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月尘长老
听到这个声音，秦云走上前去。
却见仙风道骨的老者着一身玄衣，上有星辰纹路绣于其上，成鎏金之色，老者闭阖双目，平静道：
“我名月尘，你且唤我月尘长老即可。”
秦云见状，躬身道：“见过月尘长老。”
月尘长老点点头，淡淡道：“说吧，寻我何事？”
秦云便将前往裂云城，路余邪修之事极为详细的道了一遍。
他还将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诸如卧粱国内可能有邪道宗门存在。
月尘长老闻言，仍旧盘坐着不动如山，轻声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了，待我上报宗门后，宗门自会考量决断。”
“倒是你，出行一趟遇到邪修，感觉到修真界与你想的有什么不同？”
月尘长老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又出言问道。
不同？秦云陷入思考。
所谓的修士也有着蝇营狗苟，凡人因利相残，修士又如何不是呢？
寒青枫跟他说过，修士视凡人如蝼蚁，低贱不可言说者，多如牛毛。
不同？人与人之间当然有不同，凡人如此，修士亦是如此。
修士为争修炼资源求长生，故人友人，至亲兄弟，挚爱道侣，皆可杀。
凡人为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亲生父母，乡亲父老，人格尊严，皆可弃。
又有什么不同呢？当真不同吗？
于是秦云将所想说出，不料月尘长老却呵呵一笑，微微摇头，睁开眼看着秦云。
月尘长老伸出枯瘦的手臂指了指秦云，道：“那些邪修，你觉得他们做的是正确的吗？”
“不对！”
秦云坚定道。
“哦？你凭什么说他们不对？修真界贵争，他们为求长生，为求大道，杀几个凡人有什么不对？”
“天道无情，使大道有缺，却不平等的赋予每个人该有的修炼条件，不仅人人天赋好坏参差不齐，甚至有无数人根本无法修炼。”
月尘长老语速越发快，措辞愈发激烈。
“这些人有的侥幸踏上修道之途，却被其他修士杀害夺宝，有的凡人被修士视作血祭之料耳，不过皆为自己所求，有何错？”
“难道，弱是错？求变强是错？求不被人任意打杀的能力，更是错？”
月尘长老说完，看着秦云淡淡道。
秦云忽地迷茫，他默然无语。
秦云不知道。
月尘长老复又问道：“若是有一日，有人欺负到了你的头上，强大的修士欺压你的亲人，友人，甚至打之，杀之，何如？”
秦云捏紧拳头怒道：“当杀！”
“当杀？”月尘长老冷笑连连，道：“若对方修为是灵台境呢？踏虚境呢？对方比你强大千倍万倍呢？”
秦云嘴唇微颤，说不出话来。
这时，月尘长老眼神微微探了下来，略微附身，言语里带着一丝诱惑道：“若是这个时候，给你一部功法，通过血祭凡人，或者是血祭修士，就能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你会如何？”
秦云脑海中回荡着月尘长老的话，他，犹豫了。
秦云眼神里满是迷茫，若是背负血海深仇，自己真的能坚定意志吗？
“怎么？心动了？”
月尘长老淡淡道。
秦云想起了自己的小妹，被黄老头带走，不知距离万万里之遥，在何处。
秦云的确心动了。
可是，自己真的会变成那样吗？为了力量而杀人，那么自己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月尘长老这时又露出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还觉得那些邪修是错的吗？”
秦云沉默良久，缓缓道：“是错的。”
月尘长老双目微凝，眼神闪过一丝慰然，但他仍旧冷声道：“哦？如何是错的？”
“因为在我的立场上看，他们就是错的。”
秦云沉声道。
他只知道，若是这些人你争我伐，杀到了他的头上，那他就绝不会手软。
你敬我一尺，我自敬你一丈。
你若踩我一寸，我就把你摁到土里烂掉为止。
秦云不过是一个山村出来的小儿，用那些凡间的达官贵人所言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劣童。
可秦云始终知道一点，哪怕是一个傻子，也知道谁对他好，他也不会对那人撒尿吐口水。
修真界贵争，大道贵争，什么都贵争。
争就要你杀我夺，就要有伤亡，不争你就是被伤亡的那个。
修士，无非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秦云是傻子吗？他是圣人吗？不争？怎么可能！
可是秦云会去残杀无辜吗？所谓修士，不仅仅是修真，更是修心。
春风不语，即问本心。
秦云的道，不在邪路上。
而邪路若是敢挡在他的路上，那他一定会出手将邪路彻底斩个粉碎！
于是秦云沉声道：“长老所言，或许是对的，但，在我看来，那就是错误至极！”
“也许那些邪修在他们看来，他们是正确的，但是毕竟我的道，不是他们道。”
“长老之前问我，修真界有什么不同，于我来说，那便是，”
“道不同！”
就在这一刻，秦云双目深处的澄澈自然，一道灵光流转，道心愈发纯粹坚韧。
月尘长老看着秦云的模样，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秦云啊秦云，你很好！”
秦云听着长老的话，微微一愣，什么很好？这长老不是对那些邪修有所同情吗？对方不是在驳斥他吗？
月尘长老见秦云望来，他双手拢袖，正色肃然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世人皆言天道不公，可天道不公吗？在大道面前，人人皆为蝼蚁！”
“这修真界之不公，皆因人而起，而非天道如此。”
“世间无所谓正道与否，邪道与否，正如你所言，无非，道不同尔。”
“既然道不同，还妄求我要同你个邪道讲甚么卵蛋道理？杀了就完事了！”
“那些所谓的邪道自有一套说法，可与我何干？你所求就是道，就是为了长生，我庇护苍生，反倒成了伪君子？”
秦云听着月尘长老的近乎斥蔑的语气，他有些怔然。
月尘长老的双眼深邃而有神，他声音平稳有力，淡淡道：“你记住我说的话，修真不过是修心，不顺我心，那修这道何用？”
“那甚么捞什子邪修宗门？我们青云宗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捏死他们。”
“秦云，坚持你的道，往前走便是，无需有甚么挂碍，记住了，宗门就是你身后最强大的臂膀。”
秦云听得心神摇曳，意往神驰，郑重的躬身朝着月尘长老行礼。
有此宗门，秦云作为弟子，又有何求？
月尘长老看着秦云的模样，他有些出神，这孩子，真像啊，很像他一个友人。
灵虚子与他说的时候，月尘还不相信，今日一看，果真很像，太像了。
月尘长老沉默片刻，出言道：“秦云，你父母健在否？”
秦云一愣，而后也沉默了。
良久，秦云方才轻声道：“弟子不知，自幼未曾见过爹娘。”
月尘长老闻言身体不自觉的一颤，眼神闪过一丝悲怆，但复又消失不见。
他神情复归严肃，轻轻摆手道：“既如此，你便离去吧。”
秦云不解，正要想问，整个人却突然被一阵星光包裹。
消失离去之前，秦云似乎听到了月尘长老骂骂咧咧的声音。
“娘的，老东西走了狗屎运了还真给他捡到了个好弟子！”
光华闪过，秦云发现眼前却不是之前的观星殿了，眼前景色有些熟悉啊。
秦云忽地一惊，这不是清虚峰山脚下吗？反应过来后，秦云轻笑一声，朝着清虚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