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楼内
出于我人生前二十年的经历，亦或是为了避免陷入思维定式，我总是在专业和非专业两种思维里徘徊转换。
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感叹一下人类的心大程度，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实在太过敏感。
这楼里每家每户都在门口安了个灯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懒得打开手机电筒的人还挺贴心的，至少不用胡思乱想担心碰上从某个阴暗角落伸出来的各种残肢缺体。
也许是为了令来人从内心深处感到喜庆欢快，灯泡还被包上明红薄纸。可惜彩纸质量实在不太好，使这电梯门一开便要满目充斥着几乎要溢出的暗红。
风化泛黄的单子，没撕干净的小广告，被抹除的数字号码，引人遐思的刮痕。
铜绿色的门边摆着香炉，插上几根香。
我翻出钥匙插进锁孔，碰巧香灰燃断，摔成一堆粉末。
还好门后的装修再正常不过，两卧一厕一厅一厨，收拾得整洁有序，中规中矩根本找不出半点差错。
唯一不太和谐的是客厅一角堆着很多快递盒。
“我”一个单身年轻男子会买这么多东西吗？还是说我落伍了，这其实很正常？
这堆箱子的里外真是难得的“干净”，既不算可以手上把玩的小，又不算可以使人一眼看见的大，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存在，根本无法推测里面可能被装过什么。
我数了数一共八个，正考虑要不要将其丢掉看看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谁知倒有惊喜发生。
“文字碎片收集程度到达百分之，获得提示：请保护好纸箱，关键时刻可用作掩护”
鬼知道那两星号是触发了敏感词还是为了保持神秘，我一时竟没想好是该感叹居然有如此简陋的面板或是我需要这些最大不超过电脑屏幕的盒子作为掩护。
至于文字碎片？
啊哈，同为打工人，自然是可以同病相怜的啦。
不就是时而传统时而科技犄角旮旯莫名其妙顺带字迹错乱时间颠倒吗？
没事，理解。
“今天终于有时间和朋友聚聚了，要不是明天他还要上班，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开。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也许下次就能尽兴呢？
我错了，我不应该喝酒的。要不是因为这酒，我才不会醉倒在别人门前呢。唉，喝酒误事，真是尴尬啊，还好我算是碰见好人家了，否则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记得我好像是晕在这的啊，怎么啥玩意都没有呢？
难道是我记错了？
不对啊，我记得有人把我扶进去了啊？还听到有人吵吵来着的，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算了，就算不在这，也在附近。买点什么小回礼放这吧，顺便写张贺卡。
还是想想明天的报告要怎么写才好，希望能顺利通过。”
我来回看了几遍，然后慢慢将这些纸条重新叠好放回盒子，不去想刚刚一瞬掠过的众多猜测。
余光里忽地擦过一线绿影
我快步走到窗台，可除微微颤动的纱窗外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也不可能贸然打开窗户向外查看。
我无意看了眼时间，19:14分。
想起小区流浪猫泛滥的情况，会是猫吗？
“喵嗷？”我试探着学了声猫叫
一片寂静
好吧，没有回应是件意料之中的事。
“咚咚”
“您好先生，这是您放在楼上过道的吗？请注意一下，不要乱放东西，以免对他人产生困扰”
我被惊了一跳，小心近门，透过猫眼看去，黑衣黑帽黑口罩，两侧各挂着几个不大的白色塑料袋，与红艳艳的灯光莫名适配。
目测是一物业人员。
我打开门，却没接过袋子。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下，咱们这楼里都是一层两户的吧？”
他似乎很不明白我为什么问出这个估计在他眼里很傻帽的问题，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肯定我的疑问。
“那我们小区可挺有温度啊。看来我是来对地方了，现代社会这么有人情味的场景可不常见了。我可真是幸运不是吗？至于这些，我这也没地放，”我笑着将东西推给他，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难成敬意。”
“先生，您。。算了，您开心就好”
“啊，别在乎这个，我只是有感而发了。
毕竟建设和谐邻里关系是件挺有必要的事，对吧？”
我再次笑了下，假装没听出他的欲言又止，也没看到他的欲递又停
“那么晚安，祝您生活愉快”
这绝对不会是“我”的东西
里面没有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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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满灰尘的阶梯，扶手被铁锈侵蚀。
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却始终找不到出路，只能在楼梯上匆匆地反复来回，刹停时正好对上黄褐旧墙。
暗红灯光下，一对松脆的春联携风开阖。
褪色的红纸下溢出血珠，然而干涸的血迹圆点仍呈无可预测的形态分布，由散到聚，香灰为其铺陈，最后汇成细长的血路
场景被迫跟随血迹变幻，爬楼，攀门，进房，最后停在洗浴间的马桶沿，与里一只浮动着血沫的眼珠相视。
太模糊了。
试图看得再清楚点。眼珠上下浮动着，黑褐瞳孔却固执地处于同一直线并逐渐放大，在占据所有镜头的一刻，空气里炸出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和…汽油味？
衣摆下传来拉拽的力度
“哥哥，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碰巧对上小孩期待的目光
于是我同样抱以一笑，不再继续靠着墙站。
“那走吧”
小孩一下窜出楼道，我跟在后边掏着手机顺便彻底摆脱刚刚眼前的幻境。
又是这样。
“哥哥！”小孩不满，明显在我晃神时叫了我不止一遍。
“嗯，怎么了？”我略微心虚地把手机收好
“哥哥，你猜我今天早上吃了多少香肠粒和豌豆啊？”
这算个什么问题，现在小孩专注力这么高了？我有些好笑“你还是直接说吧，这我可猜不出来”
“19粒玉米，13颗豌豆，14粒香肠。怎么样？我算术能力好吧？”
“你这精力都用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啊，”看他一副求夸赞的得意姿态，我无奈调侃，“你可真不怕迟到罚站啊？也不学学你妈妈，每天大清早就出门，一看就能勤劳致富。”
他明显不服气”那是你没看到她每天晚上都准备了好久”
“晚上？”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你不会睡糊涂了吧？”
“真的，你别不信。每天晚上妈妈都会在洗浴间待上很久很久，很多时候我都等到睡着了”
他很认真地回答，甚至因为我的怀疑而有点着急。
“那好吧，”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走，“你没问你妈在做什么吗？”
“问了啊，她说是为了让我有个漂亮妈妈啊”他颇为自豪,&34;不过不过，我倒是经常看到妈妈带了很多针线进去，偶尔还在扒她的眼眶”
我心头一跳，“你都怎么形容的？那应该是在戴隐形眼镜”但还是继续引导“那你觉得你妈妈在做什么呢？”
他还真就像模像样地低头环胸思考几秒，然后猛地仰首，眼里发光，
“我知道啦，是给我的衣服绣上好看的图案！我厉害吧！”
。。。行吧，早该知道的
我怎么还期待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