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求无非心安
“二皇子？他为何会突然到赣州来？”
落天其实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听到从吴季嘴里亲口说出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吴季回答道
“想必是与殿下目的一致”
见落天沉默不语，吴季淡然一笑，
“老夫就不打扰落公子了，最后还是奉劝一句，别未出世，就惹得一身荤腥。老夫先告辞了”
言罢便拖着那知县出了衙门。
那女子一下子跪在落天身前，落天赶忙扶她起来
“大娘你这是干嘛”
那女子含泪道
“草民对不住殿下，我真的不知道那马车内是二皇子，不然给我一百个胆子都不敢上告，我不是有意要连累殿下的”
落天赶忙出声安慰
“大娘你言重了，无论是谁，就算是当今陛下来了，也不能无缘无故当街杀人。这件事请你放心，我自会讨个公道。烦请大娘给我点时间，我必还你个清正公平。”
说完落天从包里掏出一些银两
“大娘，这一点你先收着，回去好好生活，只有活着，才能赚钱，才能沉冤昭雪”
那女子见了忙磕头，
“感谢恩公”
好说歹说劝回了那女子，落天也默默地出了衙门。
两人在街上一前一后走着，终于还是薛为先开口道
“殿下，我们走吧”
落天顿时停下了脚步，开口道
“薛为，找个客栈，我要待上几天”
“可那江淮的及冠礼只有两天了”
落天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客栈内，落天愣愣地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薛为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公子这样，好言相劝道
“殿下，多多少少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这些事”
落天一下子将头抬起，望着薛为开口道
“你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应邀参加冠礼？”
落天摇摇头，薛为继续答道
“是为进入那龙宫？”
落天微微颔首
“那你可知那江家父子的目的？”
“求名造势”
“没错，可造了一个大势啊，连二皇子都请动了”
薛为微微皱眉，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那江家其实是二皇子的人”
落天点了点头
“早听说长安城内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君之争尤为激烈，看来这二皇子行动真够雷厉风行的”
薛为顺着落天往下说道
“所以那江家的疯狂造势，也是为了在明年的百官朝拜上更多话语权”
落天点了点头
“这样便解释得通他们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了”
“那殿下现在是作何打算？”
落天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将面前的酒杯举起，示意薛为和他碰杯。虽百般不解，薛为还是照做了。
落天终于笑了笑
“就这样喝酒吃肉，三天后我们再启程”
薛为紧紧盯着眼前的俊逸公子，疑惑道
“我知道殿下想要为那女子讨个说法，可知道凶手是二皇子，并且知道其在江南后，我们留在这赣州城有何意义呢？”
落天平静地说道
“薛为，我们的目的是去龙宫，可不是去那什么冠礼”
薛为冷汗直冒
“殿下，这样做，或有失体面。毕竟落叔叔答应过了，我们如果不按时到访不仅是不给那江家面子，更是在那二皇子处落下把柄。”
落天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位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兄弟，开口询问
“小为为，你说我在百姓口中风评如何？”
薛为第一次不敢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睛，落天挥挥手，
“如实说便是”
“殿下在百姓口中，是沉迷烟花柳巷，不学无术之人，那次守宝失败后，更是被大礼百姓所不齿，说是，如此品行低劣的纨绔公子，历史上无出其右”
落天哈哈大笑
“历史无出其右，好高的评价。那他江淮怕是在百姓口中是如何如何的英雄出少年了吧”
薛为声音竟有些颤抖
“世人对江淮的评价，亦是水涨船高”
落天摇了摇头
“小为为，你说如果我这次失约，天下人会不会加我一条言而无信的罪名？”
