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第85章原来这样子
离开基地后，精神恍惚的佘也一直朝北边走，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没有目的地瞎走，累了就倒地睡，醒了就继续走。
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他好像逃了很远很远，又好像连第一星系的百分之一都没走到。
他最后被一户人家所收留。
那家是典型的ao家庭，家境富裕，生活美满。
男主人是高大沉稳的alpha，女主人是温柔贤惠的omega，两人孕有一子，也是个alpha，很乖很听话。
因为佘也分化还不稳定，第二性状偶尔还会变回omega，那家人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发现佘也的。
他们很自然地认为佘也是omega，然后毫不遮掩地向佘也释放善意，但佘也早就不对人性抱有任何期待。
果不其然，才仅仅过去一周，这个模范家庭便出现了裂痕。
男主人有酗酒的习惯，每次喝醉了以后就会拿妻子撒气，软弱的妻子明明有无数次反抗的机会，但最后都默默忍受下来，一声不吭。
而他们的儿子呢？
他们的儿子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他的爸爸妈妈，而是仅供观赏表演用的猴子。
佘也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故事上演到最后。
儿子崇拜地看着他的爸爸，发泄完的爸爸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大笑着告诉他的儿子，这就是alpha的特权，你可以用这种方法来驯服佘也。
当听到这种话时，佘也看向了遍体鳞伤的妻子。
她眼里没有反抗，没有痛苦，只有麻木与温顺，似乎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
看着她任劳任怨地收拾着被撞歪的家具，甚至还要微笑着再给他们洗衣做饭时，佘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这个社会，是这样子啊。
从前的他虽然也是omega，却因为自身实力强大，就觉得性别歧视离自己很远很远。
可当他失去他引以为傲的身手，残酷的现实便赤裸裸地开始打脸了。
不管是基地里的自己，还是这个屋子里的妻子，说到底都没什么两样。
这个社会自始至终，都就没有包容过omega。
佘也没有杀掉那家人，只是卷走了他们的大半积蓄，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靠着那笔钱，他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等待分化结束。
在第二性状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佘也重新回到了【暗夜】。
devil的儿子因为前一天被叫回来而逃过一劫。
通过他儿子的描述，得知佘也的遭遇后，看到“完好无损”回来的佘也，devil既后悔又后怕。
不过即便如此，但他还是卑鄙地自私了一回。
devil没有用残酷的刑法来处决他儿子，而是一刀痛快地了结他。
作为补偿，devil把整个【暗夜】都给了佘也，然后更加花费心血地栽培他。
然后，仿佛跳过了生长痛的年纪，作为佘也的老师和长辈，devil既欣慰又心疼的地见证了佘也堪称神速的成长。
分化成顶级alpha的佘也，虽然在佣兵生涯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出彩成就，可奔跑在记忆里那个黑黑的，没心没肺的小孩儿消失了。
站在现在他面前的，更像个雌雄莫辨的病美人，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不自知的魅力，辗转流连于各个怀抱之间。
最令devil遗憾的是：那个喜欢与他分享暗恋碎片的孩子，好像忘记了他的宝贝。
机甲虽然还在，却不会再踏上一次旅途，糖罐还在，却不会再装进一颗柠檬糖。
当devil再问起佘也关于那位小公主的事，佘也却只会用迷茫的表情看着他。
他说：我没有喜欢的人啊。
devil带着惋惜与遗憾，注视着佘也长到了十七岁。
在他即将迈入十八岁的那个夜晚，佘也找到他，说：
老师，我想让你雇佣你，帮我杀一个人。
devil没有惊讶，或者说，在得知他儿子的帮凶是谁后，他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这对师生最后一次合作，也是两个人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次任务。
在devil拼死掩护下，佘也成功潜进了皇宫。
他把那万人敬仰的皇帝踩在脚下时，看着皇帝痛哭流涕，任人宰割的模样和境地，突然就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个被折磨到支离破碎的自己。
其实具体的细节，佘也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大脑对痛苦的管理有一个上限。
当经历太过强烈的疼痛，它就会开始保护模式，屏蔽感知，屏蔽细节，屏蔽一切。
但仇恨不会。
他在那群老东西面前，凭借蛮力，用一把钝刀把皇帝分，然后又把破碎的身体拼合起来，再拼成一具完整的躯体。
他一边拼，一边幻视。
他在拼凑的，其实是那个过去的，零碎残破的佘也。
他在用这种方式，与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记忆作斗争。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挑衅这个怪物的底线了。
当年参与过摧毁佘也的人，因为害怕被报复，已经慢慢淡出帝国中心。
而新上任的管理层，一致商讨过后，决定招安佘也。
毕竟这种不定时的炸弹，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踏实。
一晃许多年过去，佘也再回想起来那段经历，他的情绪已经不会有太大波动了。
就像那句话所说的那般。
只要时间足够漫长，只要经历得足够多，什么事情都会与自身无关，哪怕极度痛苦绝望的回忆，也会被冲刷得模糊不堪。
但有一很重要的点，要不是被江漾提醒，佘也可能会忽略一辈子。
环境是会改变人的，但人也能改变环境。
从前他是无力反抗的omega妻子，现在他是掌握他人的alpha丈夫。
哪怕这是个让人厌恶的不平等社会，哪怕现状很难去改变。
但正因为经历过不公，经历过痛苦，才更不应该习惯性地冲无力的妻子挥出拳头——
“不要沦为这可悲世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