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五条悟的嘴角不断抽搐着。
他向后退了一点，左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右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系统面板。此时他的声音与他浮夸的演出相配，都是哆哆嗦嗦的。
五条悟嚷嚷道：“我要投诉你精神攻击——你一定是年纪大脑子不好使眼睛看不见了，我怎么可能没有老婆？！”
系统顿了顿，选择对他的表演视而不见，继续默默打字。
系统：【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是你来攻略……感觉会是一场灾难吧。】
在五条悟按下接受任务的界面按钮后，系统临场发挥替他绘制了一张地图，地图上偌大的箭头指着前方的小黑点。
而小黑点上写着几个字“香取绫音”。
系统补充道：【您已接受任务，为了方便攻略，系统面板将会自动隐藏，只要您再呼唤一次系统，面板就会出现。祝您攻略顺利。】
系统面板果然不见了，但五条悟却微微眯起了眼。
接受任务之后，他发现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扭曲。之前空空如也的驾驶座上，忽然“扑通”一声落下位穿着西装的男士。
即使隔了十年，五条悟还是能清晰地喊出面前男士的名字。他是五条悟在入学高专时间内的辅助监督。
男士转动了凭空出现的车钥匙，嘴里念叨着属于他的台词：
“这次之后，您的辅助监督就会是香取小姐了。”
五条悟不会放过任何获得信息的渠道。他微微向前倾身，将手搭上车前座的靠椅：“诶——这位香取小姐是谁呢？”
可惜的是，这位男士只有这一句台词。无论五条悟问他什么，他自始至终都不断地重复相同的一句话。
不过不碍事，这也在五条悟的意料之中。
这里的的确确是个游戏，一切的都是按照设定好的运转，其中的npc甚至不会有多余的一句台词。如果说这个游戏有略微高级的npc存在，那么只会是他这次的攻略目标，香取绫音。
车停下了。
先下车的是驾驶员npc，五条悟慢吞吞地打开车门，回头望去。
香取绫音站在校门边上。
比起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的驾驶员npc，这个游戏在塑造香取绫音时，显然花了更多的笔墨。五条悟甚至怀疑，这游戏别不是将所有经费都投入到她一人的身上了吧？
她柔软的紫色长发编成一个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后，五条悟看过去，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五官立体又精致，虽然面容上还带着一点稚气，但已经很有美人的模样。
特别是她在同驾驶员npc交接工作的时候，似乎是为了显得成熟一些，嘴角一直没有什么起伏，显得刻板又认真。
她穿着一条规规矩矩的黑色西装裙，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与她严肃的穿着截然相反的是，她悄悄地在左手腕处戴了一条水晶小兔子手链。生动和压抑两种矛盾的气质，同时交织在她身上，只会让她更加迷人。
绫音极快地完成了工作信息的交流，向系统所说的这位“玩家”递去目光。
只见五条悟懒洋洋地趴在车顶上，手指先是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再落到他鼻梁架着的墨镜上。
墨镜滑落至他的鼻尖，白色的头发自然而然地垂落下来，同散落在他身周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却有预谋地没遮掩他那双瑰丽的眼。
——随着他慢慢地抬起头。
月光顺着他的发，渗入到扇动的眼睫毛上。
和那双眼睛相比，上好的蓝宝石尚显浑浊，纯净的天空也不够剔透，遥远的海域都太过低沉。
正是这样一双令人窒息的眼，此刻正在看着绫音。
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绫音的动作迟缓了一瞬，在脑海中问系统：“……这就是五条悟吗？”
她从系统平淡的机械音中竟然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搔首弄姿。】
驾驶员npc好像生怕打扰他们似的，匆匆忙忙地丢下文件给绫音就跑了。
场上只剩下绫音和五条悟。
绫音挺直了背，捏紧手中的文件袋，开始自我介绍：“五条先生，我是香取绫音。从今往后，我会成为您专属的辅助监督，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劳烦您指出来，我会尽快改正。”
五条悟站了起来。
辅助监督一职，是完完全全绕着咒术师打转的，大多时候都以咒术师的个人意见为主更何况，香取绫音还在前面加了“专属”二字。紫发少女毫不自知，这一举动，将她自己彻底冠上了五条悟的名号。
五条悟关上车门，一步两步跃上车顶。他利落地从车顶跃至绫音身旁，借着个子瞟了眼她手上的文件袋。
大约是个特级咒灵吧。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想。
“你刚刚说的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让我指出来，”他上半身靠着校门，双腿随意摆放，那双眼直直地望向绫音，“对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句，却被他念出了不容拒绝的味道。
绫音稍稍后退了些，点了点头。
“那么——”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唇上，“现在绫音的表情太死板啦，笑一下怎么样？”
……？
不能理解。他这是要做什么？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绫音面上还是无比配合地露出一个笑容。
大概是五条悟的癖好吧。
