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莫闻霜还是从俞冬烬家的床上醒来了。
人被闹钟叫醒,烦躁是在所难免的。莫闻霜用被子蒙着头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把手机铃声关掉,眼睛一眯脑袋一沉,俨然一副再睡一会儿的架势。
还没等他回忆起刚刚做梦的内容再接着做出一集连续剧,就感觉身上一沉。
莫闻霜动了动,没挣开。
他对身上的物体投去满含起床气的一瞥,正对上雪沫亮晶晶的眼睛。
雪沫见他睁开眼睛了,就规规矩矩从床上下来,坐在他面前等他起床。
莫闻霜的火没能对着雪沫发出来,但他随即又想到了——是哪个天杀的打开他的房间门,让雪沫得以趁虚而入?
他恶狠狠地看向门口,俞冬烬一脸无辜地靠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俞冬烬清了清嗓子,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赧:“马上该吃午饭了,我昨天答应你的,给你做饭。”
莫闻霜揉了揉脸,他的头发偏软,一觉醒来颇为凌乱,头顶一根拱起来,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俞冬烬走进屋,把温水放在床头柜上,还是忍不住伸手将莫闻霜的头发捋顺。发丝上沾染着初醒后慰贴的体温,柔顺地贴着她手指的缝隙滑落,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
他许久许久没有这么亲昵地触碰如此不设防的莫闻霜了。
俞冬烬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身上还有一股玉米排骨汤的香味,油烟的气息混合着他特有的木质焚烧后的味道,有点不伦不类。
莫闻霜刚醒的时候,脑子其实没那么灵活,除了起床气,就只剩一片空白和一句“好困,想睡觉”。
现在起床气哑火了,莫闻霜坐起来就有点迷茫。俞冬烬坐在他身前拨弄他的头发,他就很乖地一动不动,任由他动手。
俞冬烬身上温度偏高,秋日里就显得十分勾人。
莫闻霜像一只被顺毛顺舒服了的小猫,一头扎进俞冬烬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把眼睛闭上了。
俞冬烬受宠若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身,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脑。怀里软玉温香,俞冬烬十分理解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躺下来陪他再睡一会儿怎么了!触犯那条天条了!
但厨房还煲着汤。
遗憾,相当遗憾。
俞冬烬以俯视的视角细细观察怀里迷迷糊糊的人。
他挑染的那撮灰色的头发挺明显地垂在肩膀里侧,特立独行地将男性长发特有的柔和气息盖住,变得散漫、张扬。
从上方看,莫闻霜颤抖的睫毛更加分明,像蝴蝶似的荏弱优美,仿佛一触即碎。他的鼻尖、唇瓣、下巴,每一处都被俞冬烬细细观摩过,和记忆里略显稚嫩的人相重合。
他俩背对着正午明亮的阳光相拥,这一刻,俞冬烬才真真切切有了失而复得的感受。
怀中的人很瘦,他的手掌沿着脊背抚下去,甚至能摸到一截截玉似的骨骼,薄薄一片,明明是个成年男性,靠着俞冬烬却仿佛一片羽毛。
俞冬烬想,他在国外一定过得不好。
怎么能好呢。
俞冬烬低下头,在莫闻霜头顶的发丝中落下一个吻。
莫闻霜昨日用了俞冬烬家的洗发水,有一种俞冬烬熟悉的茉莉花味,但从他的发间钻入鼻息,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悱恻。
俞冬烬把莫闻霜从胸口扶起来,一只手哄孩子似的拍抚他的脊背,压低了嗓音,凑在他耳边,似乎唯恐惊扰了迷蒙中的人:“醒醒,霜儿。汤要熬好了,洗漱完咱们就该吃饭了。”
莫闻霜感觉有蚊子在耳边哼哼,他想,秋天的蚊子就是不一般,连这严防死守的别墅都能进来。
他一巴掌拍过去,却只摸到了人类温热的皮肤。
莫闻霜的瞌睡瞬间消了不少。
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一只手正放在俞冬烬脖子上。
莫闻霜:……草。
俞冬烬抓着他的手腕,眸色渐深。
莫闻霜手腕上带着一串绿檀木手链,在那纤细的手腕上绕了两圈,珠子直径很小,却呈现出漂亮的墨绿色,衬得那截手腕更白。
俞冬烬认得这个手串,莫闻霜三年前就带着了。绿檀木价格不算贵,却有一种清幽馥郁的香气,莫闻霜一直带着的这串,是过了香灰的。
莫闻霜说俞冬烬身上的气味,很像绿檀燃烧过后烟熏灰烬和檀香的混合,他很喜欢。
但莫闻霜从来不会睡觉时在手上带饰品,因为不舒服。
俞冬烬将他的胳膊举到面前,手串因为主人的消瘦而显得有些松,滑动时露出了被压红的皮肤。
俞冬烬将手链取下来,轻轻揉着那些红痕,眼神里幽幽地藏着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他问:“睡觉时怎么不拿下来?”
莫闻霜垂着眼睛,把手串捏在手里把玩。
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因为这个味道能让他在睡梦里觉得自己还有人陪?还是因为他忍受不了孤独,希望魂牵梦绕的人能入梦聊以慰藉?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和这串断了一次的绿檀手链相伴余生了。他不奢求。
好在俞冬烬没有继续问。
他只要知道这些年莫闻霜也依然念着他、记得他,只要知道莫闻霜并非全然冷心冷情就好。
俞冬烬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双向奔赴。
他在莫闻霜手腕上亲了一下,这个吻混杂着常年沾染的绿檀木香,温柔而克制,不带情欲,只有慰藉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