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标签
楼下,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亲戚,有朋友,有家人,有邻居……。
有人安慰着蒋家父母,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有的默默流泪,有的悄悄擦泪,有的哭声大,有的哭声小,有的边哭边骂行凶者……
院门口围着一大群男女老少,正在讨论着蒋玉华。他们说话声音大,毫无避讳,随心所欲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
“可不是嘛,太突然了,昨天下午我还看见他在地里帮他妈妈干活呢,今天早晨就……,哎呀,这人呀,要发生意外,哪里说得清楚呀,不该他上班,他要跑去上班。”
“他也是,人家单位的人都没有去追,他去追干啥呀?”
“不是人家单位的人没有去追,是他人高腿长跑得快,跑在最前面。被追的那个人被追急了,掏出一把柳叶刀来,回身一刺,玉华躲避不急,被刺中了。”
“刺到了哪里,会一刀要了命?”
“听说是刺在肚腹上。”
“肚腹上怎么会呢……?”
“肚腹上应该不会呀?”
“对呀?”
“肚腹上怎么可能呢?”
大家围着说话者,对他的话表示严重怀疑,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此来满足大家对此事件的好奇心。
说话者说得正在兴头上,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些来闹事的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有凶器,那个小弟带的是一把柳叶刀,刀身又细又长又锋利,”说话者还用手比划出刀的长度和宽度。
“那些人既然来闹事,肯定要带凶器。”
“外面的那些扒手身上也都带有凶器,所以看到他们,最好离他们远点。”
“刺在肚腹上,很可能是把肠子刺破了。”
“肠子刺破了也不应该呀?”一个女人插了一句。
“哎呀,你听他说嘛。”旁边的女人不耐烦的制止道。
“昨天出事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钟左右,听蒋大哥说,他们是晚上七点钟左右吃的晚饭。两个小时,还没有消化,那个刀那么长,很可能把肠子刺破了。肚腹上脂肪厚,血液不容易流出来,很可能导致了血灌肠。 ”
“血灌肠……?”
“对。你想嘛,受了伤,总会流血的,玉华穿的衬衣一点血渍都没有,只有一个洞,你说那些血都流到哪里去了?”
大家恍然大悟,唏嘘不已,连连叹息:“哎,可惜了!可惜了!”
说话者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刺在别的地方,有可能还没事。”
“为什么呀?”
“肚腹上容易被忽视呀。”
“嗯,那倒也是。”
“那,那个凶手抓到了没有呢?”
“抓到了,是玉华抓到的。”
“玉华受了伤还能把人抓到,真了不起!”
“玉华平时天天练习,身手敏捷,那可不是白练的。”
“玉华受伤了,怎么没有送医院呢?”
“送了医院的。等他把人抓到了,他说他的肚子疼,才送的医院。到了医院,医院里没有医生上班。”
“医院里怎么会没有医生呢?”
“哎呀,不是没有医生。昨天是星期六,又是晚上,医院里哪还有医生在上班。”
“哦,也是啊,即使不是周末,那么晚了,医生也早就下班了。况且,周末医院放假了,就更没有医生上班了。”
“周末医院有值班医生的呀?”
“是有值班医生,当时是晚上,又是周末,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医生可能出去吃饭了。等把医生找到,玉华已经不行了。当时玉华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说他好痛,他快不行了,接着就昏过去了,就没有再醒来。”
“你在现场?”
“没有,我是听玉华他们单位上的人说的。”
“哎呀,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我看到他经常帮雪琴干活,挑水挑粪,不嫌脏不嫌累,现在像这么孝顺的娃娃,少有。”
“可不是嘛,才刚从部队回来,刚把婚结了,眼看着雪琴该享福了,可以轻松一下了,这下才伤心惨了。”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哎呀,人各有命,他要是一直待在部队上,哪会有今天这些事?”
“诶,待在部队上好好的,也不知道他回来干啥?”
“哎呀,他回来,还不是为了他的那个媳妇呀。他的那个媳妇面相不好,颧骨高,八字硬,克夫的命。”
徐珊下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说话者是村里有名的给人算命看相看风水的先生,平常就靠着这些挣钱度日。
他说话的声音高亢,毫不避讳。
他的话音刚落,其中几个人纷纷附和。
“我觉得也是,她的那个颧骨确实比我们的要高一些。”说话的女人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风水先生:“我第一次看到她,就看出来了,我还给蒋大哥、蒋大嫂提醒过。他们这才结婚多久?就出事了?”
“他们结婚有半年了。”
“他们几月份结的?”
“三月份。”
风水先生:“三月份,现在九月份,刚刚半年就出事了。”
有人看到徐珊下楼来了,朝说话的人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别说了,下来了,一会儿听到了。”
一群人这才散开。
从此以后,徐珊便贴上了面相不好,八字硬,克夫命的标签。
徐珊含着泪水喝了半碗粥,实在是吃不下了。蒋母又给她冲了一杯牛奶。
吃过早饭,徐珊和蒋家人跟随来接他们的人来到县城。
娱乐会所老板在城里最好的酒店开了两个套房供蒋家人使用。
这个酒店是蒋玉华工作单位老板旗下的产业。
徐珊像木偶一般被安排进了其中的一间,来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
有朋友,邻居,亲戚,战友,还有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大多是听说蒋玉华这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认识他,听说他出事了,都来探望她这个遗孀。
尤其是听说她还怀了身孕,都来鼓励她,安慰她。
面对大家的安慰,徐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除了流泪,只会流泪。
安慰者大多严肃的走进来,然后不是噙着泪花出去,就是挂着两行热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