绫音在心中记下五条悟的要求。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样果然很好看啊，”他看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在之前，绫音是谁的辅助监督呢？”
这是一个绫音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刚刚诞生意识不久。如果非要她回答，无疑太过刁难。
所以她只是抿了下嘴唇，抬起那双柔软的紫色眼瞳看向他：“我是第一次担任辅助监督，五条先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不算说谎。
“那换一个问题，”五条悟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在担任辅助监督之前，绫音是做什么的呢？”
绫音没有避开五条悟的目光。
她理所当然地想，作为游戏的npc，系统会为她创造一段过去。但此时的系统却在藏匿于她的脑海之中不出声。
“这是我第一份工作，之前在好好上学，”她不紧不慢地说，看起来好像是在回忆，“我有咒力，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看得见诅咒，但是我并没有术式——所以没有成为咒术师。”
这个时候系统才悄悄出声：【已经按照你的说法，为你补充过去的资料。】
五条悟的问题越来越多，多到绫音有些难以招架。
若是根据他的问题，都能简单拼凑成一个少女的简短人生了。
——这样是不对的。
无论是什么游戏，玩家都应该跟着npc的反应走才对。
“五条先生，请问这些问题——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呢？”
绫音收回了视线，皱起好看的眉头。
“您是在担心我的个人问题会影响到工作效率吗？”她面上仍然挂着笑容，“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因为任何个人原因影响到工作。”
——生气了吗？
五条悟将手肘支在墙上，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了些。
毋庸置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五条悟摆摆手，撒娇对他来说信手拈来：“不要生气啊，绫音。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你要因为这个怪我吗？”
“我没有生气，更不要说有任何责怪您的意思。”绫音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让其在空气之中彰显一点存在感，“只是对您的行为有一点困惑而已，毕竟我只是您的辅助监督，不能理解您这样做的理由。”
“可是谁让我对你非常感兴趣，我想想，可能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五条悟弯下腰，垂下眼睛锁定她，“所以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你一些，这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接着，他满意地看到——在接收到他暧昧的话语和眼神之后，绫音第一时间红了脸。
红晕恰到好处地染上了她的脸颊，她的眼睛飘忽不定，时不时地会看五条悟一眼，却又很快避开。她侧过脸去，身体不自知地打着颤，像是托着太过沉重雨滴的花瓣。
绫音飞快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五条悟兴味的眼神之中意识到不对，很快地松开。
“我只是您的辅助监督而已，”她慌慌张张地就要落下“帐”来，仿佛此时只有工作才能舒缓一下心情，“里面除了咒灵之外，似乎还有几个未回家的学生——拜托您了，五条先生。”
五条悟的笑容在月色之中晕开。
“没问题，我可是最强的。”
即使被五条悟提前打了预防针，绫音也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当看到五条悟一手提着一个孩子的时候，绫音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些孩子伤的似乎不重，但还是送到医院比较保险，”绫音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到医院之后再联系他们的家里人。”
她有些犹豫，还是转过头问：“您需要我送您回高专吗？”
面对这个选择，五条悟只是提出了另一个建议：“不如，我陪你将这两个孩子一起送到医院，再送我回高专怎么样？”
“……”她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并没有思考多久，摇了摇头，“如果您需要我送您回高专的话，这些孩子联络救护车就可以。”
五条悟的眼眸微微沉了沉。
他没有假设过绫音会拒绝他提出的方案，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此刻的绫音都已经打乱了五条悟的计划。
无论香取绫音如何，她都只是一个npc而已。
可五条悟仍然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五条先生的辅助监督。”
绫音在通知完医院之后，收起了手机。
她站在月光下，白皙纤细的小腿搭配黑色成熟的西装裙，给予人极佳的视觉观感。
“我的服务对象是五条先生，并不是这些小孩。他们只是我在为五条先生工作时需要解决的对象而已。”
在说这些话时，她的声音温柔又缠绵。她迎着夜晚的风，缓缓抬起左手，露出那条水晶兔子手链。
她将左手放置在自己的心脏处，轻启唇瓣。
清丽的花朵肆无忌惮地绽放着自己的姿容。
“只有五条先生才是我的工作，我应该放在第一位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
“只有五条先生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