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靖康耻三
从宫中出来，赵榛的脸色极为沉重，今天李纲在朝堂上建议皇帝封城，用不了多久整个汴京都会戒严，到时候他再想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得赶快走了，再拖延要被憋死在城中。”
想到此，赵榛加快步伐往后宫而去。
来到后宫中。
“母亲，请你换身衣服，孩儿要带你离开。”
赵榛来到刘贵妃面前，连礼都没行，直接要求对方跟自己走。
刘贵妃甩开赵榛，奇怪的问道：“儿要带母亲去何处？”
“母亲，金兵马上就要围城，汴京守不住了，我要带您走。”
赵榛直接对刘贵妃说出了汴京即将失守的事情，他希望母亲能够看清楚形势，主动跟着他离开。
“而是说金兵要打过来了？”刘贵妃面色沉重：“你有什么根据吗？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为娘不曾听说？”
“这还有什么根据？汴京失守是必然的事情，母亲趁着现在还没封城，你快跟孩儿走吧！”
赵榛语气急促，此刻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
“娘哪也不去！”
刘贵妃推开了赵榛的手，独自坐到了一旁。
赵榛搞不懂了，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刘贵妃怎么就不为所动呢？
“母亲！”赵榛给刘贵妃跪下了：“儿求你了，跟儿走吧！汴京是真的守不住了，你就相信我吧！”
“娘相信你！”刘贵妃伸手抚摸着赵榛的脸颊，慈祥的说道：“可是娘不能跟你走，娘在深宫，一言一行都有很多人注意，我怎么能跟着你离开呢？好孩子，你快带着你的王妃逃走吧，不要管娘了！”
赵榛摇摇头：“母亲，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您换上婢女的衣服，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把您带出宫去。”
没成想，刘贵妃还是摇了摇头。
赵榛急了，怎么自己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刘贵妃偏偏油盐不进呢？
“傻孩子，你父亲还在这呢？母亲走了，他该怎么办呢？你能带着他一起离开吗？”
刘贵妃的话让赵榛陷入沉默。
他能将刘贵妃从宫里带出去，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哪还有余力把他父皇也带走。
他父皇那种身份，只要一消失马上就会引起轩然大波，赵榛根本就没有一丝可能将赵佶带走。
刘贵妃掏出手绢擦拭着赵榛眼角的眼泪，柔声说道：“好孩子，听娘一句劝，你的王妃是个好女人，带着她逃命去吧！不要管娘了！”
“母亲！”赵榛两眼通红，泪水涟涟，这一刻他是真的真情流露，原主的记忆被唤醒，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往事。
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在膝下承欢，那时候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彼此都是对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傻孩子，别哭了！走吧！不要挂记为娘！”
刘贵妃轻轻拍着赵榛的肩膀，眼神中满是不舍。
赵榛很清楚，母亲不愿跟他走，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想将刘贵妃带走风险很大，一旦出宫的时候暴露就前功尽弃。
赵榛站起身，一边流泪，一边微笑：“母亲，孩儿走了！”
刘贵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去抚摸赵榛，但最后她还是将手收了过去，转过身决绝的说道：“走吧！快点走，母亲不想再看到你。”
赵榛回过身，恭恭敬敬的给母亲磕了一个头，他知道两人这一别，今后将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回到家里，赵榛无法沉重的走到卧房，陆氏早已经收拾好的东西等他。
“王爷，母亲呢？”
“别问，我们走！”
陆氏一怔，震惊的看着赵榛，注视许久然后问道：“我们不管母亲了吗？”
赵榛摇摇头：“她不愿跟我们离开。”
接着，赵榛攥着拳头，愤恨的说道：“现在社稷将倾，我也不能拘泥于母亲了。若是我真的留在汴京，结局只有和母亲一起被金人所俘。
我现在离开就是为了振兴大宋，我发誓等到了南方，一定要收拾旧山河，卷土再来，让大宋再次伟大！
