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 章 唯一的光
启北望了眼前方的屋子。
临近天黑,一路走来都有灯映着,偏这屋子外面一片暗沉,屋内更是一丝亮光都没透出来。
启北想起上次的事,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说,“我就来看看他还活着没,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一步。”
说着就要离开。
可惜刚转过身,一只手臂横亘在他身前,郭管家挡住他,“少爷已经在等你了。”
启北干笑,“你和你家少爷是一个培训班里出来的吧?”
霸道总裁和只会叫少爷的管家。
侧院偏远,周围望不见墙壁,只有一条小路不知通往何处,再往更远处望便是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启北无意识打了个哆嗦,转身对郭管家露出个笑,拍了拍他的肩,“同为打工人,相煎何太急。我去!”
最后这个去字几乎是咬着舌尖在说。
启北清了下嗓子,屈指敲门,刚碰上门板那一秒,房间里面似乎有了心灵感应,传来两个字。
“进来。”
郭管家十分有眼色地扭了下门把手。
“咔哒”
启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缓步走进去。
屋内似乎没开灯,启北伸出手在空中摸索着行走,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辨认前面的方向。
刚走没两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个玻璃瓶子,身子跟着一滑竟直直地栽倒在地。
他心里骂娘,手在空中挣扎着,忽而握住了片类似于窗帘的布料,猛地一拉,避免了躺倒在地的灾难。
但因为用力,身体往前倾,膝盖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接着有人按了下开关,大片亮光朝他眼睛聚集而来。
启北抬臂挡眼,适应后仰头一睁眼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中。
再一看自己的处境。
手里抓的哪是窗帘,明明是裴呓的浴袍。
被他这么一扯,裴呓裸露出半个肩膀,配合着男人的湿发,还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启北像被烫伤一般迅速收回,接着揉着膝盖站起身,龇牙咧嘴道:“外面不开灯就算了,你这屋里也不开灯,装蝙蝠侠呢?”
裴呓瞧了他一眼,拢起掉下的浴袍,“我在二楼房间,为什么要开下面的灯。”
“怎么?开个灯还能招蚊子不成。”
裴呓不答反问,“来这儿干嘛?节目结束你应该坐上回上京的飞机了。”
提到正事,启北往后撤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遍裴呓,最后发现除去右手包裹着纱布,整个人气色好到出奇。
眼眶还带着些未消退的红。
确定他没什么大事后,启北突然发现周围环境的异常。
这一楼怎么像被强盗洗劫过?
椅子都被掀翻在地,地毯上更是什么都有,书,杂志,报纸,还有花束。
包括他踩到的花瓶。
启北瞧了裴呓一眼,指着地面上的狼藉,“你这要不要报警?”
“我刚出来,还不想再进去。”裴呓扶着楼梯把手,斜了眼启北,“这我砸的。”
留给启北个背影,裴呓的声音响在空旷室内,“上二楼吧,你膝盖应该是磕伤了。”
启北低头看了下膝盖,对着那背影骂了句“败家玩意”,一瘸一拐上了二楼。
确实磕伤了,但只是有些肿,幸好没破皮。
启北将裤腿撩起,靠在椅子上伸直了腿。
这是裴呓的卧室,整个房间都采用了灰黑色调,连床铺也如此。
跟裴呓一样,冷的出奇。
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殡仪馆。
启北搓了下胳膊,鸡皮疙瘩这才下去。
他观察着,突然瞧见垃圾桶里有一条渗血的纱布,看样子是刚换下没多久。
正想着裴呓换了身家居服走出来,完好无损的左手拿着瓶东西。
启北的视线却定在了他的右手。
那里的纱布又渗了出了些红。
“柯老师拜托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启北表明来意,挑起下巴,“手怎么回事?”
裴呓脚步顿了下,随后无事发生般回道:“手机丢了,小姨说了什么?”
“大概意思是看看你还活着吗?”为了避免误会,启北补充道:“我的理解是这样。”
“现在看来除了手上那伤,状态还不错,仍然在地球上浪费空气。”
裴呓无甚表情,将药瓶递给他,“自己来。”
“我手又没伤着,当然得自己来。”启北接过喷雾,对着膝盖来了两下。
不知道这什么喷雾,没破皮喷上去也是火辣辣的疼,启北咬紧牙关,才堪堪忍住叫出来的冲动。
来这一趟,荣誉负伤。
他和裴呓果然相克,一没事就容易出事。
启北将药品放在桌上,说,“你还是给柯老师报个平安为好。”
他掀下裤子,站起身,“确定你没事,我就完成任务了,明早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
拐腿走了两步,感觉没刚开始疼的厉害,启北也就放开了走。
“这里有你的房间。”裴呓在他身后开口。
启北摇摇手拒绝,“我知道你房子大,但我还不想清晨从霸总56平的床上起来,然后赶不上飞机。”
他下了楼,裴呓没去送,站在二楼看着他。
郭管家透过开着的门瞧了眼这里,然后合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消失。
室内重新陷入死寂。
裴呓保持着这动作未变,直到郭管家再次出现。
“走了?”
郭管家颔首,应了声是。
裴呓没再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看着一楼的狼藉,合上眼,揉了揉额角,声音透着哑,“让人过来打扫。”
“好的。”郭管家试探发问,“需要叫一下医生吗?”
“不用,我没事了。”
裴呓拒绝,活动了下发麻的身体,在郭管家离开之际,突然叫住他,“那个花瓶,插上花放我卧室床头。”
人消失在了二楼,郭管家看向距离他一米的琉璃花瓶,弯腰捡起。
或许是被连带掉在地上,它没有摔破,但瓶口破损了个缺角,甚至上面还带着灰,似乎有人曾经踩在上面过。
他心想,得交代好佣人打扫少爷房间时,不能擦掉上面的灰。
或许少爷想要的不是这个花瓶,而是踩过花瓶的那个人。
所以连那人带来的灰尘也视若珍宝。
郭管家离开。
室内一片空荡,相比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除去一楼亮起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