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软饭
得益于早晨出门早，这会儿也才正好是用午饭的点。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少路边的摊贩也支起了摊子。
最热闹的便是卖糖人的摊子，多的是吵着闹着要买糖人的孩子。
许静檀看着不远处那对姐弟。
姐姐瞧着约莫是七八岁，弟弟五岁的样子，看穿着应当是个普通人家，两人一左一右跟在母亲身边。
弟弟手上捧着一个凤凰的糖人，那是糖人铺子里最大的图案。
姐姐什么也没有，只是偶尔眼巴巴地朝着弟弟那儿瞧上一眼。
“你是姐姐，要懂事让给弟弟吃。”
三人路过许静檀时，她听见那个母亲这样说。
这话异常的熟悉。
许国公府不差两根糖人的钱，可她从未吃到过那个凤凰图案的糖人。
因为许静雅不喜欢有人和她拥有一样的东西。
许静雅喜欢凤凰糖人，她只能买其他的。
母亲总是在她耳边念叨：“檀儿，那是你姐姐，你不可与她争。”
于是幼年的许静檀，在心里有了一个执念。
她一定要吃到凤凰图案的糖人。
仿佛这样，她就可以摆脱许静雅的阴影。
及笄那天，她偷溜出府，特意让做糖人的大叔给她做一只最大的凤凰。
可她生辰在七月，那天太热了，还没吃多少，就化了，黏了一手的糖。
期待了这么久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如此。
“夫人。”
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
许静檀一转身，一个硕大的金凤凰映入眼帘。
糖人后面是楚衍的脸。
“送给夫人。”
许静檀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接。
“你方才忽然不见了，就是去买糖人了？”
“昂。”楚衍理直气壮的应下，挠挠头道，“方才见到卖糖人的，觉得夫人应当会喜欢，想到我醒来后还未谢过夫人的救命之恩，这权当是谢礼了。”
楚衍看着许静檀，心中想的却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人。
小时候的许静檀奶呼呼的，丝毫没有防人之心，在街上捡着他就往家里带。
像模像样的照顾了他好些日子，最后终于没忍住道出了自己的意图。
“小哥哥，夫子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檀儿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给檀儿买一个大大的凤凰糖人！”
可惜最后他也没能满足她的愿望，活该她不记得自己。
好在还有机会。
楚衍笑着一动不动地举着糖人，顷刻间边上就围了不少孩子。
“哥哥哥哥，姐姐长大了不爱吃糖人。”给我们吃吧。
许静檀沉默，下一刻糖人就被塞到了手上。
“不爱吃摆着看也行。”
眼看着几个孩子失望的离开，许静檀心中忽然有了一阵恍惚。
好似心底有一块小小的缺漏，终于填补上了。
“不对啊。”下一刻，许静檀忽然反应过来，“你哪儿来的银子？”
“……”
银子是账房支的。
前几日管家让他去账房打了一天的杂，虽然没帮上忙，但是让他熟悉了账房先生，成功支了一个月的月钱。
但是账房不知道，他是来卖身还债的，根本没有月钱。
许静檀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目露怀疑。
楚衍咽了咽口水，谁能想到他一个一国之君，竟然过上了吃软饭的生活。
气氛一度比较焦灼。
好在忽然有人打破了这诡异的对视。
“二小姐！”
是许国公府的人，许静檀认得，这是父亲身边的人。
“二小姐，国公爷让您回府一趟。”
嗤，许静檀面上露出一抹冷笑，在金玉满堂折腾许静雅的时候，她就料到有这一遭了，只是可惜了还没吃上饭。
“呐，你先回去吧，立春跟着我就行了。”
许静檀抬起眼皮，将糖人又送还给他，“回去再跟你算账。”
楚衍下意识拉住许静檀的衣袖，有些不放心：“还是我跟着夫人吧。”
“不必。”
其实让楚衍跟着也无妨，可许静檀不知怎的，一想到是回国公府，就下意识不想让楚衍去，细想也想不出个什么来。
楚衍争辩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等到许静檀的身影消失后，从一旁的巷子里忽然走出一个人。
“许姑娘回国公府了，主子可是要回宫？”
旭风是真着急，自从陛下赖上，不是，被许姑娘救走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宫，对外宣称被迁西王刺杀伤重未愈。
可怜迁西王，死都死了，还得背这老大一口锅。
如今御书房内奏折堆积如山，朝臣屡次求见都被拒门外，再这样下去，恐怕陛下重病不治的消息就该传起来了。
楚衍轻笑一声：“你且放心吧，那些个老匹夫，胆小的很。”
既然开始了，不逮到几个老狐狸怎么行。
“对了，你去查查许国公府，还有许国公夫人何氏，仔仔细细的查。”
按照许静檀的性子，方才是断然不应该答应回府的，还答应的这么利索。
定然有什么原因才是。
说罢眼中露出几许狠厉，单手举着糖人顺着方才许静檀离开的方向走。
而另一边，许静檀刚一进府，便被下人领到了府中寻常会客的大堂。
上首坐的是许静檀的祖母姚氏。
右侧则是母亲何氏，右侧下首第二个位置，坐的是早晨刚见过的嫡姐，许静雅。
许静檀刚一进去，就听何氏厉斥一声。
“跪下！”
许静檀充耳不闻。
“檀儿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姐姐。”
“我让你跪下！”何氏拧着眉面上满是怒火。
许静檀一动不动，站的笔直。
片刻后，上首的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许静檀，终于开口道：“好了，檀儿才回来，有什么事问清楚了再说。”
“檀儿，祖母问你，今日你在金玉满堂做了什么？”
若是说，母亲何氏是明目张胆的偏袒许静雅，那这个祖母，就是佛口蛇心了，端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可许静檀知道，老夫人从未看上过何氏，也从未喜欢过她这个何氏所处的亲孙女。
当年她一出生，老夫人便将她抱走，亲自抚养，对外宣称是喜欢这个小孙女。
可实际上却是唯恐她分了母亲的心神，怕母亲不再对嫡姐上心，毕竟许静雅的母亲是大家闺秀，许静雅身后有太子太傅这样的外祖父。
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何氏一心向着亲手养大的许静雅。
许静檀站在厅堂中央，状似回忆道：“回祖母的话，檀儿今日在金玉满堂遇见姐姐和孟家三小姐了，还见着姐姐买了一支很是好看的簪子。”
“你胡说，分明是你……”许静雅气愤地想要指责什么，可有顿住，指责什么呢，说许静檀骗自己吗，要她当着许静檀的面承认这点未免太过丢人。
“我怎么了？”许静檀好奇的问道。
“祖母你看她！”
老夫人看许静雅这幅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点。
“可祖母听说，檀儿一早就发现那簪子有瑕疵了，还逼着你姐姐买，是也不是？”
老夫人的语气开始重了起来。
许静檀无辜道：“孙女是瞧见了有瑕疵，可无奈姐姐喜欢啊，至于逼姐姐买，这又从何说起，我见姐姐分明喜欢的很。”
见她这般说，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一旁的何氏见婆母脸色不对，立马出声训斥道：“你还敢强词夺理，方才静雅已然将事情说明白了，若非是你，那簪子她压根就不打算买。”
“是么，那姐姐如今去退了不就成了？”
退是不可能退的，今日退了簪子，明日满京城就知道许国公府大小姐穷酸的很了。
许静雅为难的看着何氏。
何氏当即对着许静檀道：“你说的什么胡话，如今退簪子，让旁人如何看待国公府。”
“那母亲的意思是？”
“这五千两，该由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