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三章 敌方还有三天到达战场（二）
九幽之地，弑神花开得愈发茂盛，魔神虚风被囚禁于风牢之内，此地无时间之流转，无空间之具象，无他物相伴，唯有这与混沌之力相生相克的弑神花从未消失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虚风。
他躺在榻上，闭目感受着自己力量的流逝。
原以为擎天将自己囚禁在此该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那人头戴黄金翠玉冕，前后各配十二穿冕旈，身着明黄色白龙袍，面若冠玉，肤如凝脂。
那人走到他跟前，两人对视一眼后，来人背对着他，平淡地开口道：“虚风，祖神说，若是此番你肯去为他收复失地，就让你重掌六界。”
虚风依旧闭目，悠哉道：“过去多少年月了？”
“七万年。”那人语气依旧没有波澜。
虚风继续问道：“逅叱如何了？”
那人神色终是有了些动容，转身看向他，眼神狠厉：“今日我奉创世祖神之命向你传达他的旨意，其他的，无可奉告！”
“哈哈哈哈……”虚风忽然如疯魔了一般，“白深啊，白深，七万年里你这天帝的位置，坐得可安生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白深与有荣焉。”
他坐了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你说擎天为什么要我去替他对付道德天尊？”白深没有回答，“你说若是这次若是我成功帮他把他那老情人和好兄弟给救了出来，若是再一不小心把元始天尊给……你们龙族，还有你那妻儿……”
“住口！”白深皱眉，“祖神的旨意本尊已经传达到了，你若是敢动别的妄念，本尊便是以天下苍生为祭，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
夜幕降临，清歌跟着赵世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天河旁边，路过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走进潜水艇向对岸驶去。河的对岸太远，不知道他要去往的彼岸是什么情形。
宋清歌跟在赵世子后面，本是一路无言，她正想开口说话，却见世子同时突然回头，两人异口同声：“你……”
这一次赵世子没有让着她，只自顾自叹息，随后开口道：“我知道说再多也是无益，但总归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世子声音温柔，眼中带着些愧疚。
宋清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动容。“我想跟你说：‘谢谢’。”赵世子有些不解，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是谢谢他对人间的守护？还是多谢他在人类最无助的时候对众生的悲悯？是怎么她到底也没有说得清。
从前看电视里，看不惯那帮神仙一个个等级分明，上位者一个个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动不动就以天下苍生为祭。所以来到这里，总是尽量保持着自尊。可是现在，有个神告诉她，他曾经为人类的灾难感到困苦，还是让她低下了头颅，就好像神的悲悯更高贵些。
想到这里自己都不由得自嘲起来。
“其实，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她正自嘲着，赵世子突然开口，“这千百年来我见过太多神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们都自己解决了。”
赵世子一边说着，又有些自顾自道：“面临各种天灾人祸，其实很多时候放到任何一种生物可能早就灭绝了，但是你们硬生生挺了千万年。我们在碰到有些事情感到绝望的时候，尚且总想打开三清之境去请天尊出面解决。可是你们绝望的时候是超脱一切，只信自己，最后实现绝处逢生。只要你们想，你们总有办法束缚住所有对你们有害的因素，许多人，愿意为此以生命为代价。”
“从前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因为知道这个人过个几十年又会重新出生，可是刚才听你一言，才发现原来这对那些人来说，是付出了全部的。这么说我都为天庭捏把汗，要不是常人轻易到不了这里，怕是凌霄宝殿都能被你们夷为平地了。”
说完赵世子转过身去，看向了茫茫的天河，河水泛着银光，波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层又一层。
“那你碰到那些求长生、求登仙的人，又是怎样看待的呢？”知道问这个不合时宜，只是一想到今早刘世子那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不由自主地问出口，“是对自己对已有长生之术的沾沾自喜，还是看着那些人终其一生都在求长生，最后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嘲笑？”
这个问题确实把赵世子问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眼里，天下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沉思片刻之后，转身看着宋清歌的眼睛，说道：“我天仙府奉命守护人间千百年。这些年里我见过无数的高楼起，又眼见它们落下，只在旦夕之间。后来我发现自己最喜欢的是去闹市里，看车水马龙，看繁华烟火。现在想想，我大概是把天下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要的只是你们幸福健康，这是我最大的快乐。你说的这些，我没有思考过。”
说完赵世子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神似乎透着某种力量，眼睛一直直视着宋清歌，像是在问：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自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清歌心虚地努努嘴、眨眨眼，躲开他的眼睛，两人同时转身看向天河，夜晚的天河发着银光，一浪一浪的，像是在传递时间发出的信息。
“世子殿下，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在一百多年前，那一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后来怎么样了？他们都去了哪里？”在这里只见到了左柳公，其他人呢？也都成仙了吗？宋清歌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地狱里有一座城，叫枉死城，由六殿卞城王管辖，很多阳寿未尽的人都去了那里，可以在那里过完未尽的阳寿。其实在这之前，五殿阎罗王看到这么多人枉死，提出过凡尸身完好者可送还阳，可惜……可惜那么多亡灵，没几个尸身完整的，且那时的人间比地狱还可怕，很多人不愿意回去。”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赵世子说的这些事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却是结结实实地三代人的灾难。
时间久了，气氛有些尴尬，盯着刚才那男子下水的位置，宋清歌转移话题道：“刚才过去的是牛郎吗？”
赵世子点点头，“游轮太过显眼，平日里非七月初七，牛郎想见织女了都会用潜水艇，一百多年了，这也成了天庭公开的秘密。”
世子站在河边，转头对宋清歌道：“你想过去看看吗？”、
“噗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大老远地跑去看人家谈恋爱，唉。”宋清歌说着摇摇头，“看来神仙也不是什么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