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今天是五条悟被束缚的第六天。
被束缚是指,无论绫音去做什么,五条悟都会被迫跟到她那边去。相反,如果绫音有时候觉得五条悟跟着太麻烦,会把锁链固定在门把手上,自己跑出去东瞧瞧西瞧瞧。
“因为一直陪五条先生待在房间里很闷嘛。”她这么解释。
五条悟无聊地靠在门上:“那让我带绫音出去玩,就不闷了。”
绫音的指尖轻点着下巴,面上挂着柔软的笑:“现在还不行哦。”
“五条先生的心还没有完全属于我,就想提要求了吗?”
五条悟看见她还在吃草莓,不过没有五条悟的份。
她的吃相很秀气,但是草莓的汁水还是沿着她的嘴角滴落下来,坠在她素白的手上。
然后她将沾了草莓汁水的手指,在五条悟的侧脸上涂了一个爱心。
“对了,”她拿起手机,“一定要记录下这个时刻。”
五条悟配合地侧过脸,让她拍得更清楚。
“绫音,好无聊啊——”
在她拍完照片后,五条悟扯着绫音的衣袖一晃一晃,“都这样了,就带我出去转转吧?锁链戴上也没关系噢?”
“就让所有人知道我是绫音的所有物,那又怎么样呢?”
“有好看的东西就要和别人一起分享 ,让别人来夸赞,才能从心底生出愉悦感,”
绫音在这些天里,每天都被五条悟的花式撒娇折磨。
她的耳朵都快对五条悟故意放软的声线免疫了。
完全没打算放五条悟走的绫音沉吟了一下:“你说服我,我就带你出去玩。”
接着她对五条悟眨了眨眼睛。
没想给了机会,五条悟反而撂挑子不干了。
五条猫猫气得蹭蹭她:“绫音根本没打算放我走吧?”
“……”
啊,被揭穿了。
绫音倒也不觉得尴尬,一脸云淡风轻。
“也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她面不改色地扯谎,“说不定五条先生和我说,我属于你的话——”
“我听到了!”
五条悟突然兴奋了起来,“绫音说了,‘你属于我’,对吧?”
绫音看着试图掌握主动权的五条悟,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女人可都是会骗人的,”她干脆顺着五条悟的话讲了下去,俯下身,淡紫色的发丝垂落到五条悟的肩上,“五条先生认为我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对我来说,只有一个答案。”
五条悟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如同承载记忆的湖泊,晃过他们之前的故事。
无论是初见的负好感,东京的夜景,商场外的雨,短了一截的头发,宿傩的心脏,遮盖眼睛的手……所有事都只会有一个答案。
“你喜欢我,香取绫音。”
五条悟肯定地说。
“而且不是当成什么所有物的喜欢。”
在她的好感度变动到99的那一刻,五条悟除了意识到即将迎来巨大的挑战,剩下的只有兴奋。
一方面是因为他棋逢对手,另一方面,是他接受到了同样疯狂炽烈的爱意。
听到五条悟的话后,绫音原本嘴角勾起的弧度消失了。
她只是很沉默地看着她,淡紫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上去格外空洞。
“……所有物吗?”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飘在天上的羽毛。
绫音伸出手,更加轻柔地拥抱了他,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
随后,她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五条先生,你不理解我。”
五条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岔,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嘴皮子:“我不理解你什么?”
“你拥有太多东西了,五条先生。”
她低低地说:“家人,朋友,同事?甚至说,为之奋斗的目标,坚持下去的意志,这些东西我都没有。”
“我很羡慕——不,嫉妒你。”
“所以我想把你留下来,”绫音强调,“如果我拥有了你,就拥有了这些东西,五条先生。”
绫音弹了下五条悟的脑门:“从来都不是我属不属于你,是在和我有关的事上,您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少女的声音轻快,“和外面的那些人比起来,我对您来说,可能不值一提——”
五条悟再次打断了她。
他想说,不是的。
但是绫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并不需要五条悟的搭话。
她自顾自地说:“但是,没关系。您将会永远被束缚在我的身边,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
“喜欢的种类,很重要吗?”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向五条悟上演她心底的滔天巨浪。
“是啊,不重要。”
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明明接连几天都没从绫音那里占到上风,五条悟不但没有烦躁,反而生出了罕见的耐心。
要说从前,五条悟如果有耐心这个东西,夜蛾正道怕是高兴得能当场倒立。
……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她吧,五条悟想到这里,有点无奈。
“但是如果我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呢?”
五条悟的手指缠绕上绫音的发丝。
“那就要在意你喜欢的种类了呀?毕竟只是对所有物的喜欢的话,对我而言,远远不够哦。”
“是你自己说的,”五条悟想起她之前说的话,“真心才能换真心。你不拿出自己的真心,如何交换我的真心呢?而且我可是非常贪婪的人,绫音。”
“你有给我足够多的爱情吗?”
