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丧葬–下
在准备的差不多之后,我们几个精壮的汉子就把棺材抬到屋里。当过了戌时,我们几个和陈岩松一起把老爷子的遗体挪进了棺材。
穿寿服和入棺并称“入殓”,只不过,穿寿服是小殓,入棺是大殓。经过陈石的解释,我也算是了解了丧葬的流程。
守孝,很多人都没有睡,也睡不着。我和他们一样,也在这种氛围下很难入睡,直到后半夜我才感到眼皮开始互相吸引。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后,天已经亮了。
葬礼第二天,人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院子昨日已经清扫干净,那几株药材也被摘下,出现在了棺材里。
听陈岩松说,这药材是老爷子的心肝儿,这老爷子要走了,这药材也让陪着他走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院子里也开始摆上桌席板凳,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佳肴的香味。在这乱世中,能让人办出这等程度的丧席,恐怕这里也只有老爷子能做到了。
帮衬着人一起摆着桌,阳光明媚,毫无拘束的撒到院子里面,扯得我们的影子都痛的要死。
忙完院子里的事后,我想去找满穗儿,可是回望四周,找屋子里,小屋,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我不免有些着急,心想丫头会去哪了?
来到外头,想着她会不会去后厨帮忙了,便向着东边走去,很快就见到一个棚子,底下是一口锅,大锅!占的地方不算大,但是也不小了。
我打眼一看,马上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满穗儿抓着一条约莫12斤的大鱼,那鱼如果提溜过来几乎占了满穗儿快一半的身高了,虽然这小丫头本来就不是很高,与我差不多有15公分的差距。
我紧步冲上前去,替满穗儿抱住了那条鱼,因为我见她马上要脱手,这鱼对这丫头来说,不能说很重,但是肯定不好拿。
丫头见我,脸上便飘出开心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讨人喜欢。我也不由的因此嘴角微微上扬,将大鱼交给一旁看着的张伯。
满穗儿
『良爷总是能卡着时间出现呢。』
小丫头一脸笑盈盈的,似乎是对我的出现感到惊喜。
满穗儿
『院子里的事办完了吗?办完的话就来帮忙做饭!喔,话说,良爷会做饭吗?』
……呃,这,还真不会,毕竟没有做过,而且从小接触的思想也是女人做饭,男人干活……,不过,女人要是不做饭的话,那男人没饭吃岂不是要饿死了?
良
『不会,呃……要不学学?』
我试探性的问了问,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要学也不合适,所以我也只是问一句,没有真要现在学的想法。
满穗儿
『喔?良爷想学做饭?这可是女人做的活,良爷要学?』
良
『不对,不光是女人,厨子不也是吗?有男有女,又不全是女的才能做饭。』
我没想到我的脑袋突然就灵光乍现,反应过来了!
满穗儿
『啊?!良爷反应变快了!』
我看这一脸惊讶的小表情,眼皮跳了一下,心里不知怎的冒出一团气来,面对丫头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满穗儿
『啊唔~良爷不要!放我一马~!唔……』
我揪着丫头的腮帮子向外扯着,没敢太用力,说是扯,不如说是闹着玩。
我也知道她说的是装的,因为如果玩疼她了的话,她就得一把拍开我的手了。
闹了一会,我也就不闹了,给满穗儿打声招呼便转身回去。不过回去之前还是没忍住揉了揉丫头的头发……
————
树的影子不停地移动着,树打落在地上的影子的长度也逐渐减少,菜很快便上来了,都是各家贡献的粮食,大家伙也不心疼,就当是吃了顿好的。
实际这么多人也没吃多少,毕竟人这么多,菜就这些,分也分不够。所以人们也没有吃的尽兴,不过倒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伙的意志,仍然是旺旺的。
院子里在昨天就已经搭起来了一个棚子,今天棚子底下也安置上了香火,祭品。好几个人一波接一波地跪拜,我能感觉到,都是对老爷子敬重,不舍的,大概都是对其有恩情吧。
我随着一波人,也走来祭拜,跪下磕了三个头,我莫名觉得好像有一阵风摸着我的脸颊。
其实正月即使是白天,风也是有些冷的,可此时我却感觉有些温暖,就像是一双手在摸着……
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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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下沉,我今天到现在为止倒是没有见到陈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站在外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无一例外,都穿着白衣素袍,有的好像还是自己织的,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估计是不想让别人太麻烦了,索性就让自家婆娘织的。
向远处看,远远地就能够看到山,太阳就在它的上端,渐渐被那山吞并。
阳光直直射进我眼里,我并不感觉刺痛,时间流逝变得好快。
在我遐想的时候,肩膀传来熟悉的拍打,我一想就知道是陈石,毕竟要是小丫头就不是拍肩膀,而是咋呼一声吓唬我了吧。
我回头看,果真没错,只是他扛着个铁锨,后面还有好几个人,看这样子是个人就能猜到,这一天没见,他是干什么去了。
陈石
『别愣了,该走了。』
良
『嗯。』
没有过多的言语,我随着他们便回到屋里,屋里坐着的人仍然很多,不过都让了些位置,给陈石他们留出来担架子的空。
陈岩松拿着一把笤帚(扫把)给丫头说了几句,便将笤帚给了她,自己出去了。丫头从上到下把棺材顺着扫了一遍,没有停留,一扫而过。
『哎~~~~!跳!!!』
吼唔!!
我看着小丫头还没反应回来就被陈石拉走出了门。
正好看到陈岩松在人群跳起又落下,随即双手抱拳。
『搭~~腔了吧!』
『都是老少爷们吧~~!』
“哎!”(人群声)
『你脚下站稳了吧~!』
『站住还就不动了吧~!』
『你稳上一稳了吧~!(半只脚踏上前,手探前方)』
“哎!”
『你听清了吧!』
『我大声要喊了!(站直,换手探左)』
『你们大声要应啊!(探右,跳起)』
“唉!”
『一家有事了吧!(张开手臂)』
『四邻不安了吧!(抖动手臂)』
“哎!”
『庄乡来帮忙了吧!(抱拳)』
『你放眼一望吧!(张开双臂)』
『那是人山人海了吧!』
“哎!”
『太阳落西山!我们要行棺~!(侧身手臂打圈)』
『往前一望吧!』
『往前一观吧!』
『老人家要上天了吧!』
『白幡是引路了吧——!』
『各位伙计们前上喽——!(大手一挥)』
“哎~~!!”
…………陈石告诉我这是喊号子,其实老爷子没必要喊,因为本来就只是为了激发乡亲们的情绪的,还有告诉别人死者为大,别背后使绊子。
但是喊一下终归还是好的,添个热闹。
“起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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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石他们抬着放老爷子棺材的轿子,一步一步的去走向田地里。
路途中我在前方撒着纸币,为他们开路,满穗儿这丫头则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哭声一直没有停止,有身后的,有前方的,有左边的,有右边的。
我没有哭,我在前天晚上就已经为老爷子哭过了。现在,有点想哭了,但是哭不出来。
我没有像镇上的人一样受到老爷子很大的救命之恩,但是我心灵上的伤痕,是他出的药……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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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里,坑早已经挖好了,众人很快就将老爷子葬好,堆了一个高高的坟头。
陈岩松端着纸盆,里面还有已经烧完的纸屑,他高高举起,随用力往地上一砸!
纸盆一碎,意味着从此便阴阳两隔。在这时候,老爷子才算是真正的和他儿子,他家人团聚了吧。
这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