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督查院
京城，内围。
一处空地，两旁怪异地没有任何商铺建筑。
灰色的墙壁往两边延伸，中间，一方黑色高门矗立于此，两旁门廊柱宽大，约摸两人抱臂才能围住。
而后的大门敞开，门高数丈，中间铸起两个龇牙咧嘴的兽头，咬住一圈圆环，大门往上，漆黑的牌匾鎏金镶边，中间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
——督察院。
督查院，督查百官，乃整个大启，最特别的部门。
职责与刑部相近，但并不属于刑部，完全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只为皇帝所用。
甚至称一句凌驾三省六部之上，也不为过。
已是五更，天还未亮，督察院却是灯火高升。
大门往里，刑场上，两队身穿黑底银纹飞鱼服，头戴黑纱翼善冠的督卫，左手垂于身侧，右手虚握刀柄，气势肃杀，沉默整齐地往两边排开。
中间，横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燃到一半的香。
桌后，一左一右坐两人。
左边是位女人，墨绿色飞鱼服，看着三十往上的年纪，但气质成熟，柳眉，狐狸眼微弯，红唇似乎是习惯性勾起，眸中露出心不在焉的笑意。
右边则是和冷硬大汉，他身材壮硕，足足比女人宽一圈，同样着墨绿色飞鱼服，此刻他环抱双手，面色冷硬，一道狰狞的刀疤从脸颊斜斜蜿蜒至鼻梁处。
香又燃了一截，灰烬从顶部垂下。
女人吐口气“钟总司，你倒也不用盯门口盯地那么紧。”
冷硬大汉面无表情“昨晚，比裴挽他们还晚半天出发的第一小队已经破案回来述职，通过考核。
考核时间只持续到今日卯时截止，若他们赶不上，还是自行打道回府吧。”
女人语气带着笑意“你很不看好小挽儿他们？”
冷硬大汉瞥她一眼“督查院，不是官家小姐少爷来玩的地方。”
女人拨弄着指甲“也不算玩，我看，小丫头执着的很。”
“三年，每一次都来。”
大汉嗤笑一声，淡淡道“不过一时兴起罢了，他们三个的家境，那个不是从小锦衣玉食？恐怕最害怕的，不过是犯错被父母罚跪，挨打。”
“这三年，裴挽和裴尚书闹矛盾，就铆足劲想入督察院，来气他爹。
之间吵过多少次架，在京城里，人尽皆知。
这一次，还单独揽走洛州城太守一案，失败后，裴尚书势必会遭遇弹劾。”
“左右是大家小姐觉得找到有意思的事，越挫越勇想得到，但真入督查院。
她见过血吗？查过案吗？看过真正的残酷吗？杀过人吗？”
桌上的香只剩一小截，冷硬大汉盯着门口，目光沉着，缓缓道。
“我说过，督查院，不是少爷小姐来玩的地方。”
一旁女人耸耸肩，也没说话。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东边天际露出一线鱼白，香已经不足毫米。
灰烬坠落。
冷面大汉沉哼一声“看吧。”
他起身准备收拾回院。
女人望着只剩丁点火星的香，咂咂嘴，心中暗道可惜。
便也起身，朝向两旁督卫抬起手，准备收队时。
“等等！”
一声大喊传来，两人赫然转头，讶异地望向门口。
伴随马蹄声，一辆破败的马车，骤然跃入大门！
马车摇摇欲坠，车身满是刀痕，还插满断掉的箭。
黄录一收绳，马急停下来之后，他一下翻身下车。
裴挽几人从后面下来，裴渝绿鸢跟在后面，林佑夹着灯，缓步来到冷硬大汉和女人面前。
裴挽举起案件文书，半边脸上血迹已经干涸，她双目发亮，朗声道。
“第二队裴挽，前来述职！”
最后一点香，刚好燃尽。
“这…”女人看见几人的状况，此时，裴挽几人的衣袍暗红，裴挽左脸淌着血，已经干涸，身上有好几道刀痕，萧烨双臂微垂，嘴边带着血渍，林佑夹紧左臂，身上也是几处口子。
又将目光移到身后的裴渝绿鸢，皆是一身狼狈。
她柳眉微蹙，神情凝重不少。
“怎么回事，你们遭遇刺杀了？”
一旁冷硬大汉从他们进来开始就紧皱着眉。
这时，黄录几步向前，快速向女人行一礼。
“王总司，我们要见左院长！”
王玉还没开口，冷面大汉先说话。
“你们把太守案破了？”
他声音冷硬，让林佑皱起眉。
“是。”
冷面大汉上下扫视他们，怀疑道“真是你们破的？那案情复述给我们听听。”
林佑摇头“抱歉，这事必须先禀明院长。”
大汉面色一沉“我们才是考核的主考官，林公子，无论什么案子，都得先由经过我们的手，再复述给院长。”
林佑还没说话，旁边王玉美目一横，笑中带着冷意。
“钟总司，太守一案恐怕蹊跷，直接禀告院长也并无不妥。”
旁边黄录点头“没错，这事，钟总司你没法管。”
钟昧一噎，压低声音道“那也不止该只由左院长了解，新人未入左右两院，那么案件结果两院应当同知。”
王玉冷笑一声“你右院是想探听消息吧。”
两方人马，一时间僵持不下。
裴渝安静站在最后，注视现在的情况。
方才在马车上，裴挽大概跟他讲明督查院的分构。
原本督查院应是由总督管理，两位副督辅助。
但自十年前改革以后，夜百督取缔，总督之位，一直悬空。
督查院则被分成左右两院，由两院院长一起治理。
权利被分割，还内斗的如此严重……
裴渝微不可察地皱起眉。
右院院长名路兆，是督察院前副督，当年京都动乱，抓准时机，随裴仲他们跳反。
因其有功，从副督成为右院长，没被清换朝廷官员的牵扯，官职和以前差不多，只是换个名字。
而左院院长……
微小的脚步声渐近，绿鸢扯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有人来了…”
裴渝颔首，并没有言语。
左院院长，是朝廷清换官员之后，被凭空调进来的。
那人比路兆小十岁，是一个时常带笑的年轻人，却一入督查院，就成为院长，和路兆平起平坐，最开始，没少被人议论。
但随着他手段雷厉风行，狠狠整改落实当时的督查院，议论声完全消失，他也坐稳这个位置。
也有人查过他的出路，可无一例外是一片空白。
说是曾经和跟着裴仲几人，在外面招兵买马的。
“钟昧，让开。”王玉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钟昧冷哼一声“你大可以随我去找左右院长。”
被堵在刑场，裴挽几人站在王玉身后，面色很是不好。
这时，一道懒散声音传来。
“找我？”
裴挽几人抬头望去，面色一松，欣喜道。
“白院长！”
来人背着手，一身飞鱼服成墨蓝色，下摆绣银色海浪纹，头顶翼善冠，配刀随随便便往腰间一挂。
看着三十出头，五官俊郎，神情悠哉，一身官服穿的板正，不过，一缕卷发顶出冠帽，打着旋垂在额前，平添几分…风骚。
裴渝目光古怪，裴挽讲左院长时，他也有些讶异。
那人居然会继续待在督察院。
旁边，见左左院长走来，王玉躬身行一礼，钟昧脸色难看，也垂下头，行一礼。
“白院长。”
白远山，督查院左院院长。
裴渝目光恢复平静，让自己看不出端倪。
白远山，前夜百督三十五位总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