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两人的独处时光
……
等顾言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他的肚子呼呼作响,于是起身觅食。
走出房间才发现他们已经启程,楼船在海面上漂泊,平静的海面上没有一丝波涛。
无数的海鸟自天空俯冲而下,一头扎进海里,又叼着海鱼飞出水面。
一些聪明的海鸟落在他们的甲板上,把鱼放在角落里,然后又飞下海里捕食,想要捕食更多海鱼。
顾言看到有鸡贼的海鸟不想出力,趁着其他海鸟飞离的时候跑过来,一口把海鱼吞食。
惹得返回的海鸟张着嘴大骂。
“在看什么。”
陈渊自背后出现。
“看海鸟,刚刚那只海鸟把另外一只海鸟捕的鱼吃掉了,现在丢了鱼的海鸟在叫骂呢。”
顾言眉眼弯弯,指着头顶呆毛的海鸟说道。
陈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两只海鸟打作一团,偷吃的海鸟被啄秃了羽毛,连忙从甲板上飞走了。
“倒也有趣,没想到海鸟也会偷奸耍滑。”
顾言坐在船头,海风吹过他的脸庞,带来咸湿的气息:“这样的生活真好,格外悠闲自在,还能看动物们嬉戏打闹。”
陈渊走过来陪着他坐下:“喜欢这样的生活?”
“嗯。”
“为什么,不会枯燥乏味吗?”
“不会啊,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去观察,就像刚刚,谁能想到海鸟也会偷吃,也会搭载顺风船呢。”
七八只海鸟落在桅杆上,白色的羽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
顾言抬起头,感受海风的吹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惬意过了。
索性倚靠在一旁的木板上,抬起脸,让午后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然后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自由。
陈渊静静的看着,享受片刻的宁静。
在他眼里,现在的顾言身上流动着一层金色的波光,整个人散发出莫名的金色光辉。
“阿言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陈渊的语气很轻,就像一位熟识已久的老朋友,自然而然的问出口。
顾言偏着头,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副画面:“大概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种一块地,撒下种子等待收获的喜悦;会遇到不开心的事,会遇到棘手的难题。但生活就那样,起起落落是常态。”
“我以前学过一首诗。”他念道,“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青史几番春梦,黄泉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
陈渊品读着其中意味:“写出这首诗的人,一定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顾言笑笑,笑声很清亮:“我也想像诗中一样,一亩田、一块地、一个人、一杯酒……赏花赏月赏人间。”
他的语气里带着憧憬。
陈渊问:“只想一个人吗?不想……”
他低头抿了下嘴唇,扯开话题:“还想回林家村看看吗?”
顾言有些迟疑:“想。”
他养的小鸡小鹅想必已经长大了,种的菜也可以采摘了吧……
还有江秋月,他拜托她照看芝芝,结果芝芝被人带走,或许此刻的江秋月纠结懊悔,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交代吧……
沉默良久,顾言第一次提到他死遁逃跑后的生活:“这一路上,我遇到很多人,大多数都是好人,我挺喜欢他们的。”
“累吗?”陈渊轻声问。
“累,还很怕。”
“怕什么?”
“怕被你发现,被抓回去,怕被你关起来,再也没有自由。”
顾言一字一句的说道。
“怕还要做?”
“总要勇敢一次。”他转过头,有些沉闷的说道,“陈渊,我不喜欢从前的生活,好压抑……没有自由,不被尊重。”
陈渊的心口一颤:“阿言……”
“就算时光倒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陈渊,我不后悔,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后悔可言。”
“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
“我怎么会生气呢。”陈渊嘴角苦涩,“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那么难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不尊重你,让你过得那么压抑。”
顾言眼神清澈的看着他:“这些话,是高述对你说的吗?”
“嗯。”他点头,自嘲道,“若不是高述,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说的对,朕是皇帝,许多事情,没有人会当面告诉朕,说朕错了。”
“高述不要命了,敢这么说话。”顾言笑道,眼里一片酸涩。
从前他觉得太监不容易,好好一个男人被割去男人的象征,只能佝偻着身子伺候他人。
又因身体残缺,导致小解困难,身上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是否是男人,不在于有没有根,而是看他有没有男人的担当,有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毫无疑问,高述是一个睿智的长者,他的眼神总是温和带着安抚,他井井有条的伺候陈渊,偶尔的话语还能点拨他人,使其拨开迷雾。
就是这样一个老太监,一个长者,在陈渊暴怒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安危,冒死谏言。
不仅让陈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让他免受苦楚。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是啊。”陈渊也笑道,“一把年纪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磕了又磕。大道理一个接一个,偏偏都有道理。”
“你真的变了。”顾言说,“从前你不会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和你重新开始。”陈渊收敛笑意,看着顾言,格外认真的说,“阿言,我说过,我犯了错,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
“我会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
“……”
“我们一起回林家村,好不好?”
顾言瞪大了眼睛。
“你不喜欢京城,不喜欢皇宫,那我们就不回去,就回林家村,在那里生活。什么时候你想回京了,我们再回去。”
“你疯了?”顾言皱眉,“你让百官怎么办?皇帝不在京城,不怕出纰漏吗?”
“我来时就已安排好了一切,阿言无须担心。”
顾言抿着嘴角,看陈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一意孤行的昏君。
半晌,他说道:“算了,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个什么劲儿。”
陈渊笑道:“阿言,你要相信我,我是谁?我可是千古一帝,全天下最运筹帷幄的男人。”
顾言翻了个白眼:“自恋吧你就。”
说完噔噔噔跑走了。
他才不要继续和陈渊闲聊,陈渊吃饱了,他可没有!
他才起床,还没有吃饭呢!
……
楼船在海面上行驶了两天,离开琼州岛的范围,来到内陆的运河。
顾言坐在房间里,把玩着脖子上的玉佩。
他实在好奇这枚玉佩的作用是什么。
之前他从陈渊的只言片语中得到这枚玉佩很重要的信息,可重要在哪里,他一无所知。
陈渊自书房处理好公务回来,见他躺在榻上,俯身靠近。
“陈渊,这枚玉佩到底有什么用,你可以告诉我吗?”
陈渊看了他一眼,如实相告:“这是调动暗部的信物。有了它,你可以调动百解司暗部上下,他们会奉你为主,听从你的一切指令。”
包括为你去死。
顾言知道玉佩贵重,但没想到那么贵重。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就给了我?!”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才给你。”陈渊,“因为在我心里,你远比玉佩重要。”
面对陈渊深邃包含情绪的双眼,顾言有些逃避:“我……”
“阿言无须在意,你只当它是一枚普通的玉佩就好了。”
顾言一顿,怎么可能!
“好了,不要放在心里。”陈渊把玉佩系回他的脖子上,“收好便是。”
弄好后,他才对顾言说:“再过两日便可抵达扬州,可要去置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