到了那个时候，我要带着大军北上，逼金人交还母亲！”
陆氏闻言，点了点头：“王爷有如此雄心壮志，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妃？”赵榛迟疑的看着陆氏。
两人收拾好了行李，然后乘着马车往城外而去。
路上的交通非常堵塞，汴京城中的权贵百姓都急着出城，一辆马车的车辕断了，横在路中央，堵住了所有人。
“他娘的！前面的人干什么？快走啊！”
“那辆马车坏了，我怎么走？”
“这里有没有会修车的人过来帮帮忙啊？”
“你不会换一辆好点的马车吗？你他娘的是要害死人啊！”
赵榛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乱状，对驾车的王伯吩咐：“立刻掉头走另一条路！”
王伯为难的说道：“王爷，恐怕不行。”
“为何？”
“您自己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赵榛回过身去，发现身后的路也已经堵塞，现在他们被堵在街道中央，进退不能。
“所有人立刻返回城去，不得逃跑，违令者以通敌论处！”
街道前方，一队禁军出现，这些人在前面立起了牌子，宣布了朝廷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汴京已经戒严，严禁任何人出城。
一时间，企图出城的人群顿时炸了，有人奋力向前挤，想讨个说法，还有些人想趁乱溜出城。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拦了下来，为了震慑人群，禁军直接动了刀子砍倒几人。
这下人群被吓住了，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当然也有些不怕死的，直接迎了上去：“知道老子是谁吗？我是新川侯的内弟，快快把路让开。”
回应他的只有禁军冷冰冰的刀锋，这个自称是侯爷内弟的家伙，被一刀砍成了两段。
眼看侯爷内弟被一刀斩成两截，人群在瞬间大乱，用极快的速度向后方退去。
赵榛的马车随波逐流，跟着人群后退。
“王爷，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去其他城门碰碰运气？”
王伯提出换条路到其他城门。
赵榛摇摇头：“没用了！这里戒严了，其他地方也一样！”
王伯见此急了：“王爷，那我们怎么办？留在城中，我们会死的。”
陆氏倒非常镇定，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王爷，你不妨到宫中去一趟，也许能从圣上那里找到脱身的办法。”
赵榛摇摇头：“没用的，这种时候他肯定不会让我离开。”
陆氏看着赵榛，沉吟道：“王爷，如果你到宫中去，主动请缨到各地招募勤王之师，他必定会让你出城。”
汴京此刻最缺的就是守军，赵榛如果用这种借口出城，他的牛马皇兄有大概率会同意。
但是这样一来，陆氏必定被扣作人质，他皇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带着家眷出城。
想着，赵榛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撇下你！”
“王爷，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您忘了您刚才对我说的话了吗？”陆氏看着赵榛，眼睛里含着泪花：“等将来你到南方收拾旧山河，带着大军回来，可以把我和母亲从金人手上救回来。”
赵榛很清楚，如果陆氏被俘，以她的美貌，落到金人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他现在很后悔，之前就应该强行送陆氏离开，现在局势发展过快，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此时，陆氏见赵榛还在犹豫，顿时急了：“大丈夫当断则断，不要为妇孺所累！昔日汉高祖还曾丢下过吕后逃跑，只要王爷能离开京师，必定能重新振兴大宋！王爷你身系社稷，不能再犹豫了！”
说着，陆氏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王爷执意不听妾身的话，妾愿一死！”
“王妃慢！”赵榛抓住了陆氏的胳膊，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先回王府，我进宫一趟，记住千万别寻死，我一定把你安全接走！”
说罢，赵榛从马车上跳下来往皇宫而去。
他已经想好了，既然走不了，那索性就不走了。
