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极殿
台城，太极殿。这是台城的主殿，这座恢弘的大殿是吴大帝孙权时期修建的。
七十二根金丝楠木柱分列太极殿两旁，每一根都足有三围大小。
在这些木柱的里侧，魏国的公卿们恭恭敬敬的站着。
“你们都是些干什么吃的！居然在天子的脚下出现这种事情。朕该说你们什么好。”
如今大魏的天子，太初帝曹恬高座龙椅之上，怒视着底下的群臣：“朕日理万机已经够操劳了，难不成护卫也要我亲自负责，难不成先帝的事情要……”
“臣督管不力，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听到这里刘道坚急忙跪了下来说道。
皇帝脸上的怒意散去，他挑了一下眉看着刘道坚：“刘爱卿前段才立下不世之功，处罚爱卿倒是显的朕不体恤功臣，但皇家威严，赏罚分明。”
曹恬略作思考模样，“这样吧，爱卿就把前阵子的四乘马车退至内库吧。怎么样？”
“谢主隆恩。犬子为此次接送齐国皇子的北府青缨卫指挥使，微臣教子无方，请皇上扣去两个月俸禄以代子受过。”
曹恬笑逐颜开：“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啊！不愧是我大魏的臣子。准了，起身吧爱卿。”
刘道坚起身。
“这北齐皇子千里迢迢，又受此惊吓，一会朝见后应妥善安排至会同馆休息。”
鸿胪寺卿周甫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入秋以来，天干物燥，不久之前会同馆起火，只剩下一片灰烬，鸿胪寺已报大司农，准备重新修建，但大司农迟迟未给答复。”
“哦，有这事？事关国家脸面，大司农为何不速批。”
大司农刁协缓缓出列：“微臣确实早已收到鸿胪寺报备，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太初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只是这宫中新修建几座宫殿，少府预算有限，微臣以皇家之事为重，陛下的事情就是国家的事情，所以臣批了一些银两到少府，这一时难免有些周转不开。”
鸿胪寺卿周甫的语气中满是挖苦： “刁大人，知道的人以为是国库，不知道还以为是您刁家的私库。听说今年刁府又起了几座宅子。”
周甫停顿了一下，继续咄咄逼人的说道：“建康的太仓的看门人，您竟然让一个六十岁的老翁去看。可我要是没有记错，这老翁似乎也是姓刁，外面的百姓现在可都说您刁家是“京口之蠹。”
刁协面红耳赤：“周大人，您是这江南贵族，家中世代在建康，这周家每代修缮一点这宅子自然够住的，我刁氏先祖在元帝时就是大魏的肱骨之臣，再随中宗南渡，族人众多，府邸不够是自然的。”
刁协继续说道：“古祁黄羊举贤不避亲，这太仓之事，也只是为了举贤而已，我为了陛下，为了大魏……”
太初帝皱了皱眉，打断了刁协：“这些事情，你们下来再议吧，朕难得上一次朝，让我清静清静。只是这齐国皇子该如何安排？”
刘道坚站出来道：“报陛下，臣镇北将军府中无妻妾，只有一子和一外甥女，年纪正好与这北齐五皇子相当，想来多几个玩伴，正好也能为我府中添几分热闹，陛下若不弃，可将这北齐皇子暂时安置于我府上。”
“知我者刘爱卿啊，这样再好不过了，那就有劳刘爱卿了。” 皇帝大喜从龙椅上正起身，“既然安排妥当，就宣北齐五皇子觐见吧。”
一个太监在太极殿门口喊道：“宣北齐皇子元嗣觐见。”
元嗣急步而行，来到太极殿中，稽首，顿首五拜：“臣北齐元嗣南下求学，进觐魏国皇帝陛下。”
“起身。”太初帝面露喜色，“你一路舟车劳顿，又遇上此等祸事，难为你了。”
“蒙陛下圣光恩庇，无大碍。”元嗣接着说，“臣此次遇险，得我侍卫之臣卫朴，和一魏国布衣相救，吾听闻上朝为儒家正统，重恩义。”
元嗣的脑中浮现出卫朴的脸：“臣护卫之臣卫朴，尽忠职守，身死他乡，虽不是本朝臣子，但忠义天地可见，臣请求收集其尸骨，归葬于故土。”
将卫朴的遗体送回去，也算是完成元嗣的一件心事了。
“准。”
元嗣继续说道：“还希望陛下赏赐救臣的平民。”
“好！赏千……”
太初帝曹恬愣了一下，这自己的宫殿修缮的银两都没有着落，内库哪里来的赏赐，太初帝思索了一下：“这样吧，君子有恩当自报。朕听说你喜欢儒学，今南下也是为了求学之事，不如让此民伴你读书，此人也能学一些，古人云，书中有黄金千两。这不失为一种赏赐。”
“是陛下。”元嗣恭敬的回道。
“等过两日，朕安排太傅来教你。”
元嗣略微愣了一下，卫朴就是因为自己软弱而死，他不想再有人因为他的软弱付出代价了。
他要斩去自己的软弱！
元嗣抬头看着龙椅上的皇帝，坚毅的说道：“陛下，臣在北齐时就听说温玄温司马谋略无双，臣想跟随温司马学习兵家之术。”
太初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看向朝堂之下：“温司马，你怎么看。”
温玄苍老的声音传来：“五皇子若是不嫌老臣粗鄙，自然是可以。
“既然爱卿准许，就这样，封元嗣为大司马府佐卫。”
“谢陛下。”元嗣再次叩首谢恩。
“臣皇祖母在臣南下时，给了臣一物，说一定要见到陛下才能将此物拿出。”
“什么，呈上来给朕看看。”
“呈齐国贡礼。”太监高声在太极殿门口喊。不多时，一个小太监低着头，手中捧着一个被红布包裹的东西，快步上前来到元嗣旁边。
元嗣一把掀开红布，那是一块精美的玉璧，散发着淡淡的幽光，色泽温润如凝脂，上面雕刻着一条蟠龙。
太极殿所有大臣的目光盯着这块玉璧。
丞相司马元显苍老的脸上划过两点眼泪，在朝堂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控制不住自己，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次看到这块玉璧。
温玄喃喃：“礼天之壁。”
太初帝曹恬猛地从龙椅上起身：“快，赶快，给朕呈上来。”
小太监将玉璧呈了上去，然后跪在曹恬脚下。曹恬将玉璧高高举过头顶，用贪婪的目光不断扫视，手轻轻抚摸着玉璧。
这是被齐高祖虏去的魏国“礼天之壁”，这位历史上只贪图于敛财享乐的太初皇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大呼道。
“天佑我大魏！”
曹恬的话响彻在大殿之中，殿上所有大臣都跪拜了下来高呼：“天佑大魏！天佑陛下！”
太极殿陷入一片安静。
大殿柱子上似乎还有血渍若隐若现。
此时，距离“仁太子”血溅太极殿已经过去了三十二年，
魏灵帝驾崩已经十六年。
齐国那位高祖皇帝的陵墓旁也已经生出了野草。
“善，大善！”
曹恬将玉璧再次放到玉盘中，挥手示意小太监拿下去，看着元嗣，“朕听说古代有蔺相如‘完璧归赵’，如今这我大魏‘礼天之壁’完璧而归，过几日朕举行‘完璧大宴’，当然顺便款待北齐皇子，哈哈哈哈哈。”
“准。皇子不知还有事要奏？若无其他事情，退朝后，你随镇北将军刘道坚去，由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