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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假疯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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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墙计划搁置下来,话说周良延也没真打算从那么高的墙上蹦下来,除非不想要命。

    林子礼没打听他的下一步计划,光是看都能看出来,他没消停。

    最近,林子礼没有早起,因为身旁的鼾声没有了。

    周良延晚上几乎是踩着锁门的时间回来,早晨早早离开,没有鼾声陪伴,林子礼开始失眠。

    影响来的太快,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林子礼竟然也会在睡不着的时候,偷偷描绘着出逃计划,只不过大都是无法实行的。

    环顾整个房间,又回到了当初的情形:一个人在黑夜里入睡,不住的做梦,有时候,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

    他掀开被子,离开热气的一刻意识到这是现实。

    夜晚的疯人院和小区一样,也有灯,只不过灯下没人。

    他想,自己从来没在疯人院的路灯下走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正幻想着,灯下有一块黑影,面对着房间的玻璃招手。

    是周良延。

    他知道自己没睡吗?

    林子礼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在漆黑的房间里给予回应,随后失望的放下手,因为他肯定看不到。

    周良延的黑影变亮,整个人消失在黑暗里。

    林子礼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试图找到一点睡意。

    眼前一阵白花花的光闪过,他感觉整个人好像飘起来,越飘越高,快要碰到房间的天花板了。

    走廊里一阵“哐哐哐”,林子礼重重的摔在床上,睁开眼,周良延还没回来。

    他闭上眼睛,深夜门外有声音不是什么怪事,他还听过更怪的。

    要是他迟迟不回,只怕是“越狱”成功了。

    大约凌晨,林子礼醒了,很突然的,他想到了周良延。

    睡眠被打断的源头永远是他。

    周良延躺在地上,身上一块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刚刚在泥里打滚回来。

    脸上破了,他想开灯,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断电了。

    手上摸着黏糊糊的液体,在空气里散发铁锈味。

    他有些发慌,轻轻摇了摇他的身体,身上还有体温,鼻子下面也有热气。

    “我还活着的,没事,”周良延试着活动几下胳膊,皮肉疼,但是骨头都不碍事。

    林子礼把他往床上拽,花了好大力气。

    周良延的笑声断断续续,“你果然就是个小孩子,我这么轻,你也拽不起来。”

    还在笑呢,突然身上一轻,整个人腾空。

    他用力的扭,“喂,你干嘛?”

    “我早成年了,不是小孩,别开那种没意思的玩笑。”

    人都是有好胜心的,越年轻越强。

    他在床上躺着,现在天还没亮,身上伤口处理不了,很快他就苦笑,疯人院里的消毒水可不是给他们这种人用的。

    林子礼拉起被子,回到床上,原本没有多少的睡意彻底没了。

    对方道歉,“对不起啊,打扰你了,我感觉你今晚应该睡不着了。”

    “已经睡不着了。”

    “……”

    林子礼翻身,脸朝向他,两个人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林子礼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体轮廓。

    周良延直挺挺的躺着,身上的皮疼的要命,每呼吸一次,身上的皮似乎就要崩开。

    两人在黑暗里沉默,周良延以为他真的睡了,偷偷叹气。

    林子礼睁开眼,“想开点,在这里待着也挺不错的,至少你还算自由的。”

    “自由?天天管着我,还给我洗脑,你说这是‘自由’?”

    他想发火,奈何胸前的皮更疼,只好吞下气愤。

    等着对方的发话,许久也没有声音,周良延干脆闭上眼睛,期盼着睡眠能麻痹自己。

    林子礼道,“睡不着就别为难自己。”

    “我以为你要睡。”

    “闭目养神。”

    两人来来回回几句话,周良延始终不肯说自己遭受了什么,只是,林子礼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回应。

    天亮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林子礼走下床,一宿没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头重脚轻。

    “你别摔了,看你走路都晃。”

    房间里没有创可贴,他在抽屉里翻了好久,连一根棉花棒都没有,这个时候,林子礼也想离开疯人院了。

    最后,他两手空空来到周良延的床边,低头,但不像认错,“抱歉,你的伤口恐怕得暴露在空气里了,不过咱们这个房间,你的伤口应该不会感染。”

    周良延不在乎,歪了歪头,伤口已经结痂了,颜色还是鲜红的。

    林子礼伸出手,在碰到伤口之前缩了回去,“好好养养吧,不要留疤。”

    周良延看着他的背影,坏笑道,“小子,你会心疼人了,看来在疯人院里还是有长进的。”

    “你是不是有病?”

