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两颗星星(上)
齐羽自那日大醉了三天两夜,一度几乎醉死,都半只脚踏踏入了阎王殿,。恍惚之间看到了齐父齐母缓缓朝他走来,他们的模样变成了年轻的样子笑着同他说:“齐羽,你不要老是睡觉,要出去玩吧,外面的世界可精彩着呢,快,起来,好好去玩吧!”母亲轻轻的抚摸着齐羽的头发,齐羽流着泪紧紧抱住母亲,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不停哭诉着:“母亲,父亲,孩儿好想你们,为什么你们都离开了我我,你们去哪儿了?”
父亲的手搭在齐羽肩膀上。如同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拍着,笑着说道:“羽儿,父亲和母亲去了一个很美好的世界,我们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一个人,要好好的,知道吗?”说着,父亲和母亲携手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渐渐消失了……齐羽努力的想着追上他们,却一脚踏空,掉落下去……
猛的惊醒过来,梦里……齐羽猛然才在梦里意识到这是梦。周围一片漆黑,茅草屋内静得让人发毛,他吃力的坐了起来,头痛欲裂,他慢慢挪动身体到桌边,摸出烛台想要点着,却发现烛台里早就干竭,他口干得厉害想喝水,拿起茶壶里却倒不出一滴水,此刻的他说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这场大醉,真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踉踉跄跄地打开门,来到屋子外,借一点雪白的月光,他走到水缸面前,水影中赫然出现清影对着他笑的模样,他想伸手去触摸。可是一碰到水面泛起的涟漪,清影就不见了。他大捧大捧的拼命把水泼到脸上想要清醒一点好受一点,此刻绷着好久好久的情绪他终于发泄了出来。
他突然看到水中的自己,已然连自己都快认不得了,他望了好久好久,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日,他一人,一马,决心离开齐山县,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但他知道不能再一个人呆在这了。
从此再没人见过他,齐羽这个大才子在齐山县也就只存在于人们的茶余饭后。
离开齐山县后,齐羽吃了很多从前不曾吃过的苦。
为了一口吃的,他干了很多未曾做过的苦力活。
不是他江郎才尽,而是他再提不起笔。
他的这身才气,不但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反而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他也不愿再做什么才子。
这些年,居无定所,走到哪里算哪里。他帮人家喂过马,做过搬挑货物的,当过酒楼洗碗扫地打杂的……无论干什么活都无所谓。混得口吃的就行,身上穿得也再不是丝绸白裳,而是粗布麻。
在这其中他也结识了很多葡萄百姓当好友,其中不乏马夫,掌柜,小二,猎夫等等。他同他们一起吃饭,喝酒,看着他人的百态。甚至还喝过有些人的喜酒。
但至少他现在白天忙碌得是没空想其他的了。最难熬的还是一个人的夜,因为静下来,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一旦一个地方让他产生这种感觉,他就会离开,又换去一个地方。
直到三年后,他遇到了她……
她叫白幽,齐羽此生永远都忘不了那双血红却满是杀意,寒气撕人的眼睛。那一刻她似乎是个魔,可以割裂那一张张罪恶又黑暗的脸……
那时候的白幽,是一个十岁的女孩,母亲(白姒女)是一个荡妇,父亲(欠瞎子)是一个半瞎子,无能又懦弱,自卑又敏感,受不了妻子的无耻,又在每日别的男人来与妻子苟且的时候窝囊的躲起来,或是假装出去忙活。母亲却毫不顾忌丈夫,女儿。她和男人们鬼混也不是为了生计,而是不甘。小女孩看到的世界是污浊的,她从不像别的孩子般天真,从来不笑也不哭,冰冷的一张脸,她的耳朵也似乎像听不见,嘴巴似乎也是个哑巴,几乎听不到她说话。
