第42章 铃响，人散
“你要真这么想，这猫就该叫薄暮了。”不知什么时候，夏凉城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诱惑，“薄暮，你想把如意变成下一个你吗？”
闻言，我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夏凉城，如意还有你。“我轻轻地将如意放在了地上，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如意不是我，也不会是下一个我。
如意紧紧抱着我的腿，再次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呜咽着。
如意都开始拿捏我了，知道我最见不得它卖惨的模样。
很莫名，如意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如意啊如意，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是啊，现在的如意像极了曾经的我，害怕被抛弃，苦苦哀求着别人。
叹了口气，我弯腰轻轻抱起如意，对他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但他没动，就直直地站在门口，问了我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薄暮，如果我们很久不联系，你会不会忘了我？”
我狠狠地征了，忘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我不会忘，这辈子都不会忘！
夏凉城，你忘记的曾经我都记忆犹新。
你是我的光啊，深渊中的鱼怎么会忘了天上的曙光？
——
[时光好像过了很久，那时我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原来那一次不辞而别，他有告别，整整一个月的告别，却被我忽略了个彻底。]
[很多年，我都认为夏凉城没说过喜欢我，重逢后也没有。］
［原来，只是我以为。］
［他的告白，在最后的那一个月。］
——
很不习惯，他突然的靠近。他似乎不在意别人评论他“渣”，“花心”，“吃回头草”。
和姚笛分手后的夏凉城死皮赖脸要和路含换位置。
不知道他用什么理由说服了路含，我问路含，她却摇头。
他给了我一种错觉——我们回到了从前。
上午大课间准时来寝室接我上课，在回教室的路上给我塞两块糖，在上课时偷偷牵我的手，他还会故意拿错水杯。
他只用了两天，就让我认为他回心转意。
毫无意外，他是我的例外。
只要一句对不起，我就抛开了过往，重新和他相拥。
我们彼此都很默契，谁都没提过以往。
——
大课间在我寝室的门口等我，我安顿好如意，牵着他的手下楼。
他将剥开糖纸的巧克力喂给我。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可可香自舌尖漫延。
我很爱吃糖，每次多吃了，他总会告诚我：“糖，吃一颗可就少一颗。”
“我才不信，你再给我一颗。”
“吃多了牙疼，吃一颗真少一颗。”他把糖装进了糖罐子里。
我扒拉住他的手，奶凶奶凶地：“不给我就闹。”
“得，给给给。”他把糖罐子给了我，“但是薄暮，真的就吃一颗少一颗了。”
——
[原来日子如糖，用一日少一日，吃一颗少一颗。]
[那时我不懂他的深意，以为他的包里永远会装着糖]
［如今，我看着床头上空空如也的糖罐子，才深刻的明白了他的话。］
[人生是场无法回头的旅行，且行且珍惜。]
［是我太笨，没懂得他的暗示。］
［是我太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
桌上推开的试卷，注满了标注的留白处，密密麻麻的字挤在那一小片地，用红笔勾出的重点在一片黑字中显将格外引人注目。
我专心致志地看着试卷，夏凉城在桌下拉着我的手，不安分地将我的手拉到他的大腿上，美其名曰：“让你占点便宜。”
我缩回了手，对他的热情多少有些不适应。
但似乎他对我的纵容越来越纵容。
不爽了，我可以直接甩开他的手，他不会生气，还笑嘻嘻地贴上来和我道歉。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补考体育，是横在我面前最大的一个坎儿。
尤其是800米，一瘸一拐地跑完真的要命。
考试操场是400米一圈的。
和我一同补考的人都已经跑完了，我还在跑第二圈。
就为了那么三四分的成绩，我花了八九分钟跑了800米。
起跳——落地，成绩一米二，天知道着地的那一下我的腿有多疼。
整个体考考完了。我也不过拿了四十分。
距离中考还有十五天，我已经补考了体考，罗宗素突然请假了。
我和他的关系有些尴尬，我没问，夏凉城也没说。
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夏凉城的情绪不太对劲，火气很大。
大概是罗宗素做了什么事让他不爽吧。但我还真是好奇罗宗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不爽。
日子开始倒数，十五天，十四天，十三天，十二天……
我突然乱了作息时间，凌晨两点睡觉，早上四点起来背政治。
放弃了晨跑，早自习也去了教室，吃早饭和午饭的时间被我空了出来背书。
好莫名，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发了狠。
夏凉城会给我带早饭午饭，晚饭时间我会陪着他一起去吃。
路含说我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否认了。
我没什么压力。
夏凉城自罗宗素请假后话少了很多，不爱参加我们小团体的集体活动了。
他好像有心事，经常走神，我去拉他的手，他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牵住我的手。
“夏凉城，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止一次这么问他。
“没事，”他摇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薄暮，你别这么拼，过几天要考试了，调整好状态。”
可能是因为体考失利，七十分满分我只拿了四十二分，但夏凉城拿满分，我们之间有了三十分的差距。
“我少了三十分，这三十分可能导致我们不能在用一个学校，再不拼命，可能就来不及了。”我抬头看着他的下颌线，踮起脚尖想要看的眼睛，却发现还是看不见。
夏凉城又长高了。
“那也不用这么拼，你的分数够的。”他摇头，将我揽入了怀里。