薛为惊恐地抬起头，一瞬间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想法
“殿下，望再三斟酌，此法太过冒进”
落天冷哼一声
“他二皇子不就是想造一个圣人来站在他这一方，从而成为百官朝拜的焦点吗？你说如果在那圣人面前，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大恶人，人们议论的，是他，还是我呢？”
薛为抬起头，看见落天阴狠的表情，规劝道
“殿下，这不过是那皇子间党羽之争罢了，我们站在中立立场上，不去淌这一趟浑水”
落天冷漠地看着薛为
“你说，如果这次江淮成功声名远扬，明年百官朝拜上再表明立场，那储君之位多大概率是那二皇子的呢？”
“几乎一定是”
落天突然咆哮道
“然后我就看着一个随意滥杀无辜百姓的人坐上那龙椅？我是可以偏安一方，因为我姓落，可其他的黎民百姓呢，那些姓李姓刘姓周的呢，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会多大可能成为一个明君”
薛为叹了口气，试图还是说服道
“我知道殿下还在为那大娘遭遇生气，但此事关乎国运，绝不可冲动行事”
落天笑了笑
“薛为，你觉得本公子很冲动吗？我承诺过说帮她沉冤昭雪，不求一命抵一命，也定要让世人知道，国法之下，无君无民”
说罢便起身往房间走去。
薛为望着那背影，他这样做了很多次了可这是第一次那背影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你不是说过，你只想不谙世事游山玩水吗？”
第二日，薛为早早起身，敲了敲落天的房门，久久没人回应。薛为随即双脚一点从窗口飞入，见自家公子早已不在。
直至正午，落天才回客栈，见薛为一直在自己房间候着，上前询问道
“小为为，吃饭了吗”
薛为拱手道
“等殿下呢”
“等我干嘛，我吃过了”
“哦？”
落天也不隐藏什么
“我去了徐大娘家，看了看她和她女儿，在她们家吃的红薯粥，那是我吃过最甜的红薯”
薛为开口道
“殿下有心了”
落天一屁股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薛为前去为自家公子捏肩，落天缓缓开口道
“小为为，你到时去长安城，也是为了皇家之间的事吧”
薛为手顿了顿，答道
“殿下都知道了？”
“猜到一二，毕竟魏叔叔和无邪还在长安，以他俩的身份，这两皇子必不可能不拉拢。你说他们会选择哪一派呢？”
“据薛为了解，魏将军还是选择的保持中立。”
“那你到时将这事告诉他们，千万别选择这二皇子，也不行，那大皇子万一更加残暴乖戾呢…”
“你说想要独善其身这么难吗？”
薛为笑了笑，有时候觉得自家殿下聪明无人能及，有时候又傻得可爱
“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姓落”
落天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
“这是两天来不知听到的第几遍了”
“毕竟皇帝其一，蜀王其二。没有落将军就没有如今的大礼，殿下自然有选择的权力。”
落天像是回忆着什么，转身对薛为说道
“你知道吗？当时我看了爷爷的旅记，他游历那五十年像是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但结果好像最后失败了，线索断在了长安。”
薛为好奇地问道
“所寻之物是什么呢？”
落天叹了口气
“爷爷并未在旅记里点明，但我记得开篇第一句，爷爷写道，为求世间长久太平，吾愿用尽一生，献出此身凡躯，去毁去万恶之始。”
见薛为默默听着，落天继续道
“爷爷一生征战沙场，只是为了世间百姓不再为战争所残害，虽说不知为何没有自己称帝，但至少换来了如今的太平。”
“所以殿下想要继承落将军遗志？”
“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知道爷爷最后到底在长安城经历了什么，让他这样已经天下无敌的人悻悻地回到蜀地最后郁郁而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到爷爷穷其一生未找到的东西”
薛为沉默
“爷爷一生为了大礼，可如今却有人视国法为儿戏，还是那皇室子弟，我想爷爷在天之灵也不愿见此场景”
“殿下，你变了许多”
落天无奈地摇摇头
“我其实没变，但我看不得人间疾苦，看不得为虎作伥，看不得我爷爷用心血所筑构的大礼被人肆意践踏，我求的，无非是心安”
薛为欣慰地看着落天
“殿下所言，正是薛为所求”
落天望向窗外，摩挲着胸口处的玉
“小为为，我们明日出发吧”
薛为疑惑道
“殿下为何改主意了？”
落天笑了出来
“我可没改主意，我只是觉得料不够猛”
“我会送一份大礼给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