每日做着比大人还多的粗活,手脚上不是蚊虫叮咬的疤印,就是被割拉出了红条,新新旧旧,数都数不清。身上穿着的就那两件烂得不晓得多少个洞的粗麻布,脚上没见过鞋的影子,脚后跟的老茧早就不疼了。
姒女几乎不出门,因为她知道她要是敢出去,不被那些男人的女人们撕了也要被老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但是她不敢归不敢,却从不以为然,因为她觉得那些男人们早就不爱那些女人们了,在她看来那些女人们就是一些可怜的东西,自认为自己生得几分姿色,男人们爱的都是她这样的女人。
直到白幽十四岁那年,她母亲和村子里面的那个男人在一起被他妻子发现,那个男人的妻子娘家是村子里最富有的地主,那个男人花言巧语在哄得妻子嫁给她后,混了个商铺,日日游手好闲,靠着妻子娘家接济活着。当他妻子发现后,找来娘家人,几个彪形大汉来到白幽家,当然他们是趁着她母亲来的,她父亲害怕得早早收拾东西跑路了,留下她和母亲。
只听见里面几声惨叫,那个商铺妻子等一行人走了后,白幽拨开门,才看到她母亲的脸上被划了四五刀,血肉模糊,疯狂的嚎叫着痛,白幽日日照顾她,她母亲好了些后每日继续打骂她,骂她是个白眼狼,没来救她,骂她父亲是个混蛋,窝囊废,骂店铺的妻子是个贱人,却唯独没有骂她自己和那些男人。
她日日都要照镜子,看完脸上的伤痕又要发疯,砸东西,殴打白幽,白幽的身上脸上总是红一块紫一块,脑袋也被碗砸开一道口子,血就那么流着,结了几条长长的血痂,白幽依旧没有哭,可不哭她母亲又会暴怒的骂她是个死人!
越来越少的男人来找她母亲了,除了些老男人,她母亲有时候看到这些老男人她会打骂着叫他们滚,因为以前来的都是些年轻的男人,她又哭叫又嘶喊,有时候隔一段时间又会接受一个。
白幽每日除了被打骂外,还要承受她和母亲两人的生活,日日忙碌得很晚很晚,累了也不敢轻易打盹。但母亲恨她入骨,因为她觉得是白幽害了她的一辈子,因为她在分娩白幽的时候差点难产,从此她不能再孕,她满腔怨气,心中一心图谋要去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可是她生不了孩子了,正经人家怎会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当女主人。所以她拼命和那些男人们发生关系,就是因为她不信命,她希望哪一天能怀上孕,这样就可以去过她想要的日子。所以她无时无刻不讨厌白幽,可是现在的她却又什么都得依靠白幽,因为一直是白幽在养着她。
又这么过了几年,白幽十六七了,她长得比她母亲更要好看,即使粗布麻衣脏烂也盖不住姿色,高挑的个子,就是有些发瘦,但是常年体力活,力气倒是锻炼得不小,那日趁着白幽在收拾屋子时,姒女白眼瞟着她,凶狠的眼神,却慢慢变了,她谋了一个天杀的想法。
那日又有一个老男人来了,进去了很久才出来,走的时候那老头色眯眯的瞄了白幽好多眼,白幽浑然不知。
白幽家的茅屋在村落的最东边进口,那日齐羽来到了这个村落,经过白幽家,想进屋讨碗水喝,白幽从来不见这样打扮的人,身着一身黑色素衣,披散着头发,长得如天神下凡,十分礼貌,一看就是外地人,他对着白幽行礼:“姑娘,在下途经此地,可否讨些水喝?”村子里的人从来不会行礼,更何况对她,白幽知道他与村子里的人不一样。
白幽上下看了看,没回话,拿过木瓢弯了一瓢水予他,当他接过木瓢时看到白幽的手臂上全是伤痕,齐羽就料定这姑娘必定遇到了歹人,他佯装无事,大口大口喝起来了。喝完水后他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已经两日未进食物的他,腹中难挨。白幽转身拿了几个青菜团子出来,递给了他,齐羽连番道谢。
但不曾听得白幽一言,齐羽以为她说不了话,但是他知道这个姑娘一定是被人为难着的,又是个哑巴,也是个命运可怜的人。于是他还是决定,在这个村庄里呆几日留意一下白幽,他想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