话锋一转,现在变成五条悟质问绫音。
她讨厌这样被动。
绫音冷冷地想。
绫音拍了拍五条悟的脑袋,语气柔软得像是在叹息:“这就是你的回答吗,五条先生?”
“到现在你还没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不,他比谁都了解现在的劣势。
最糟糕的是,自己离不离开游戏的完全取决于她的心情,而且她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目的,那么香取绫音对上五条悟,必定会有天然的优势。
要在这样的情况不落下风,已经是五条悟相当不容易的成果了。
但是他回答:
“我不知道啊。”
五条悟看起来竟然还有点无辜,“我所看到的东西只有一个。”
“绫音在哭着留下我啊,对我说不要走不要走,不过这样是不行的——”
五条悟试图在胸前比叉,意识到自己的双臂动弹不得后,只得退而求其次,食指和中指交替,比了个小小的叉。
“这么干讲不行,来来来,让五条老师和你讲个故事吧!”
绫音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会儿:“我这两天读够故事了,五条先生。”
“不要这么冷淡嘛!这可是五条老师自己写的诶?”
五条悟不管绫音的拒绝,继续说道:
“从前有个小女孩,喜欢上了一条大灰狼。但是大灰狼要离开她去打猎,小女孩不高兴,将大灰狼拴在自家的门口,想把大灰狼变成专属她的狗狗,但是她忘记了,大灰狼终究是狼,于是有一天,当她兴高采烈地出门时,大灰狼把她吃掉了。”
绫音突然问:“五条先生是狼吗?”
“谁知道呢?”五条悟笑嘻嘻的,“绫音觉得我是吗?如果你觉得我是,那我就是好了。”
面对五条悟,不能顺着他的节奏走。
“我不是那个小女孩,五条先生也不是狼,”绫音说,“所以我们并不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五条悟:“这么自信吗?”
她的手指穿插在五条悟的发间。
绫音回答道:“毕竟首先,五条先生就解不开这条锁链啊。”
……五条悟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接着,他又听到绫音笑了起来:“其次,五条先生真的舍得吃掉我吗?”
“说不准呢?”
字面上的当然不行,更深层次的……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五条悟的心,突然因为这句话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掩饰性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忽然提出要求:“我想看你的眼睛。”
绫音没想到五条悟此时此刻究竟在脑补些什么。
她认为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可是绫音并不想蹲下来。
于是她掐着五条悟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注视着自己。
然后她感觉,她像是被五条悟用眼神,从头到脚给……那个了一遍。
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睛不再是藏匿着惊天骇浪的大海,也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晴空,燃起了扑天大火。
说实话,这让绫音多多少少有点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有点喜欢看五条悟这副模样……绫音不再掐着五条悟的下巴,缓缓地放了开来,转而放到他脖颈间摩挲。
随后,绫音冷淡地说:“五条先生,请您收起那些肮脏的想法——我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
她不介意被自己的所有物生出这种念头,但她不允许五条悟如此光明正大地抢夺主动权。
“十七岁不是快了吗?”五条猫猫无辜地眨眨眼,眼睛里的火仍未熄灭。
……不爽。
刚刚的事,尽管是绫音结束,可确实是五条悟占了上风。
绫音决定马上找回场子。
她退后一步,松开了五条悟。
绫音的眼睛被疯狂点亮,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五条先生想不想出去转转呢?我是指——大街上?”
“哈?”五条悟愣了愣,先是没反应过来绫音突然的转变,但他总觉得绫音不怀好意。
“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等五条悟反应回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定是她眼中燃烧的花朵实在太美丽了吧,五条悟想。
“可以这么理解。”
绫音笑眯眯地对他伸出手。
她只是要做一件事情而已。
要真正地将五条悟归为自己的所有物,一味的禁锢是没有多大用处的。绫音拥有绝对致胜的法宝,无论五条悟出去之后,在这个世界走得多远,都不会离开她的掌控范围。
……就像被系上了狗链的狗,无论跑多远,终究要回到主人的身边。
想到这里,绫音对让他暂时离开,也没有那么大的抵触了。
“……你想要做什么?”
五条悟盯着她的眼睛。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乐意奉陪。
“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吗?”
“我要让五条先生属于我啊。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的五条先生,都是我的。”
带着五条悟出去这件事,带来的风险不可预料。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冒着被五条悟记恨的风险将他关起来了,做得再过分点也可以吧?
而且……
她对五条悟接着会做什么事,真的非常期待。风险既然存在,不就是给人拿来冒的吗?
五条悟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扯开一个同样疯狂的笑容。
“好啊,”他轻松地答应了,“那我们就出去玩——”
这时候五条悟觉得,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哪怕下一秒世界坍塌,他们也不会逃跑,只会紧紧地拥抱彼此,不让对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