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骨琵琶
我靠在马车的窗户上，呆呆望着窗外的风景，天空很蓝，白云懒懒的飘着，雨后的空气也十分新鲜，阳光透过树叶悄悄打在我的脸上，这个世界看着很美好，但其实危机四伏，一想到万鹤听到弟子死去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很冷漠。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见怪不怪，在这个充满妖魔鬼怪的世界，人是最脆弱的，我忽然想念我原本的世界，那里虽然也要为了生活拼搏，但最起码，你还能安全的活着。如今我回不到原本的世界了，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发扬静山派，然后不让我的徒弟受到伤害就好。
玄天看着满脸愁容的我，合上了手上的书，然后微笑着说道：“师父，你不开心吗？”
我懒洋洋的扭动一下身躯道：“没有，只是有一点担忧你和玄宗的前途。”
玄天一脸正经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扭过头，开心的坐起身道：“有长进，知道给师父解乏了。”
只见他微笑着说道：“从前有两个道宗，差点被尸鬼杀了，没了！”
听完我一脸黑线道：“你确定这是个笑话，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玄天眨眨眼没说话，依然面带微笑。
我摆摆手道：“好吧，到了四坪县，我就开始传授你们五雷法！”
只见玄天收起微笑，面无表情打开书，低下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马车外的玄宗听完后，也是一脸无奈，有些泄气。
其实不是我不想教，而是刚刚玄天说出笑话后，心魔突然在我脑海提醒道：“五雷法不能现在教给他们俩，你之所以可以轻松驾驭五雷，是因为吸收静山万年灵气作为根基，再加上你体内有你我二人的阴阳元神作为调和。天地水火风五雷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灵气，我会不断帮你在体内吸收外界灵气，但是他们不能。除此之外，天雷使用的次数过多，自己也要遭受雷劫，你有乾坤逆转功受得住天雷，他们可受不住。”
我只好反问道：“那把阴阳逆转功教给他们二人？”
心魔耐心解释道：“那更不可能了，乾坤逆转功本就是一阴一阳二人共修才能修炼的秘法。”
“他俩正好两个人啊！”
“得是修为都在道圣四阶的男女两个人！”
我尴尬的问道：“你是女的？”
心魔无奈道：“我不是女的，但是我的元神可阴可阳。”
但我立刻意识到什么，然后道对心魔说道：“我记得当时岳扉说过，这两本最适合我修炼，他难道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岳扉早就学会屏蔽我对他的心思窥探，梦魔也是看上他这一点，他肯定还有事没和你说，但我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对你的恶意。”
我思考片刻问道：“那五雷能不能拆开教？比如只教他们一种雷法。”
心魔道：“这个可行，上次你给他们输送灵气时，我发现玄天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即是天赋也是缺点，他以后恐怕很难驾驭法器，你可以教他水雷，至于玄宗可以教他火雷。我发现一个超好看电视剧，先不聊了”于是心魔就没了动静，我暗骂了一句，你还没说玄天的天赋是啥呢
商量完之后我对着正在生闷气的玄天说道：“五雷降魔法，分为天地水火风五雷，但是每种雷都需要大量的灵气才能使用，以你们二人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学习一种雷法，我已经决定了，教你五雷中的水雷，教玄宗五雷中的火雷，除此之外，定身术也教给你们二人，千里传音法，你记得教给玄宗。”
玄天听我说完，先是一愣，随即高兴的扑到我怀里，抱着我又贴又蹭。
“谢谢师父！爱死你了！”这一刻我才觉得是他十五岁应该有的样子。马车也忽然停了，玄宗探进头，满脸喜悦，然后道：“这次可不能骗人啊，师父。”
“放心吧！”我拍着胸脯打包票。
夜色很快降临，我们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距离四坪县只有一公里的一间破庙内。庙宇看不出是供奉什么神明的，只是里面已经破败不堪，但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我对着坐在我面前的二人说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玄宗你赶了一天的车，先休息一会，我先教你大师兄，等你睡醒，我再教你。”
玄天不干了，一脸兴奋的说道：“我不累，师父，我现在精神的很，求你快教我法术吧！”于是我开始教二人运用灵气，然后将五雷法和定身术的相应秘诀教给他们，
传授完毕都已经是深夜了，二人不仅不累，还在院子里练得特别起劲，我是累的不行，说了那么多话，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一阵琵琶声。
那琵琶声就如白君易诗中所写：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旁边二个徒弟都打着呼噜，看来练习法术二人也累坏了，于是我顺着琵琶声寻觅过去。
直到我来到庙后，看见一座枯井边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女子见我出现，停下手中的琵琶。我与她遥遥数米远，她躬身道：“小女子死后容貌残破，道长不必再往前了，怕吓到道长您。”她声音很温柔，但是带着一丝幽怨。
“你知道我是道士，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灭了你？”
女子略带哭腔道：“若不是道长，恐怕没人敢见小女子，也没人能为我伸冤了。”
见她挺可怜的，我就叹气道：“有什么冤情就说说吧，我先说好啊，我还有大事，不太想多管闲事，能帮你就帮，帮不了也别怪我。”
谁知女子开始用琵琶弹唱起来，在一片星空下，琵琶声显得格外悦耳，我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诉说，之后我沉默良久道：“你这事我接下了”
“多谢道长！”随即女子的魂魄消失了。
我回到庙内继续补觉，第二天接近中午，我才被玄天叫醒，看样子他们也睡过头了。
“师父，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啦。再不出发，赶不上茅山大会了。”玄天摇着我的身体，试图唤醒我。
“行啦，别摇啦！去把玄宗叫来，我有事嘱咐你们。”玄天很快叫来了玄宗，我不紧不慢看着二人道：“赶路先不急，你们去庙后的枯井里，想办法把里面的琵琶取出来。”
