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愿意让你管。”
养母的谩骂声还在继续。
许莓早已习惯。
她背靠墙，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着。
几分钟后，养母终于偃旗息鼓。最后又不甘心地留下两句——
“你再收一次你弟的钱试试。”
“倒霉精晦气死了，呸！”
“……”
通话结束。
许莓把手机从耳边移开。
倒霉精。
她自嘲笑笑，她的名字还真是取对了。
许莓看了眼时间，已经傍晚六点了。
“莓莓，你醒了吗？”床下，传来郑璇的声音。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
“你们先去。”许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出异样。
郑璇：“那我帮你带上来？”
“不用，谢谢。”许莓道，“我晚点还是要下去一趟。”
“好。要是你改主意了微信上跟我说哦。”
“好。”
宿舍里静了下来。
许莓再静坐了约莫一分钟，掀开床帘，下了床。
思考半晌，她从衣柜里找出运动服换上，再从抽屉里拿出两样东西，戴上耳机，出了门。
天色渐晚。
许莓走到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中途，收到柯聿淮的微信：「醒了吗？」
许莓手指落在屏幕上，犹疑几秒，终究还是按灭了手机。
状态太差，只想暂时躲在自己的外壳下。
她抬头看看天空，心绪杂乱。
-
“许学妹还没回你啊？”夏明浩凑近柯聿淮，问道。
“嗯，可能还在睡。”柯聿淮收了手机。
周围几个一起去打球的起哄——
“聿哥，你跟许莓真在一起了？”
“你俩这颜值确实配。”
“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柯聿淮勾唇，“快了。”
夏明浩听得啧啧，“不愧是你，连许学妹这种冰山美人都能拿下。”
“冰山……”柯聿淮咀嚼着这个词，觉得有趣。
在他面前，“冰山”会融化，露出别人不知道的，柔软温暖的一面。
到了球场，几个男生开始打球。
柯聿淮名声大，周围在玩其他运动的、以及练健美操的女生都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篮球场。
与此同时，互相讲起悄悄话。
“柯聿淮真的好帅啊我的天。”
“是啊，红色球衣好衬他。”
“谁能成为他女朋友呢，真羡慕。”
“不是有八卦说他跟许莓有情况嘛。”
“啊许大美女啊……那好吧，我挺羡慕柯聿淮的。”
“哈哈哈哈笑死。”
“……”
焦点中心本尊柯大少爷倒是气定神闲，投了一个又一个篮。
只是，心里想的满是许莓。
她睡这么久？
还是，不想给他发消息？
不至于啊……他们分开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柯聿淮边想着，边撩起球衣擦了把汗。
周边的女生不由感到可惜。里面穿什么短袖啊，想占点眼福都不行。
打了半个小时左右，柯聿淮跟其余人打了招呼，到一旁休息去了。
拿起手机看，依然没有任何来自许莓的消息。
斟酌几秒，他决定去女生宿舍找人。
而当柯聿淮站起身，视线随意落在前方时，意外瞥见了操场跑道上的一道熟悉身影。
即便只有一个模糊轮廓，但柯聿淮确信，那是许莓。
……
许莓继续绕着操场转圈。直到来要联系方式的男生一个接一个，跟带着任务似的，她才不耐烦地离开跑道。
手插进裤兜，握紧兜里的东西，她看看四周，朝主席台旁的观众席走去。
天黑后，观众席那儿是个情侣约会说密话的好地方。
许莓避开几对亲密的情侣，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
她坐下，拿出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
她没有烟瘾，但偶尔遇上烦心日子，会忍不住通过抽烟进行发泄。
所以柯聿淮说她“乖”，的确是他的错觉。
许莓两指间夹着烟，吸进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抽了没几口，她突然听到脚步声靠近。
许莓顿了顿，侧眸，瞧见一道高大身影。然而没等她看清，手里的烟就被人抽走了。
“怪不得不承认自己乖，原来问题在这儿。”
是柯聿淮的声音。
许莓微微睁大眼，“你……”
柯聿淮在许莓的身旁位置坐下。
“不是答应我醒了发消息？”柯聿淮把烟夹在大拇指和食指间拿着，这姿势透着股随性。
许莓盯着男生的手，“抱歉。”
柯聿淮看看烟，抬起手，好奇地吸了口。
许莓下意识伸手，制止：“欸。”
柯聿淮不是很喜欢这味道，问：“普通烟？”
许莓：“……嗯。”
两人对视着，柯聿淮又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许莓默了默，“高中。”
“可以嘛你。”柯聿淮笑着揉了把女孩的脑袋，“挺酷啊，大学霸。”
许莓有点尴尬，没吭声。
柯聿淮继续抽了一口，“经常抽？”
望着少年的唇再一次将烟蒂含住，许莓心跳漏了一拍，耳根莫名开始发烫。
“……没抽过几次。”许莓诚实道。
“那今天怎么抽了？睡了一觉心情变差了？”
“……差不多。”
柯聿淮解决掉手上的烟，朝许莓伸手，“抽烟有害健康。把烟给我吧。”
即便方才女孩抽烟的画面冷艳性感，柯聿淮依旧保持住了理智。
许莓一怔。
“以后心情不好直接找我，别抽烟了。”柯聿淮语调懒散，眼神却是认真的。
许莓咽了口唾沫，说：“你这是，在管我吗？”
“是啊。”柯聿淮刮了下女孩的鼻子，“我高中时候也爱抽。后来肺出问题，差点嗝屁。”
“从这之后，我就基本不抽了。”
“你难不成也想这样？”
“……”
许莓沉默地瞅着眼前的少年，心湖不再平静。
“所以，许老师愿不愿意让我管？”柯聿淮引诱般凑近女孩，故意试探。
此时此刻，许莓终于忍不住，产生了不管不顾自私一次的想法。
确切来说，是她终于找到了理由，终于敢迈出那一步了。
出生到现在，她从未拥有过什么。
可现在，柯聿淮出现在了她的世界。仿佛她的半生不幸运，都是在一点点积攒遇见他的这份幸运。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不可否认，她跟钱晴雨身上都流着钱煦泽的血。
钱晴雨拥有其他任何东西，却唯独拥有不了柯聿淮。
那么，这是老天给她的补偿吗？
许莓阴暗地想：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但是她能拥抱到最炽烈的太阳。
漫长一生中，她也该“不倒霉”一次了。
这是你应得的，许莓。
应得的。
少顷。
许莓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柯聿淮，缓声说：“你管我吧。”
“我愿意让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