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尸体
统管事闻言一愣，想了想。
“大约亥时中。”
裴渝又抬起头，看向崔卓然“洛阳生是亥时离开布庄，从布庄到郎中府要走两刻钟，崔队长，那个时间段，守军在哪里巡逻？”
崔卓然疑惑道“那时他们正好巡逻过郎中府大门前，所以记得很清楚，没看洛姑娘，怎么…”
还未说完，便一下反应过来。
“余兄，你是想说，洛姑娘走的，并非正门？！”
裴渝颔首“日落之后就是宵禁，守军巡逻，看到人都会赶回家。
洛阳生和老马离开布庄是亥时，来到郎中府应该正好撞见守军巡逻过郎中府前。
为避免被赶回家，他们不会走正门，那就只有…”
“后门！”裴挽接道。
裴渝点头，没错，当天方直和郑泽应该就是在后门会面，洛阳生和老马想从后门进府，刚好撞见他们的交易现场。
而从后门进来是……
裴渝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快步跑向后院。
“你们随我来书房！”
裴挽三人不明所以地跟上去，黄录和崔卓然互相看看，也跑向后院。
力夫们早在裴渝走时便马不停蹄跟上去，统管事生怕出事，急吼吼也往书房跑。
他为难朝裴渝道“大人啊，书房您们不查过好几次吗？”
“不是书房，是在院落里。”
听着裴渝回答，统管事更是哎叹一声“院落里除了青石路就是泥巴地，除开这两天老爷让我们种点东西，所以松松土，其他真的没啥啊。”
裴挽林佑萧烨三人在一旁听着，裴挽顿了顿，骤然面色一变，猛的看向裴渝。
裴渝开口“统管事。”
管事应声，就听裴渝脸色沉凝道。
“拿几把铲子。”
………………
夜色越发黑，郎中府后院，崔卓然带几个督卫举着火把。
火光照亮后院。
书房两旁，裴渝和裴挽举着火把，环绕两边仔细查看，裴挽双眉紧皱，盯着脚下土地，一言不发，速度却飞快，林佑萧烨差点没跟上她。
在书房前，统管事那些两把铲子哼哧哼哧赶过来，崔卓然带一队督卫维持秩序，而老洛为首那群力夫隐隐察觉发生什么，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爆发。
“大人，俺，俺闺女真没事吗？！”
“大，大人，还有俺哥，俺哥是不是真出事嘞？！”
老洛和马老二此刻带上哭腔，着急地薅着黄录直问。
其他力夫也红了眼睛。
黄录被问的手忙脚乱，想说没事，但看着不断围绕书房寻找裴渝裴挽，终是开不了口。
只得憋红脸安慰“你们别着急，活着一定给你们找到，死了尸体也会给你找到的。”
话说完，黄录后悔的欲哭无泪。
这什么破嘴。
果不其然，老洛和马老二顿时更加悲痛。
老洛几次抬起手，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个身高八尺大汉，急得差点哭出来。
马老二颤着手扯住老洛，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声音发着抖断断续续。
“老洛，冷静点…俺们等着，等着…不要给督卫大人添麻烦…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这时，传来裴渝声音。
“在这。”
众人注意力当即被吸引过去，裴渝现在书房后，正好是那扇窗户旁边。
裴渝站立于窗前，垂头盯着地面那脚印旁的松软泥土。
裴挽一把拿过铲子，萧烨接过一个，二人快步走到裴渝身边，裴挽把铲头重重插进土里，飞速开挖。
泥土一铲铲抛起，不一会就挖出一个坑，老洛和马老二跑到他们前方不远，不断朝这边张望。
马老二来回碾着衣角的破洞，眼里闪烁泪光混杂恐惧。
而老洛哀愁地看着，不断喃喃“阳生…阳生…”
裴挽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是挖的速度一铲快过一铲。
终于，铁铲像是抵到什么东西，裴挽目光移动，俯身刨开细土。
随着泥土被刨开，一片带着血的衣角露出来。
萧烨赶紧过来，两三下把土挖开。
一张双眼瞪大，面色青涨的中年男人的脸露出来。
接着是躯干、身体。
他脖子上一道刀口横贯，血染红衣襟，经过三四天，早已变成暗红色。
萧烨叹口气，朝上面的裴渝道
“找到了。”
老洛狼狈地跑过来，趴在土坑上，看见坑底的尸体时，直接跌坐在地。
“这，这是老马啊！”
闻言，在后面马老二瞬间呆愣，神情空白，碾衣角的手都僵在半空。
一刹那后，情绪如山崩地裂！
他连滚带爬跑过来，视线触及坑底的尸体，一下软了腿跪在地上。
干哑的喉咙发出第一声哭嚎。
“俺哥，这是俺哥啊！”
马老二跌到坑底，裴挽伸手想扶起他，但他已经跑到老马尸体旁边，将其抱起。
“哥，哥！你说句话勒！”
“俺只剩你一个亲人！你不说还要和我一起做新衣裳嘛，怎么、怎么……”
马老二的哭嚎声中，裴渝静静看着坑底一切，对赶过来的崔卓然黄录摇摇头。
旁边林佑叹口气，萧烨抿直嘴，转过脸不忍再看。
老马是三天前死的，埋进土里的时候应该还没断气。
双手紧紧捂着脖子上的伤口。
嘴巴、鼻子里都是泥土。
马老二只觉得心脏都捏成一团，一声声哭嚎到最后，哽咽地说不出话。
裴挽低着脑袋静默地看着，脑海中莫名浮现，马老二昨夜给他们送馍时，被火光氤氲的憨厚笑脸。
“俺看你们一天没吃东西，先垫垫吧。”
“老马是俺哥，俺是马老二。”
“俺还等他回来一起买布做衣服哩。”
她那时怎么回答的？
“放心，您哥哥我们也会找回来的。”
老马变成一具尸体。
裴挽眨了眨眼，延迟的愤怒上涌，拳头越越握越紧。
土坑上，林佑发觉不对，赶忙招呼萧烨，二人皆是心中一跳。
遭，她不是想直接冲去质问侍郎吧？！
裴挽猛的抬起头，萧烨赶紧拉住她。
“冷静点！”
裴挽一言不发挣开萧烨的手，步伐加快——走到马老二身前，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