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斩大帝
宇文亦初去了一趟观星司，没有人知晓他和观沧澜说了什么，但是世人知道的是，在宇文亦初走出观星司后，观星司死了一位少司使，而就算这样，南宫皇室依旧没有任何发声。
宇文亦初按照那道圣旨说的，来到了皇宫，进到了御书房，那是上一次文渊大帝和他谈论处置叛贼魏凌的地方，两个人，再次于此相遇。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文渊大帝走了进来，容颜有些憔悴。
宇文亦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文渊大帝站起身来，眼眶微红，愈显憔悴疲惫。
宇文亦初说道：“如果义父还活着，他对你一定非常失望。”
文渊大帝微微一笑，笑容很是凄清，说道：“你呢？是不是也很失望？”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宇文亦初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声说道：“失望总是难免的，不过还没有到绝望。”
文渊大帝笑了笑。
与先前凄清可怜的笑容相比，这抹笑容里自嘲的情绪更浓。
宇文亦初说道：“当年你的这个位子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如果你真的能够让玄月千秋万代，黎民百姓幸福安乐，那么说不定我还可能支持你们。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听着他的这番话，文渊大帝的眼睛里渐渐重新流露出一些明亮，看着他认真说道：“以前你答应过你义父。在这件事情上……支持我。”
文渊大帝的神情有些落寞，片刻后，坚毅的神情再次回到他的脸上，说道：“这终究是我南宫家的事情，轮不到你和邀月谷来管。”
宇文亦初说道：“错了。”
“玄月不是南宫家的天下，玄月是玄月人的天下。”
文渊大帝微微皱眉。
“五年前，我去邀月谷的路上，我看到了玄月南方的原野，那里的风景很美，那里的人很好，玄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我喜欢它，我不想它受到伤害。但现在它被伤害的很重，甚至快死了。”
宇文亦初看着她说道：“所以我想知道，你准备怎样来承担这个责任。”
御书房再次陷入沉默。
宇文亦初忽然说道：“你先退位，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文渊大帝摇头说道：“我不可能退位，因为那意味着死亡。”
宇文亦初说道：“这是观沧澜的意见，是神谕司的意见，是玄月百姓的意见，更是我义父的意见。”
文渊大帝寒声说道：“你义父当年让你支持的是我，更何况，五年过去了，你以为朝中和军方还有多少人会支持你？”
宇文亦初说道：“你知道我，我不会在乎有多少人支持，我只关心有多少人反对。”
漫长的黑夜过去，清晨来临，望都的混乱已经渐渐平静，晨雾里隐约传来香烛的味道，还能看到很多大臣的身影。
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期，却要召开大朝会，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什么，那是因为龙痕令主已经回来，正在宫内。
有些大臣，更是知道宇文亦初与文渊大帝长谈了一夜，至于谈的什么内容，不问可知。
大朝会正式开始。
文渊大帝从偏殿里走了出来，坐到了冰冷的御椅之上，脸色却不免有些苍白。
御椅之后是一方珠帘，帝后魏仙妩安静地坐在帘后。
殿内的朝臣们，目光却落在珠帘与御椅之间。
一袭白衣的龙痕令主宇文亦初，就站在那里的金砖地面上，沉默不语。
有太监清音开朝。
文渊大帝开始宣读罪己诏。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
文渊大帝走下御椅，对着殿中诸位朝臣跪下，叩首行礼。
诸位大臣震惊无语，连忙跪下回拜。
文渊大帝又对殿外叩首，向玄月军民谢罪。
最后，他对御椅旁的宇文亦初下跪，沉痛认错，请求原谅。
千年以来，有哪位玄月大帝，曾在朝会之上跪拜认错？
珠帘微响，魏仙妩从帘后走了出来。世人只知道，帝后魏仙妩亲子南宫子轩被陆府大公子打断一腿，可世人不知道，帝后魏仙妩在三年前再次怀上了文渊大帝的骨血，可是那个孩子，还未来到世上见他的父帝母后，便被文渊大帝的另一个女人杀害了，一缕麝香，便可以要了那个孩子的命。昨晚，御医已经诊断过，魏仙妩此生，再无剩余的可能，而这一切的过错，都被宇文亦初归在了文渊大帝的头上。
就在这时，殿外走出一名龙痕卫，怀中抱着一个女孩，满脸灰尘，待到走近之时，众朝臣这才看清楚女孩的样子，居然是素衣公主——南宫素素。
“三个时辰前，我在一处军妓营找到了她。”那名龙痕卫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军妓营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素衣公主在那里面会经历什么。
极清脆的一声，文渊大帝身首分离。
鲜血从断口处狂喷而上，将至殿穹便无力落下。
大殿的金砖地面，满是鲜血。
宇文亦初望向文渊大帝依旧站立的身体，说道：“现在，你可以去赎罪了。”
大殿一片死寂。
没有人相信自已看到的这幕画面。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大臣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数名年老的大臣，直接昏厥过去。
……
……
玄月开国千年。
文渊大帝南宫文是唯一一位在皇宫里被人杀死的皇帝。
文渊大帝，在大朝会上被砍掉了脑袋。
这幕血腥的画面，这令人震骇难言的事实，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魏仙妩的脸毫无血色，雪白一片。
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文渊大帝，瘫软倒下，因为直到如今，她依然爱着这个被自己弟弟斩杀的男人。
宇文亦初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拭着长剑上的血。
然后他看着依然处于极度震惊状态下的群臣，说道：“刚才听诸位大人说了很多道理，比如选择，比如团结，很是忧虑，那么我便替诸位大人解忧。”
“文渊大帝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先帝只剩下一个儿子，皇位只能由他来继承，除非禁军统领大人对这张椅子也感兴趣。”
宇文亦初望向站在勋贵队列之首的金甲禁军统领南宫挚。
南宫挚的脸色苍白至极，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害怕分裂，害怕内乱，害怕做出选择会让当前的局面变得更加严峻，那么现在诸位不用再做选择，整个玄月也不用选择了。”
宇文亦初把擦干净的长剑递给身旁扮成龙痕卫的萧离陌，萧离陌将其收回鞘内，看着殿内诸位大臣，最后说道：“不用选择，这就是我以为玄月现在最需要的团结，与诸位大人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