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霜儿,没有我的吗?”俞冬烬在椅背的遮掩下碰了碰莫闻霜的手,“你回来之后还没给我调过酒呢。”
莫闻霜:“我就给他们倒了两杯柠檬水,你想喝酒自己找起子去啊?”
俞冬烬又用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认真且可怜得看着他。
三年前,莫闻霜也有这么个调酒的小爱好,他喜欢把看上的各种材料混合起来,调出不同的颜色、味道,这是个很解压,充满了自由发挥的空间且令人富有成就感的过程。
但遗憾的是莫闻霜并没有系统学过调酒,一开始就从网上搜索已经整理好的配方,依葫芦画瓢。
调出的东西一般是俞冬烬先喝,自己再喝。
绝对不是因为不信任自己的手艺!而是因为俞冬烬主动要求,盛情难却!
莫闻霜的第一次尝试,是一种叫“泥石流”的鸡尾酒,他没找到清单上要求的咖啡液,干脆用了家里的咖啡粉——可能因为他平时不喝咖啡,拿的并不是速溶咖啡……
然后手一抖,还放多了。
莫闻霜以为放多了可能就苦一点,但俞冬烬一口喝下去,感觉真的喝了一口“泥石流”。
非常好鸡尾酒,使口中的咖啡沫旋转。
秉持着对于莫闻霜小爱好的鼓励,俞冬烬竟然忍着强烈的异物感把一口不明液体咽下去了。
这给了莫闻霜莫大的自信,于是莫闻霜自己也喝了一口,在准备下咽的步骤,因为咖啡沫贴在嗓子里,差点给他呛死。
莫闻霜咳得眼睛都红了,物理意义上的泫然欲泣,俞冬烬一边安抚他的咳嗽,一边安抚他的心灵。
在莫闻霜缓过一口气,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地问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咽下去的时候,俞冬烬刚把那一袋罪魁祸首的咖啡粉收起来,他捏了捏莫闻霜少有变红的脸颊肉,哄他:“第一次,不熟练是正常的呀。”
莫闻霜把脑袋塞到他胸口,感觉两个人身上都是咖啡的苦味:“你真的不觉得我在谋杀你?”
俞冬烬拍着他的后脑勺,指尖轻而易举得就能从柔软的发丝间穿过。他像在哄一只生闷气的猫,鼓励他再次鼓起勇气从浅口鱼缸里抓一条事先放好的鱼。
只要莫闻霜愿意,俞冬烬能给他找最好的调酒师做老师,能给他准备最齐全的材料。
但莫闻霜想自己研究,那俞冬烬就会给他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语言行为上的赞赏。
他说:“抛开那些不会融化的咖啡粉,那是缺少咖啡液的结果,不算你的问题。这杯酒的味道和外观都很不错的。”
于是莫闻霜还是保留了这个兴趣,且花样越来越多,开始按照自己的口味和审美调配,抛开网络上的教程,只为了一份心意。
只是俞冬烬从来不让他自己尝第一口。偶尔酒精度数太高导致太辣,或者味道太苦、太奇怪,俞冬烬就替他承担一口失败的结果,再指出问题。
俞冬烬乐见其成,他精心养着的玫瑰就该随心所欲,不必因为挫折伤神。只要有他在,莫闻霜就可以纵容自己所有的爱好,永远不用继续长大。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
莫闻霜当然知道俞冬烬的意思。每一个可以追溯过去的节点,俞冬烬都要明里暗里地提醒他,有一只离开他三年的小狗,还在回味和主人在一起的每一处细节。
莫闻霜问过自己,这么回避俞冬烬,让双方都不开心,到底有什么意义?
答案是没有意义,徒增烦恼。
可莫闻霜的性格缺陷就体现在这儿。他不是记仇,他不恨俞冬烬,但他恐惧破镜重圆。
就像他恐惧一地的玻璃碎渣一样。
人人都知道,如果不曾见过光明,就可以忍受黑暗。
莫闻霜忍受了黑暗,也短暂地见过了光。他用无数个日夜麻痹自己,让已经逐渐回暖的身体再次适应孤独的时候,怎么敢奢想还有一日能第二次折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莫闻霜在鼓前,手中的鼓槌不敢再击第三次。
他是在逐步瓦解心防,这源自于他对俞冬烬从未变淡的感情,但冰封之下又是他胆小怯懦的本性。
接吻、牵手、主动撩拨,这些暧昧莫闻霜可以信手拈来,但他无法回应俞冬烬眼睛里的赤诚。他只是太害怕了。
莫闻霜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我去拿咱们俩的杯子,顶多给你醒片薄荷,别得寸进尺。”
俞冬烬适时松开他的手,明晃晃的喜悦把刚刚那点委屈冲刷得一点不剩:“谢谢霜儿。”
他此时此刻一点也不像能在海市搅弄风云的商业精英,他只是一只得到了心爱主人回应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