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疯子（4）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孩的脸。
十几岁，话语里满满的不屑。
“老头说的吧，没想到你跟老头那么熟悉，你是他孙女？”
女孩瞥一眼周良延，“谁是他孙女了，我可没有给人当孙女的癖好。”
“得意忘形，”周良延死死咬了一口筷子，“跟老头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年纪那么小满肚子坏水……”
林子礼安静的吃饭，一直不出声。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林子礼抬头，乖巧的像一只宠物。
这种表情，周良延喜欢，也不喜欢。
像个木偶。
果然，见周良延并没有展现出往常的喜爱，林子礼收回表情，像是受到莫大的打击。
回去的路上他还噘着嘴，跟在周良延的身后，脚步很慢。
“我想去长椅上坐会。”
周良延顺着他，走到长椅边上，用手一摸上面湿漉漉的。
“我不管，我就要坐。”
“你多大了？”
“反正比你小。”
周良延站着，他好奇，林子礼今天能耍出什么新招式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脸上，周良延看着远处的地面，上面已经出现了深色的水点。
要下雨了，林子礼还硬着嘴，说什么就是不回去。
“那你想怎么样？”
“你亲我一口。”
周良延走近，抓着他的肩膀一口亲了上去。
“啵”的一声，清清楚楚。
林子礼的脸红了，低头怯生生道，“让你亲你还真亲啊……”
雨点大了，周良延的眼睛里突然进了一滴水，他捂着脸弯腰揉眼睛。
院子里没多少人了，还有几个孩子，想在院子里玩水，任凭大人们在身后喊叫。
林子礼感觉自己就是个孩子，周良延反而是一个大人的角色。
在楼梯上，周围没有人，林子礼问他眼睛怎么样。
“没事，还能看见你，”他想开个玩笑，“就算看不见了也没事，你长什么样我早就记住了，这辈子也忘不了。”
林子礼拍他，不许他胡说八道。
“行行行，避谶，避谶是吧？”
林子礼关上门，倚着门板问他，“你对那个女孩有什么印象？”
“女孩？”周良延反应过来，应该就是在食堂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女孩吧。
要说印象……年纪小，嘴巴快，一股子傲气。
“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林子礼摇头，他现在还不能说什么，但总是觉得怪怪的。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应该是上学的年纪，除非是什么特殊情况，不然怎么会出现在疯人院里。
而且，她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十几岁。
他使劲想，想的脑袋疼，抱着头倒在床上，一只手攥成拳头捅着周良延的后背。
有什么事想告诉他，但是不记得了。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忘得清清楚楚。
“哥，我累了。”
周良延他身体扶正，盖上被子，让他睡会觉，好好休息。
疯人院真是一个累人的地方，每天一睁眼，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就是很累。
身体累，心也累。
周良延走到窗边往下看，今天的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玻璃上的雨点是风刮过来的。
隔着玻璃听不到雨声，他推测，这雨只怕是要下很久了。
大的不怕，就怕小的，能下好几天。
灵魂出走，回来的时候玻璃上结出一层雾气，周良延这次没画笑脸，画了几条波浪线。
线条在玻璃上显得突兀，他又擦掉了。
回到床边，他蹲下来看林子礼的睡颜。
男孩子的睫毛都那么长吗？他捏了一下自己的，总觉得比林子礼的要短很多。
他的眼睛转了一个圈。
是做梦了吗？
周良延好奇了，他会做什么梦呢？自己会不会是他梦中的主角？
他伸出手，还差一点点就能碰到林子礼，突然停手。
门开了一个缝，外面的人影吓了他一跳，整个人差点坐到地上。
他以为是来找林子礼的，居然不敲门。
之前的男人们“砰”的一声打开门，抓起林子礼就往外跑，美其名曰“赶时间”。
那里是赶时间，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捉弄一个人，只要他的命还在，当然可以随随便便。
门缝里露出来一颗头，是刘医生。
他招手，周良延轻轻推开门，走出去。
刘医生聪明，始终与他保持距离，走在前面，带着他进了一间治疗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跟着一起关。
看看周围，物品的摆放没有多大变化，除了窗台上出现的一盆花。
刘医生爱养花吗？
这个问题没问出口，刘季行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本子，还有几支笔。
“这个东西送给林子礼做生日礼物是不错的。”
周良延端详着笔记本和笔，林子礼确实适合，摩挲几下他偷偷的笑——还没见过林子礼的字呢，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体会不会也跟性格一样？
门外有跑动的声音，周良延下意识转身。
门关的好好的，看来他们不是冲着治疗室而来。
刘医生笑呵呵看着他，“怎么，听见这个声音有应激反应了？看你怕得很。”
周良延没有反驳，他说的也确实是真的。
刘医生让他坐下，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让他看。
周良延仔细的看，还是不大能看懂，线条交错的让他头疼。
“看不懂吗？”老头歪着脑袋，“可能是字有点小了，我带着眼镜也有点看不清。”
“野地……”周良延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字，原以为野地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称呼，没想到这是疯人院里公认的事实。
那块地，真的叫野地啊。
周良延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仔仔细细的看。
但是现在记忆力差的太多，即使他努力在脑袋里画出线条，还是记不住。
他气的拍了一下脑袋，骂自己笨。
刘医生喝了口茶，咂咂嘴，今天的茶比以前苦很多。
“刘医生，您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我们也只是……”后面几个字他没说，随着刘医生看窗外的天。
这是他一直不理解的，天到底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