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 章 师徒对话
王家后院，禁地。
密室里，光线幽暗，尘糜浮动。
墙顶裂缝缓慢渗透的水滴，不时掉落，滴答作响。
角落里，被折磨半死的吕浩然，幽幽醒来，嗅到空气中潮湿的腐臭味，胃酸翻滚。
透过昏暗光线，吕浩然的视线缓慢落到了那扇关上的石门。
看着石门上微光若隐若现的禁制法阵，似乎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不是他不相信李思奇的为人，而是自己这才来半天，就遭受轮番的毒打，可见王家对他早已恨到骨髓里。
虽然在小家伙的帮助下，自己恢复能力极强，但也禁不住肉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啊。
“去尼玛的重生！”吕浩然感觉前路一片渺茫，求生无望，不禁黯然神伤。
来到人间以来，他头一次咬着牙根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也有点后悔当初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了。
“手贱！”
淡忘的记忆再度袭来，他又一次想起了关于天帝重生人间这件小事。
从记忆模糊，到印象深刻，再到如今的历历在目。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他堂堂天帝和大多数重生者一样都是被撞死的。
只是他的死法比较清新脱俗，也比较窝囊，他是被一头猪给撞死的。
没错！就是被一头不会急转弯把他当树撞的野猪给撞死的，你敢相信？
他虽贵为天帝，但由于忘带仙帝传承系统，初来人间时和普通人无异。
另外，他在众神面前毫无预兆下纵身跳下，其实只是为了装逼耍帅。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要了他的命。
那时忘乎所以的他，就想来个潇洒落地，让那些老顽固们开开眼。
不想闭眼落地时，忘了调整方向，直接来了个脸刹车，差点一命呜呼。
他虽五官尽毁，奄奄一息，但咽着一口气的他，仍觉得自己还能补救一下。
他用尽全力起身，靠树而坐，掏出身上唯一一颗起死回生丹刚想往口中送。
不想一不留神，那逃命的野猪在他毫无预兆下，一个劲的拱了过来。
这让他一个将死之人雪上加霜，当场气得就要死给它看。
谁知那死野猪都逃命了还不忘吃的，当着他的面把那颗仙丹给吃了。
吃完后还不忘炫耀几声，才慌慌张张跑路，你说气不气人。
那会儿，他在人生走马灯走完后，依稀的视野里，一只神圣的手，从光辉中朝他缓缓伸了过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母后来接自己回去，也便浑浑噩噩将手搭上去。
怎料空荡荡的脑子里一片白光闪过，犹如大梦一场，等他醒来时就稀里糊涂成了这个乱世里的二皇子。
不对，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是前二皇子，我堂堂吕天帝一点排面都没有的吗？
简直是大无语！别人家重生不是龙傲天，就是强无敌。
怎么到了自己就……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呢，除了和自己一样帅点，能当饭吃吗？
“做个前二皇子也挺好，总比做百年孤魂野鬼强。”
吕浩然总能找到理由自我安慰，他不自觉摸了摸眼伤疤，不禁会心一笑。
“还好有你陪我小家伙。”
吕浩然自欺欺人的回顾着重生生涯，摆正心态后，终于重拾积极向上阳光大男孩形象。
他欣然看向那扇再次打开的石门，看着打点走看守准备进来的李思奇，瞬间变了个脸色。
拖着欢快的小步伐，快速迎了上去，乐呵呵笑看李思奇。
“师父，你该不会反悔收我为徒了吧？这么久才来看我。”
期间，那期待回应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李思奇。
一会，见他并没有搭理自己，又失望低下了头，口中念念有词。
“哎！有人看中那少年郎光明的未来，想要借此一飞冲天，可惜那人眼神不太好，看来他要看走眼咯。”
“哎！那少年郎即将赴死，看来他押错注要血本无归咯。”
“哎！你说我能不能朝外面大喊一声，师父救我！”
嘴碎的他，巴啦啦说了这么多，发现李思奇仍旧无动于衷，也便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师父，既然你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报酬也拿了，此事已与你再无瓜葛。
你干脆就当没收过我这个徒弟，让我自生自灭自取灭亡好了。”
话术说得滴水不漏，李思奇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但是……他不吃这一套，更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指桑骂槐。
早已暗中隔绝外界感应的他，冷瞪了吕思国一眼，顺带稍上些许责骂。
“你这小鬼，再这样阴阳怪气为师，也别指望王家动手弄你了。
我现在就执行宗规，以欺师灭祖的罪名将你就地正法得了。”
“行行行，懂了！”吕思国应付说了句，一脸认真画饼道：
“师父，我知道你向来爱才，只要你保我不死，我定还你一个光明的未来，说到做到。”
片刻，揣测着李思奇心理变化，略微试探道：“师父，话说你有几成把握保我不死？”
李思奇倒也挺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这个徒儿啊，还没有付出就想着回报，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除非你让我种下誓言烙印，我便可马上和他们翻脸，救你无忧，如何？”
“誓言烙印？从小在溺爱中长大的他，听都没听过！”