“我听说分数差距不大，在一个班的可能性更大，”我狡黠地笑着，“我还想和你做同桌。”
夏凉城僵了一下，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
“怎么了？”我不理解他的反应。
他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和喜欢的人做同桌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他好像还有那么一丝慌乱？
我不知道这个话题该怎么继续或者结束了：“那个……他怎么想？”
“谁？”夏凉城皱眉。
“罗宗素……”我低头看着脚尖，突然发觉他身上的戾气慢慢加重。
“我……”我张了张嘴，有些茫然。
夏凉城沉默地揽着我往前走，我不敢看他，默默地踢开脚边的石头。
在夕阳下晕着橙色光芒的石头，被我踢到不远处的绿化带里，打了个滚就散了身上的光辉，隐没在了一片金灿灿的草丛里。
夏日的夕阳既温柔又热烈，带着一丝丝缱绻，世间万物都惹上了这温暖的夕阳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夏蝉还在不知疲倦地歌唱，隐匿在树枝间的黄鹂不时哼哼两声，风拂过草木化作一点琴音：它们似乎都在为这美好的夕阳而愉悦。
而我的心里却划过一丝异样，夹杂着那么一丝丝不易捕捉的慌张。
万物陶然，岁月静好。
为什么我却感觉到了慌张？
“薄暮，以后别提他了，好不好。”走在前面的夏凉城突然停住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
“怎……”突然意识到不对，我马上改了口，“行吧，我不提了，你别不开心了。”
“我没不开心。”夏凉城
中考倒计时结束，我们终于迎来了中考。
寄宿在一中的八人间我有些不大习惯，坐在床上问夏凉城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带课本来，临时抱佛脚，没那个必要。
夏凉城秒回了我的消息，说他也没复习，和程力他们在聊天。
我问他们在聊什么，他回答说扯了些有点没的。
我们到的很早，老师安排了晚上六点吃饭，宿管阿姨说晚上九点半查寝。
“出来约会。”我暗戳戳给他发了这句话。
“等我。”他回。
我心里乐开了花，收起手机就出去了。
他的宿舍离操场比我的宿舍离操场要近很多，我一路小跑过去找他，但还是没有赶上他的步伐，我刚跑到一半就看见他迎面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急？”夏凉城抱着我，摸了摸我的头。
“因为见夏凉城要用跑啊。”我抬头冲着他笑，“夏凉城，我们好久没有去操场转转了，一起好不好？”
太阳不算大，但天气还是有些热。
夏凉城和我捧着各自的冷饮在操场上走圈圈。
我看着手里的冰可乐，有些疑惑：“你不是不让我喝可乐嘛？”
“下不为例，”他笑着开口，眸子里闪着光，“胃不好，少喝碳酸饮料，以前管着你是为你好，今天不让你喝一杯，我怕你不甘心。”
是我刚刚在奶茶店对他无理取闹要喝可乐的，但也只是玩笑，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次当了真，明明他以前都是会拒绝的。
有夏凉城管管着我的日子里，我的饮料没有可乐雪碧，只有牛奶茉莉清茶和鲜橙多。
“有什么不甘心的，有你管着我，我乐意。”我小口抿着可乐，感觉舌尖上有些刺疼。
被人管着没什么不好的。
人家愿意管你说明人家在意你。
二氧化碳气泡在舌尖爆炸的威力还真不小，都炸得我口腔有些疼了。
“嗯？”他的声调微微上扬，夹杂着笑意，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这个操场很大，我们只转了两圈就去了食堂，找到各自的位置后我有些不满这个位置的安排。
肖阳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城哥，你带薄暮过来坐，我们已经和他们说好换位置了。”
听到这，我的眉眼舒展开了，嘴角上扬：“谢谢。”
“不客气。”
夏凉城坐在了我的旁边。
菜品还挺丰富，有：梅花扣肉，夫妻肺片，银耳汤，麻婆豆腐，炒土豆丝，鱼香肉丝，酱香茄子，番茄炒蛋，紫菜虾米蛋花汤，水果拼盘。
卖相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们这边人到齐了，就开始吃了。
菜品不说好吃，也不说难吃。
夏凉城帮我盛了米饭，我用紫菜汤泡了小口小口地喝着。
梅花扣肉没人吃，等到其他桌上的人到了后端给了其他人。
我晚饭向来吃得清淡，不像路含他们吃得油荤。
“多吃点，夜深长，饿醒了睡不着觉影响考试。”夏凉城给我添了一大碗白米饭，上面还带了些焦黄的锅巴。
“一中食堂真抠门，素菜这么多，都没什么肉。”赵梓旭一边抱怨着，一边看着桌子上的荤菜，“幸好有的人晚上不吃肉，不然这点肉还不够分。”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程力瞟他一眼，给路含夹菜，“多吃点。”
路含笑着接受了。
水果拼盘里有我爱吃的樱桃和草莓，我想自私地将它们全部占为己有
“小心吃坏了肚子。”夏凉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瞪他一眼，只好拿了两个草莓和两个樱桃放在自己前面慢慢吃：“那等考完了，你请我吃。”
“好。”他答应得很干脆。
草莓和樱桃都很新鲜，酸甜可口。我靠着夏凉城的肩膀，幸福地闭着眼，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夏凉城，草莓和樱桃真的好好吃。”
“好吃也不能贪吃。”他道，“你这点小心思，收着点。”
……
中考的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考试，写完作文还剩下十五分钟。
我用最后的十分钟回忆了这九年的时光。一边感叹着时境变迁，一边遗憾着从前，或许十分钟后我们将去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哪怕我们曾经携手走过九个青秋，三千二百多个日夜。我们也一起经历了很多。看羞阳醉到西山后，胭脂泼染一片天，畅想燕莺白首的风花雪月；盼望风揭开少车灌风的球衣，露出里面包藏已久的秘密……
或许，以后还会有别的人陪我们有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将星光与月亮揉碎一同写入诗中，追寻浪花里承载的光亮……
可到底，那都再不是我们常拥有过的少年时光了。
铃响，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