    林子礼在床边坐下,原本想问他挨打原因的,现在来看,他挨打也是活该啊。

    周良延身上的疼痛感好像消失一部分,在床上慢慢扭动,想要活动。

    林子礼出门,去食堂给他带了饭菜回来,等打包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医生。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他的旁边,看见里面的打包袋子,笑问,“你就是与周良延住在一起的人吧,我记得以前见过你。”

    “嗯,是我。”

    “他挨打了是吧?”

    林子礼想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看见他身上的白大褂,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多此一举,点头。

    医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大半夜不在房间里好好睡觉,跑到保安室里去了,你不知道吗?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难管的人。”

    他加上一句,“不是人,是疯子。”

    林子礼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人是疯子,疯子也是人。

    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回去,上楼梯的时候喘了好几口气,在这里没什么运动,身体素质下降的厉害。

    周良延看见他回来,嘴上不住的称赞,说他是个好人,还不忘自己这个好室友。

    对于他挨打的原因,林子礼完全能猜出来,肯定和逃跑计划有关。

    放下食物,他轻描淡写,“我在食堂看见了一个医生,穿着白大褂,要了很多香菜。”

    周良延的眼睛瞪起来了,急声问道,“是不是年纪挺大的,满脸褶子?”

    “嗯。”

    “是不是走路还有点罗圈腿?”

    “嗯。”

    “是不是左脸上还有一颗痣?”

    “他是你仇人?”

    “说对了!”周良延用力抵着床板,身上皮肉没恢复,林子礼推了一下他的后背才坐起来。

    提起这个医生,他整个人好像打了鸡血,“我跟你讲,就是他,天天在我耳朵边吹风,给我洗脑,说什么喜欢同性都是疯子,说我有病,我看有病的是他吧。”

    林子礼想起他掀桌子的事了。

    “所以,我就报复他,每次治疗,啊不,洗脑的时候我就给他找麻烦,哼,挨打就挨打,恶心他反正是挺爽的。”

    怪不得,林子礼听着也爽快。

    刚刚看到那个医生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舒服,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吃饭的时候周良延不断望着窗外,高墙上的高压电线静悄悄的,若不是林子礼提醒,他以为这只是用来给墙加高用的。

    好像,失败了,整个人彻底被困在了这里。

    嘴里的饭菜没味了。

    两人吃饭,谁也不说话,气氛沉闷下来,周良延抬眼看了他几下,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

    咽下嘴里的食物,他开口,“我昨天晚上进保安室了,我看保安身上好像有大门钥匙,当时他正好不在,我就进去偷了。”

    偷,林子礼听见这个字差点笑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偷,而是追求自由。

    “谁知,那个保安只是去厕所了,回来跟我打了个照面,我就被他抓住了。”

    林子礼上下扫视他,用眼神问,你一个成年人打不过一个保安?

    “那个保安很年轻啊……然后他就叫人来把我带走了。”

    “挨揍了?”

    周良延不说话,一想到这些,身上的伤口痛感更加明显。

    原来昨天晚上的声音是他们的脚步声,可以想象,他们把周良延拖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这个疯人院里,有很多人都是挨过打的。

    周良延见他低头不说话,放下筷子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啊,就是蠢,没看出来我昨晚的手势吗?”

    林子礼简单还原一下手部动作,还是不明白。

    “我那是让你出去,出去啊!我要是偷要是成功了,咱俩就能一起走了,你说你怎么就是看不懂……”

    周良延腮帮子鼓鼓的,不想跟这个弱智说话。

    林子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出去,没有必要,而且风险更大,他自己一个人跑了也逍遥。

    周良延抬眼,“看我干嘛,吃你饭。”

    “你想带我一起逃?怎么,我林子礼上辈子积德了?”

    他其实是想说一些柔和的话,但是到了嘴边就变味了,总觉得那些感性话语不是能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周良延快要吃完了,“我当然要带着你一起走了啊,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迟早得被他们折磨死。”

    林子礼很赞同最后一句话。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没遇见过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我带你一起走。

    大家更多是鼓励他:加油啊,你要自己往前面闯,别总是跟着别人,也别指望别人能陪着你。

    “没想到啊,你还愿意带着我,互相陪着一起逃,”林子礼笑着,“像不像电影里男女主相依为命的情节?”

    周良延不说话,自顾自咀嚼嘴里的食物。

    “看在你这么善良的份上,我暂时接受一下小孩子人设,叫你一声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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