玄天满脸问号道：“什么琵琶？”
玄宗也是一样摸不着头脑道：“庙后有枯井吗？”
我板着脸道：“还不快去!刚学完法术，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是吧！”二人瞬间满脸笑容道：“去！去！现在就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玄天满脸灰尘的抱着一个琵琶回来了，玄宗倒是挺干净的。
“师父，拿到了，这琵琶就剩一根弦了，都坏了，你要它干嘛用啊？不过这个琵琶不常见，是用什么动物的骨头做的。”玄天又前后端详了一下。
我起身道：“是用人骨做的，还是一个女子。”
“啊！”玄天立刻嫌弃的把琵琶扔在地上，赶忙跑出去洗手。
玄宗看着我疑惑的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女子昨晚找过我了，还求我替她做主，走吧，我们也该做做好事了。”我捡起琵琶用布包好，等玄天洗完，我们就出发前往四坪县了。
马车之上，玄天还是满脸埋怨道：“师父你不早说，让我拿这个东西，这东西啥用没有，赶紧扔了吧。”
我叹口气道：“我们要替她伸冤啊！”
玄天道：“伸冤？她有什么冤情？”
我缓缓开口道：“此女子身世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父母，和弟弟相依为命，为了生计到青楼做了卖艺不卖身的卖唱女，因为弹得一手好琵琶，所以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可是两年前，镇国公的儿子何安在青楼偶然见过此女，便想纳她为妾，因为家中还有弟弟要照顾，所以此女说什么也不肯嫁。何安就命手下烧了她的家，还把他弟弟卖给了人贩子，强行把她带入府中，此女不从，撞柱而亡。何安不仅在她死后玷污了她，命人将她做成了琵琶，何安手下还有一个叫紫平道人的道士，是出自臭名昭著的连云山，紫平道人将女子魂魄封印在琵琶之内，让她日日都受到何安的把玩。后来何安玩腻了，就命人把她丢进破庙的井里。”
“太可恨了！这个何安真是个畜生，那个道士更是该死！”玄天气的浑身发抖，外面的玄宗听完，满脸阴沉，似乎让他想起他被鼠妖害死的娘。
“这个紫平道士下的是生死符，也就说除非他死了，不然没人可以破这个封印。”我看向玄天继续说道。
玄天满脸焦急道：“可我们还要去参加茅山大会，这会也没时间去找这个紫平道士啊！”
我白了一眼玄天道：“所以啊，你着什么急，这人都死了很久了，我们就先带着她，等我们的事情办完，再帮她也不迟！”玄天双眼通红，明显压制不住愤怒。
我平静对他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吗？因为共情。”
“共情？”玄天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很疑惑。
“你所处的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即使人死了都无法摆脱被别人玩弄的命运，普通人只能苟活，期待自己能够善终！但是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苟活只是一种奢望！就好像你和玄宗，为什么一定要学习那么多的法术，为什么一定拜我为师，因为你们知道修道是你们唯一摆脱底层身份的办法，所以你渴望学到的更多，所以你只有十五岁却像个大人一样愤愤不平，你能够设身处地的将女子经历的一切想象成自己在经历，这就叫共情，所以你愤怒，所以你无法控制自己，我的好徒弟啊，善良是对的，但一定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不然你就会迷失自己，堕入魔道。”我说完后，无论眼前的玄天还是外面驾车的玄宗，都慢慢的平静下来。
于是我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共情一下那个叫何安的人，你就会发现他的世界观和你本身就是不同的，他是一个出身就衣食无忧的王公贵族，身边的人多是讨好献媚，所以他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应该得到，这种偏执其实是他父母教育的失败，但是他遇到了一个打破他世界观的女子，这使他好奇，甚至可以说是痴迷，于是他一定要想法设法的得到她，他没有底线，只一味的追逐自己开心就好，自私、享乐、懒惰就是他的代名词，但是女子的死让他更加疯狂，他意识不到自己错误，因为从来没人告诉他那样是错的，所以他的父母、他背后的那个紫平道人以及助纣为虐的人才是最可恨的人。想要帮女子复仇，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一个何安，而是杀了紫平道人，救出女子的灵魂，然后推波助澜，让何安连累他九族被灭，这样他身后的人才会一起被杀，才是真正的复仇。”玄天被我的话震惊了，他没想到，我的计划居然是灭了何安九族这么狠。
我最后一本正经的补充了一句：“记住不要在愤怒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因为那一定是错误的，只有让自己跳出愤怒，作为一个旁观者，冷静思考，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玄天立刻跪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个礼，然后磕头道：“弟子受教了。”
我立刻恢复往日闲散模样道：“不整这死出，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玄天立刻抬起头，无奈摇头道：“师父你真是正经不过一炷香。”于是他起身，再次拿起手中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我扒开车帘，看了看玄宗，玄宗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的路，随即对我道：“师父你说的对，不过世上的路虽然不止一条，但是我认准的终点是不会改变的。”
我开心的坐到他的身边，然后望着前方道：“好！不管我的乖徒弟要走什么路，师父都陪着你们。”
很快我们驾车来到四坪县内，刚一进县里我们就发现不平常的地方，因为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个白灯笼，很多客商去住宿，驿站或者客栈都不收，气的他们在街头骂娘。
玄宗看向我道：“师父，这县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问问不就知道了！”于是我跳下马车，走到旁边的一个茶摊。
老板本来不想接待我，但是看到我身穿道袍，才敢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