吕浩然不禁疑惑，根据前身经验，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诅咒。
就是那种怨妇般巴啦啦一大堆，不如愿就会受到某种不可逆的因果。
或是疾病？或是单身一辈子？或是被一头猪给撞死？
他重新掂量了李思奇的话，约莫是数秒后，他做出了一个人生中重大的决定。
“来吧！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要是人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他默默等待了一会，不由得摸了摸眉心的瘙痒处，一脸懵逼道：
“就这？没了？不是要先起誓，再下咒吗？”
李思奇看着话唠的吕浩然，眼前好像有无数个扰人清梦的蚊子在嗡嗡作响。
他烦道：“行了，就你话多，刚才我已在你眉心处种下誓言烙印，具体内容等生效了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还不忘补刀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只要当事人答应，即刻生效。”
“你这个死赤佬，不按套路出牌，阴我。”吕浩然顿觉不妙，似乎有些反悔了。
数息过后，想到既已成既定事实，能活着就好，又强颜欢笑，阴阳怪气道:
“师父，要不你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我觉得被王家杀死也比被你诅咒死强。”
和李思奇眼神碰撞时，见他仍旧烦自己，也便降低了期望，仍旧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嘿嘿，师父，既然没得反悔，总得告诉我违背誓言的具体死法吧？”
他见李思奇仍旧不语，下意识的捏合双指，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
“师父，透露一点点也行，就一点点。”
吕浩然的无意之举，李思奇哪管你什么有意无意，往人痛处搓，可耻！
有被冒犯到的他，不自觉瞥了眼下半身，顿时瞪向吕浩然，警告道：
“你是打算和我过意不去是吧？活腻了？”
吕浩然见李思奇转身就要离开，急忙灰溜溜收回手中动作，挠头道歉道：
“嘻嘻，师父对不起，习惯成自然，习惯成自然。”
“这还差不多！”李思奇应声道。
发现时间快到了，想起正事来，也便加紧时间暗示吕浩然。
“思国徒儿啊，明天游行完就要被斩了，你可有什么遗……”
李思奇一时心直口快，见吕浩然此刻表情不对，急忙改口。
“嘿嘿，说错词了，浩然徒儿，时间紧迫，你可想过身边人其实也能救你？”
心情低落的吕浩然，听到自己还有获救的希望，顿时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李思奇实诚道：“我一眼看你嫂嫂就不简单，只要你歇斯底里喊上一句‘嫂嫂！救我！’，我包她奋不顾身救你，你信为师的话不？”
吕浩然失望皱下眉头，这会轮到他不想搭理李思奇了。
心情大起大落，觉得都这个时候了，竟跟他说这种废话，逗他玩呢？
印象中，他的嫂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她那么疼爱自己，如果实力超群，自己身处险境，为何她能够忍着不救？
籍着思绪，他又默默回想着这段时间和嫂嫂相处的时光。
每当遇到危险时，自己的确总能应付得过来，根本无需她出手相助。
再者说上次招惹林秋水，她都入魔了，自己竟还能死里逃生，除了有奇迹发生，恐怕就只有嫂嫂嫌疑最大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将信将疑的吕浩然，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李思奇的话。
当他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李思奇时，看着他那拿捏自己的得意表情，顿时恍然大悟。
我的妈……我这是中计了呀，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出手相救，更别说和王家翻脸了。
“好你个歹毒的李思奇，没想到换个地也会遇到诈骗犯，果然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
吕浩然心中暗骂，刚想为自己被诈骗讨个说法，却迎来了李思奇突如其来的诉苦。
“我的好徒儿，别骂了呀，为师也想过跟王家翻脸的，但王家有那人撑腰，代价太大。
我们浩剑宗几百条人命呢，我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方法最可行，也最合适。”
“去你……”吕浩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冷静下来，想想也是，才刚刚结识，非亲非故，能帮就不错了，更何况李思奇还要顾全大局。
不知不觉，似乎觉得自己还是嫩了点，不禁对这个便宜师傅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哎！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一种磨炼吧。”
吕浩然自我安慰，目光不情不愿的再次落到李思奇身上，注视着他和那催促离开的守卫离开。
片刻，见他们已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听着那石门闭合声，恍惚回头，看向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眼里充满了憎恶。
“林秋水，听够了吧，故意给我引来杀身之祸，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