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代价
这一次任务的失败,不仅是叶青渊,任予夺也被逼到了绝境。
以叶青渊今日地位,他未必就怕了任予夺的威胁,虽然任予夺两根手指便可以轻易捏死他,但他背后是叶锦行,也就是相府。哪怕被称为史上最弱的相府,可是那依然是大周皇朝仅有的两个相府之一,只要叶锦行一天不死,那便代表着在大周滔天的权势,在这股力量之下,世间绝大多数势力都要退避三舍,只要叶青渊一天没有暴露,他就还是叶相的次子,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叶锦行也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性命,毕竟,除了血脉亲情,还有右相大人的脸面。
但是,任予夺却是唯一的例外,他无所顾忌,各种规则,不管是明规则还是潜规则,他都可以统统无视。而当一个炼神境的虚仙彻底放下身段,开始在暗中用一切手段去对付他的敌人,那么所有被他盯上的人,除了极少数之外,都会寝食难安,毕竟正面为敌和暗中偷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炼神高手的偷袭之下,即使是跟他同一个境界的人,也都会脆弱的像个孩子。
陈羽神色微动,张仲海余光瞥到,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浮现出警告之色。
就算任予夺现在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堪,但是他既然能走进这个舱室,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方才如怒涛般的杀机,都让张仲海不敢有丝毫大意。
过了四十岁之后,张仲海便不喜欢冒险了。他此时更想看到叶青渊的反应。
这件事因他而起,那么他的态度便至关重要,同时他也需要承担任予夺最大的怒火。
张仲海和陈羽虽然现在暂时跟他坐在一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一条被逼到绝境将要失控的疯狗,更何况这条疯狗已经炼神。
坐在一起简单,但是后者,等他能真正成为叶家家主再说吧。
叶青渊两手不知何时已经垂到桌下,双拳在衣袖里慢慢攥紧,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作为叶相次子,平素在京城,真正敢给他脸色的人几乎没有,更何况是这种面对面赤裸裸的威胁,在他看来,这种威胁近乎羞辱,就算你是虚仙又如何,还不是下九流一个,看得起你才叫你一声任先生。你竟敢如此对我?
叶青渊心中愤懑,父亲大人,大哥远游,我便是家中长子,你为何从来没想过把这个家留给我来守护?既然你一意要把叶家传给镜圆,既然你这么不看好我,当初你又为何将我从老宅带到京城,让我看到这诸世繁华、权柄无双,看过这一切之后,要我怎能割舍怎能放弃?
好吧,既然你不给,我就自己去拿,可是为何又出现这么多变数,那个苏澈到底是谁,父亲又有多大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
这些疑问都像是悬在他头顶的巨石,每一个落下来都能把他砸成粉碎。而现在,完不成任务的任予夺,竟然反过来还要威胁自己!
张仲海你这个老东西,找来的确实是刺客,可是现在要的,却是我的命啊!
叶青渊心中转过诸多念头,脸上却没有一丝显露,他很清楚,现在如果再去责怪张仲海识人不明,那就等于把他往任予夺那边推,叶青渊虽然脾气乖张,却不是蠢人,迎着任予夺阴冷的目光,叶青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任先生,这个价钱已经远远超过了叶某所能承受的极限,不知能否再行商量?”
他决定咽下这口气,目前最主要的是先安抚好任予夺,至于答应他的条件后面是否履行,那就要看任予夺是否有命来拿了!
任予夺摇头:“不,这个价格不需要叶公子一个人承担,你这里不是还有两个朋友么?”
张仲海闻言神色不变,对于任予夺把他们也算在里面毫不吃惊,陈羽却是桀骜的性子,先前已经忍得很辛苦,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冷声道:“任先生,你坏规矩了,真以为你能为所欲为么?”
任予夺不理他,望向张仲海,呵呵笑道:“这位陈将军是张老板的外甥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张仲海回道:“任先生过誉了,陈羽年轻气盛,方才所说还请先生不要介意。”他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歉意,显然也是动了真火。
任予夺毫不在意,大笑起身,以手指点三人:“叶公子,张老板,还有这位陈将军,任某做事,向来恩怨分明,这次的事情,既然三位都有参与,那便一并担了吧。”
叶青渊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其实任予夺上一句话说出,他反而小松了口气,因为任予夺直接把张仲海和陈羽都圈了进来,由不得他们袖手旁观,此时他心中对任予夺竟似有一点感激,不过心中还是大为恼火,开口说道:“任予夺,如果我们不答应你的条件呢?”
任予夺摆摆手说道:“叶公子,我现在不会动你们,不过三天之后,若是见不到钱,我保证你们府上,从此不会安宁。”
说完他根本不看三人反应,走到窗前,一把把窗户彻底推开,三人只看到他身子一闪,就消失在窗外,茫茫河面只有他的声音遥遥传来:“三日之后,就在此地,准备好我要的,切莫让我走空。”
夕阳终于落了下去,潢水上的万点金光都化为黯淡。三个人都变得很沉默,任予夺离去之时的话语,让每个人都不轻松。
事情终于朝着最坏的一面发展。
张仲海方才已经想了一大堆措辞,他是商人,在商言商,几乎没有不能谈的事情,然而任予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任予夺今天来也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谈,他只是来说出自己的要求,然后就只剩下两个选项,接受或者拒绝。
张仲海不想接受,可是,拒绝更难。
在座三人里,叶青渊是右相之子,陈羽军职在身,出身官宦,任予夺就算再疯狂,无论他想对这两人做什么,也都会有所顾忌,而只有张仲海,虽然他手上资源众多,识人无数,可是那些都是最直白的交易,根本没有情义可言,现在他家大业大,忽然多了任予夺这个实力奇高的疯子敌人,他突然发现自己一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三个人静坐着,看着室内的光线慢慢变暗,河风更大了些,夹杂了些许腥气。
许久,张仲海开口说道:“这个人已经疯了,我们需要解决他。”
他忽然有些佩服任予夺,四面楚歌之下,他竟然还敢回来威胁雇主,索要金钱,同时这也说明此人更加可怕。自己干了半辈子中间人,这次终于看走了眼。这一走眼,就是大祸。
任予夺睚眦必报的性格把三个人都扯了进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既然如此,张仲海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片刻间就有了计较。
他从来没想过要给这笔钱,就算大周商业鼎盛,这笔钱也依然不是小数目。要知道那可是五万两黄金,当然,张仲海咬咬牙,这笔钱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这样就坏了规矩。
刺客任务失败,反过来威胁雇主和中间人要求赔偿,这已经越过了这一行的底线,若自己再给了这钱,日后有人循此例,张仲海将成为公敌。
叶青渊的心中已经有了别的算计,不要说他根本没有能力拿出这笔钱,就算有,和张仲海想法一样,他也绝不会出。
陈羽脸色很难看,堂堂大周神武副将,竟然被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威胁了一把,是的,他也承认这只老鼠已经很强大,有了威胁自己的能力,但是老鼠就是老鼠。
而随着这一次的截杀彻底失败,有一队人马,终于走出了川边的十万大山,向着京城而来,他们现在虽然还很遥远,但是迟早会走到这里,队伍里有着叶家未来的家主,这也就意味着,叶家的资源从此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次在叶青渊身上下的重注,到目前看,差不多可算是完全失败。
张仲海的表态让他心里更加不痛快,但他知道张仲海是对的,现下最要紧的威胁,就是任予夺,必须先解决他,再图其他。
陈羽哑声道:“舅舅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