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剑鞘
“谁?”方离并不认识此人,但他又指了指那把云纹佩刀,回答道:“你问的可是这把刀的主人?”
“正是!”
方离眉头微蹙:“我好似并没有杀他,只是将他的一双眼睛刺瞎了。至于他死在何人之手我并不知晓。”
闻言,张远风心中涌起一种不真实感觉,自己千方百计寻找的杀人凶手,此时正站在面前,自己竟还被对方救了一命。
“你为何要这样做?”张远风的声音透露出强烈的不满与愤慨:“你可知你刺瞎了他的双眼,将他丢在荒野里他如何能活?你可知连他的尸首都被野兽啃食的残缺不堪!?”
而方离只是将手帕收回怀里,淡淡道:“自然是因为我与他有仇怨。”
方离此言,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刺对方的心扉,而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彻底点燃了张远风的怒火!
“仇怨?”张远风双拳紧握,胸膛起伏不定。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呼气都像是火焰在灼烧,让整个空气都充满了火药味。
“我不知彭元何处得罪于你,但他不过只是一介武夫。如何能和你担得起仇怨二字?
可你不仅将他与同行的镖师统统残杀,甚至于今日还要设计将我等引到此处,屠戮殆尽!你未免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你说什么?”少年问道。
“我说你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此言一出,方离猛地将拳头砸向马车,顿时无数木屑飞舞而出,马车也随之散架,化成了一堆废墟。
“我凭什么不能杀这个畜牲!他害死我的母亲,我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依然够本!”
少年又指着张远风骂道:“若不是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上,今日你也难逃一死!”
张远风这才发现,原来方离和他一样,都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但张远风丝毫不惧,反驳道:“笑话!你母子二人天生就是修士,彭元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决不可能杀害你母亲!”
方离却在此时笑了出来,他的笑容竟有些癫狂起来。
片刻后,他又道:“我母亲何曾是修士?我告诉你!我娘不过是一名村妇,她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上天又做了什么?你说说,我母亲就应该死吗?”
少年愣了片刻,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下来:“你可知我娘是一名傻子?可你们这群畜牲,就连一个傻子都要欺负今日竟还责怪我下手狠辣真是可笑!”
方离又喃喃道:“只可惜我得放过你。不过想来,娘应该能理解我吧。”
张远风听闻少年的话语,并没有继续反驳。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手中的云纹佩刀出神。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那日,彭元握着这柄云纹刀。朝他打趣道:“远风,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太直了,很多事都转不过弯来。难怪你每日就只知道练枪。实在是无趣的很。”
彭元笑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刀,接着道:“你应该多学学我,遇到什么事总会先弄清楚其中是非曲直,方才下手。
日后行走江湖,似我这种人才混得开。
彭元又笑咪咪的从身后拿出一坛酒来。“今日我们先锻炼一下酒量,以后江湖中那自是少不了,要多喝几杯的,咱俩可不能因为这个丢了脸面。”
过了很久。
张远风,将云纹佩刀收进腰间,又提起手边的长枪。朝着方离道:“来吧。”
“来什么?”方离不解。可当他看到张远风挺直如枪杆的身姿时,他却突然明白了。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少年挥了挥手,解释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回来救了你一命。我们之间的恩怨已消,此去一别,再无瓜葛。”
“错了!你只是帮你母亲报了仇。可老子兄弟暴尸荒野的这笔债,谁又跟老子算清楚了?”
“算什么?今日你还嫌自己命大吗我若是想杀你,你早死了。还跟我算什么债?赶紧滚吧!”
方离话罢,此地的灵气也霎时间变得汹涌起来,灵气夹杂的狂风,竟吹的张远风向前寸步难行。
可张远风不依不饶的,又往前挪了两步。
“将你的长剑出鞘,跟老子把这笔账算清楚。”
方离勃然大怒,骂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乃修士!杀你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已经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还不快滚!”
此时的张远风,虽是寸步难行,但他的眼神却显得异常坚决,不管狂风如何吹袭着,他仍是不依不饶的朝着方离迈着步子。
“我不会走的彭元此刻就站在我身后,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今日我若是走了,死后又有何颜面再找他喝酒?”
方离听闻此言,缓缓地收回了灵气,随着灵气一同收回的,是那不断吹袭的狂风,而随着风一同出鞘的,是少年手中那把赤红长剑。
“我叫李沧海!”少年忽突然道。
“好,知道了。”张远风点了点头,接着将长枪直指少年的眉心道:“今日张远风便替彭元,向李沧海讨杀身之债!”
二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来!”
顿时间,镖车旁响起了兵刃的碰撞声。那是一把枪与一把剑在相交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李沧海瘫坐在地面之上,默默的打量着手里的赤红长剑,责怪道:“你果然是把仿制的赝品。连一点灵性都没有,都不知我并不想杀他。”
不知为何,大仇得报的李沧海,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只觉心中莫名的有种压抑之感,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自己却不知晓是何缘故。
“浮林大侠报仇时,不是很畅快吗?”
少年坐在地上思索了一会,又觉得此事应该做的坦荡些。
于是他挥了挥长剑,在地面之上刻下了六个字。
“杀人者李沧海!”
待刻完了字,李沧海又扫视了几眼。忽然感觉到,此举好似也没那么光明磊落。
反而这六个字像一道罪状一般,深深的刻在李沧海的心中。不断的诉说着他所犯下的罪行。
少年有些不敢继续打量这六个字了,他走到马车旁,靠在上面,静静的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直到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缓缓地落在他的面前。少年才开口道:
“师父,你方才去何处了?”
善陵答道:“你今日在凡人界闹了些动静,为师自然是替你去处理些细枝末节的关系了。”
善陵又挥了挥衣袖,马车上那堆积如山的货物,便随之幻化成原型。成为了一堆石块。
“今日你心中仇怨已了,对此凡人界可还有留恋?”
李沧海摇了摇头,答道:“我娘死了,我替他报了仇。我杀了人,因此上来讨债的,也被我打发了。我好像对这凡人界没什么留恋的了。”
“如此甚好,俗愿已了,今后你便随我回修仙界,安心修行吧。”
善陵说罢,却发现李沧海丝毫没有从马车上下来的意思。
于是他唤道:“走吧,今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过了一会,少年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却显得空洞与迷茫。
他的声音却在此时显得微弱起来:“师父好难呀。”
“什么好难?”善陵不解。
“做个大侠真的好难呀,我不过第二次杀人就将一位好人杀了。今后还如何做天下第一侠客呀”
闻言,善陵开解道:“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莫要挂怀。”
少年好似理解了,没有继续再开口了,默默地跟随着老道人远离了此地。
只是李沧海心中却忽然想起来,若是李轻云还在,方才说不得就拉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