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野地（14）
但，总是觉得什么地方变了，但是说不出。
他思考的时候，喜欢看一个地方，起初只是简单的落下视线，后来，这种看转变成“盯”。
周良延的手在他脸前晃了几下，林子礼回神，心虚的垂下眼。
“想什么呢，你哥我在你面前，你应该被你哥迷住才是，怎么，坐在这跟我展示你的发呆技术？”
说着，他看看身后的垃圾场，还记得，那下面有一个地下室。
“哥在看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柳医生被关在垃圾场下的地下室那事吗？”
林子礼如梦初醒，原来自己一直想不起来的事是这个。
“哥你没必要去看了，柳医生已经被他们带走了，现在应该是关在大楼里，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看见的。”
周良延瞪大眼睛，他们难道……
“应该不会，柳医生肯定是知道什么内情，他们也想套套她嘴里的话。”
垃圾场不值得关注了，两人转身看向院子中央，几个孩子在踢球，一对老年夫妇在听戏，年少，年老，疯人院也成了一幅温馨的画。
白天，能见到阳光的地方，不都是美妙的画吗？
林子礼不说话，不断的握手，张开，然后再握，再张。
周良延摁着他的胳膊。
其实周良延不老，他还不到三十岁，林子礼也不年轻，他与周良延之间差的也不多。
两人都在互相调侃，一个说，哥，你要老了，你老了我怎么办？
一个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呢，顶多只会做书上的题，人情世故一点也不会。
两个人坐在一起，有话说，说着说着就安静下来。
尤其是在室外的环境，两人的视线并不会被外人吸引，但最后永远落在他们身上，或是一些花花草草上。
周良延打趣他，“你也真是的，我看哪你看哪，学人精。”
林子礼仰起头，看看建筑，看看头上的树叶，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转，周良延一把掰过他的脑袋，朝向自己的方向。
“往别的地方看，就是不看我，你还真是个好弟弟。”
他抬抬眉毛，眼睛里还是褪不掉的傲气。
他的年纪，真的大？
林子礼在心里暗暗问出这样的问题，微微抬起嘴角，“我现在，不是正在看哥吗？哥长的真好看啊，眼睛里，满满的水……”
周良延松开手，他喜欢林子礼说这样的话，但是不好意思听。
自己不想露出红彤彤的脸。
林子礼捏着他的肩膀，“哥怎么转过去了，转回来。”
周良延被扭了回来，要是看一眼林子礼的眼睛，那他肯定要笑破功。
“哥？”
“干嘛？”
“你看我的头好不好？”
“不好。”
“那你可以看我的耳朵或是头发。”
周良延听话的抬起头，眼神在他脸上飘忽不定，脸上也跟着飘起一层红。
这小子……还真是精力旺盛。
“哥下次别乱看。”
周良延像一个逃兵一样走在前面，林子礼跟在他的身后，每当他加快脚步跟上去，周良延就会立马拉开两人的距离。
走进食堂，两人端着碗坐在角落，林子礼忍不住抱怨，你跑的实在是太快。
“那是，你哥我在上学的时候运动会是必须出席的。”
林子礼撇撇嘴，“哎呀，只怕哪一天你跑了怎么办，我这小短腿追不上你。”
周良延的脸扭曲，上上下下扫视他，眼神像摄像头。
最后张嘴，没出声。
食堂里突如其来的碎片声吓的林子礼咳嗽了好几下，那边有两个人在吵架，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他们天天吵真的不累吗？”
“累，但是必须吵下去。”
两人的架势没有消减的势头，一个人拿起桌子上的碗就往地上砸，另一个人砸的是玻璃杯，食堂里响起交响乐。
“我就说嘛，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偷我碗里的肉……”
偷肉？林子礼不吃饭了，竖起耳朵听他们的的吵架内容。
“每个人都是固定三块，你怎么偏偏有四块？！”
两人吵架成为疯人院里新的潮流，几个男人走进来，用布料塞住两人的嘴，带出食堂。
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互相看看，有点不习惯。
他们的吵架声更像背景音乐。
没有声音，大家叽叽喳喳说话，食堂里重新归回嘈杂。
“他们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实验室，还是治疗室？”
“放心吧，顶多就是被带到治疗室里一通思想教育，要是玩大了，就挨顿打。”
林子礼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瞎猜。”
周良延抬眼，林子礼正在嚼着嘴里的菜，眼睛还放在他的碗里。
“你想吃我的？”
林子礼抬眼，光线在他的里形成一个光点，摇头时，光点在两个眼角上晃来晃去。
流动的宝石——这是周良延的第一想法。
还是第一次在林子礼的眼睛里，见到具体的光，那么，暂且相信光的截面是圆形。
林子礼是在他低头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刚才，注意力在自己的眼睛上。
眼里没有光，亮晶晶的光点，是水面反射出来的。
一边吃饭，脑海里一边播放痛心的画面：周良延远远的走在前面，不要他了。
这个画面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林子礼想，使劲的想，但是记性差的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说，哥，你别不要我。
也许是梦，也许是注射时的幻觉，也许是深更半夜睡不着觉时的幻想。
眼前出现一只手，林子礼抬起头，原来是周良延擦掉了他脸上的泪。
“别哭，是不是又怕我不要你？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你就爱胡思乱想。”
林子礼低头，刚刚应该是眼泪掉进碗里了。
任何一件事都能引起他的回忆：上一次眼泪掉进碗里，是在上学的时候。
不知是因为什么，在饭桌上，被父母骂了，不敢大声哭，于是憋屈的眼泪都掉在碗里。
是因为自己太敏感了吗？
不然，周良延已经记住了问题——我不会不要你的。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为什么，情绪会左右人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