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结
“汐儿，这些年来，你可还怨朕？”
皇后屏退左右，看着顾云宸略带纠结的神色。
汐儿，是皇后的闺名。
皇后是内阁首辅林大人的嫡女，林大人是顾云宸少时先帝偷偷安排给他的夫子。
两人也算自幼相识，可他们之间，却是相敬如宾，没有爱情，更像是有着契约的夫妻。
“皇上，怨与不怨，又有何不同呢，事到如今，汐儿只愿能多帮助皇上一二便好。”
当年。
林汐儿本不愿嫁给九皇子，她父亲教导着九皇子，她自小就知道九皇子不像传闻中的不得先帝喜爱，相反，她知道九皇子是先帝偷偷培养的储君，将来要担大任。
而她虽然自小被家族悉心培养，父亲和祖母也自她小的时候就告诉她。
“汐儿，你要记着身上的责任，咱们林家，无论如何都要拥护九皇子称帝。”
“那就非要汐儿嫁给九皇子吗，汐儿不愿入宫，不想当皇后。”
父亲和祖母那时候都说，只有她嫁给九皇子，才能使九皇子根基稳固。
可那时，她早有心悦之人，那人也是父亲的学生。
常到府中与她一同学习，那人谈吐间尽是儒雅，与她初见便相谈甚欢，他们都向往江南水乡，向往自由。
她自小学习古文，通读各种诗书，可是她也幻想是否男人也可以没有三妻四妾，是否也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否也可以与心爱之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向往那样的美好，而那人，他懂她，她们灵魂契合。
可是她是家族培养的贵女，她享受家族带给她的一切，所以她必须担起家族的责任。
她十六岁那年，就听说大理寺卿的嫡女被先帝指婚给太子，她是极少数知道太子身体不好的人，她知道，太子不可能与那个宋家姑娘成婚。
太子一旦薨逝，九皇子就会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到时候，那个宋家姑娘与她的身份一般无二，只要那个宋家姑娘成了太子妃，她就不用嫁给九皇子了。
她满心欢喜的去找父亲，想跟父亲说这件事，可等着她的，却是父亲主动请皇上为她和九皇子赐婚的消息。
她像是失了神智，整日不吃不喝，生生熬得自己身子受不住，父亲还是要她入九皇子府里。
顾云宸那时候也听说了这些事，他明知她不愿嫁给他，却还是装作不知，因为他想坐上那个位置，他也需要林家的帮衬。
不仅如此，还有杨将军的嫡女，不同于她的是，杨雨溪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他明明对她毫无感情，但为了杨家能拥护他上位，还是将杨雨溪抬进了潜邸。
杨雨溪最是跋扈，成日里在府中作威作福，他整日忙于政务，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候的她心碎难当，根本没有精力跟杨雨溪对抗，也因此，她受尽了折磨。
她几次三番求顾云宸放了她，没有她，她父亲也会忠心，可他却不相信，他将她当做林家的人质，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可是后来，她明明只侍奉过顾云宸一次，可是她却怀孕了，她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祈祷腹中胎儿是个公主。
这样家族兴许就会觉得她没用，顾云宸也会放弃她。
万幸是个女孩，那时连府里的侍妾都明里暗里嘲笑她，可是她比谁都要开心。
从那之后，她就偷偷服用避子药，她不愿再怀他的孩子。
直到顾云宸登基那晚，他们才商量起后来的事，他们之间虽无爱意，却也是坦诚相待的。
他说他成功登基，往后她既是皇后，他就会在人前给她脸面，给她尊重，不会再让她像从前那般受人欺辱。
他说自从她嫁给他，他就派人暗中照顾着她的心上人，也告诉她，她的心上人说愿意许她一生一世，一直等着她。
他说让她怀孕也是怕她被人诟病，他说他知道她不愿再怀，他也不想再为难她。
他还说他会想办法让宋家送嫡女入宫，等时机成熟了，他就会想办法将她偷偷送出宫，还她自由。
她一直等着，直到见到宋明昭，初见只觉得宋家姑娘当真长得漂亮，她不确定她是否对顾云宸忠心，安排红儿在她身边。
后来见皇上对着她的样子，她就知道，宋明昭是来救她的，她与她不同，她看得出来，宋明昭或许也是对顾云宸有意的。
这样就好了，这皇后之位，本就是她的。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流下。
“汐儿，是朕对不住你。”
听到顾云宸带着歉意的声音，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至少现在，她还是皇后，她还不能失了身份。
皇后将眼泪擦去，又恢复平日里贤良的样子。
“皇上，可还顺利啊？”
顾云宸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快了，朕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杨家的人也被朕派去的人暗中策反，只待杨青松动作，朕就能一网打尽。”
说起这件事，他眼中寒光尽显，天子的威压释放，此事，他势在必得。
皇后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也放下心来，两人如今是一体，她自然也是希望他好的。
半晌，她又试探着开口。
“臣妾见过明昭妹妹了，倒是个聪慧人。”
顾云宸轻轻点头。
“汐儿，给朕一点时间，朕在努力。”
他也发现了自己对宋明昭不同的感觉，这是面对后宫任何一个人都从未有过的悸动。
所以，他不愿她和皇后一样，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他要走到她心里，只有这样，她才会甘愿与他同居上位。
“汐儿，还请你再帮帮朕，平日里，若能寻着她，与她多相处些，朕或许就能早日成功，你别担心，她是个好相与的，朕会让柔淑也帮着你一些。”
“如此，臣妾会尽心去做。”
顾云宸很是感激她，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她本不愿侍奉他，如今她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哪怕他知道她不是为了他，哪怕他是天子，他也不想去深究。
“皇上，更深露重，臣妾伺候您歇下吧。”
他跟着她进到内室，两人褪去外衫，规矩的躺在床上，是夫妻，又不似夫妻。
很快，两人就这样睡过去。
但是，实际上，两人各怀着心思，睡得都不安宁。
好在，又是新的一年，只盼着计划的事能够顺利些，再顺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