倒不如留下来跟金人拼一拼，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汴京至少还有三四万守军，如果再加上种师道手上的溃兵，这京师至少也还有十万兵马。
十万守军占据坚城，而对手是一群已经疲惫不堪的金军，如此看来胜算很大。
只要他们能坚持上二十天，最多二十天，各地的勤王之师必定赶到，那时金人只有退兵的份。
这个计划赵榛很久前就想过，只是因为在历史上，勤王之师还没有赶到，汴京就丢了，所以赵榛才放弃这个计划改为逃跑。
而历史上汴京之所以掉的那么快，主要还是因为他皇兄的微操，在关键时候听信郭京谗言，搞什么六甲神兵，主动打开城门去和金人决战，结果金军趁势破城。
郭京没有开城之前，汴京一直固若金汤，而且那个时候康王也就是他九哥，还有宗泽，各路的勤王兵马正在赶来的路上。
有种说法，当时各路的勤王之师都在观望，并没有真正救援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赵榛已经想好了，这次就由他代替九哥去招募勤王之师，然后光速赶回来支援。
如此一来，金人只有退兵这一条路。
虽然历史发生改变，宋军主力被女真歼灭，但是同样的金军并没有经过休整，他们同样极度疲惫。
只要赵榛能保证汴京短时间内不失，然后他再带着勤王之师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支援，那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是很高的。
想着，赵榛加快脚步来到皇宫。
一到宫中，李纲和一群主战派的将领正如同砂锅上的蚂蚁急得到处乱转。
赵榛稳稳心神来到赵桓面前，拱手道：“皇兄！”
赵桓正被金人逼近搞得卷土重来，见赵榛过来，他烦躁的摆了摆手，随口问道：“十八弟，你来干什么？”
赵榛放下手，看着赵榛说道：“特来为皇兄献上破敌之计。”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他，大殿上瞬间安静。
赵桓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榛，问道：“十八弟，你有退金良策？”
“正是！”赵榛一脸淡然的点点头。
这种淡定从容，顿时引来了赵桓的的兴趣。
莫非十八弟真有退金之计？
“十八弟快快说来，只要打退金人，朕，朕对你必有重赏。”
赵桓本来想画几个饼的，但他此刻太着急了冷静不下来，一时间竟想不好要给赵榛画什么饼，索性就改口说成重赏。
“皇兄，汴京城墙高大非常坚固，只要我们发动百姓加固城墙，然后再命令守军严守，金人绝无可乘之机。”
赵榛说完，赵桓顿时失望。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18弟有什么妙计，居然就这样？
赵榛说的，李纲已经在干了。
问题就是，经过了上次一战汴京许多地方都非常残破，想要修整就要大量的木料石料，但眼下情势危急，根本没有时间到各地去调遣那些物资。
而且，经历了李固渡之战，百姓们皆对朝廷怨气很大，恐怕已经不愿意像上次那样帮助官府修缮城墙了。
不等赵桓开口，李纲已经先说话，表明了目前朝廷的困境。
李纲说完以后，赵榛把目光看向何栗：“丞相，我记得你深得百姓之心，不如就由你出面，说服百姓，把他们的家拆了，用得来的木料石料去加固城墙。”
“这……”何栗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让百姓主动把他们家拆了，这谁愿意？
赵榛接着说道：“你告诉老百姓，金人破城鸡犬不留，等打退了金人，朝廷负责给他们盖新房！”
他说完以后，何栗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把目光看向赵桓。
“朕准了！何爱卿，按照18弟说的去办！”
眼下火烧眉毛，赵桓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先弄来石料木料加固了城墙再说。
“那个，王爷还有问题，就算百姓们愿意把他们家拆了，我们上哪去调集那么多人手？修缮城墙可要不少人。”
张叔夜在一旁提醒着赵榛目前朝廷的困境，想让老百姓把他们家拆了容易，但指望人家拆了自己家，还卖力的帮你修城墙，这可能吗？
赵榛再次把目光看向何栗：“丞相，你去告诉那些老百姓，所有愿意帮官府修城墙的，我们管饭。另外每人每天发一贯钱！”
大宋的钱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一贯钱差不多能买1-3石米，一石在汉时约120斤，在宋朝一石约为92斤半，但宋代的一斤相当于汉朝的两斤。
而普通人家，想要赚上一贯钱，至少也要努力奋斗三个月。
一贯钱的赏赐，已经堪称是重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