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冷檀娘娘
刹那的恍惚，司马昭奉眼前突然金光大作，周遭一切都散发光芒。如佛陀降世，福光普照。然后他立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地渊境？
不，天元境？
般若？！
甚至是十二重天！！
司马昭奉几乎下意识释放所有护体神通，如临大敌。
天门巨阙！
十万神兵庇佑！
洪荒魔体！
如露如幻！
度厄生死墓！
罗刹海！
杀戮领域！
九转千秋息！
玄冥镇岳！
…………
心脏猛一收缩之后，司马昭奉强行冷静下来。站好身形，抱拳行礼。
身上神通皆收入体内，几乎难以察觉他身上一层薄薄元力膜之中，竟然蕴含十多种神通。
眼前金光之中，是一个年轻女子，端坐高位之上。一身金甲衣袍，繁复饰物如同祭仪。手上金杖篆刻山川草木，异兽神人。杖端有一精密塔楼宫殿，随光流转。头顶冠冕，宝珠神石以为穗，凤魄龙魂绕其间，见七星，观日月，一气三清点金花。
女子面若白瓷，秋水无波；神光溢彩，见之叩拜，闻之心诚；双目琉璃碎玉，息如春朝，盼若碧水。
“见过前辈。”司马昭奉屈伸礼敬。
那神人女子并不买账，只道一句：“毫不心诚。”随后一弹指，司马昭奉身前神光凸显，将他护体神通一一击碎。
司马昭奉被击飞甩出，一去百丈，待爬起时，竟又到了神人女子跟前。
“前辈……”司马昭奉气血翻涌。
“因何杀人？”神人女子冰冷质问。
这一问，竟问得司马昭奉神色恍惚。杀人，原是有理由。司马昭奉第一次杀人，那是村子里没有余粮了，村里老人被断了粮食，司马昭奉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整整二十天，饿死了十五个老人。
从那时起，司马昭奉就知道，杀人无需理由，天要杀人，人要杀人。救人才需要理由，司马昭奉来了云城，虽然不能带着一村老小一起，但是每月都能捎一批吃食用度回村。王屋村有神像庇佑，可在邪腐游荡的城外生存。但是邪腐过境之时，村外耕地无一幸免。
来云城之后，救了不少人，杀人者有人祸，地害，天灾。有时凄凄惨惨的呼救让司马昭奉动摇，或是看到了为救一人的另一人奋起反抗，更多时候，司马昭奉觉得死了一人，这人世间又将多一缺口，有什么东西无声崩断，令人神伤。
“杀人者，人恒杀之，有何不对？”司马昭奉抬起头，看向那神人女子，眼中精光如铁，千锤万击，越为坚韧。
“他人我不管，你杀人，不行。”神人女子咄咄逼人，一副与司马昭奉相熟的架势。
司马昭奉亦是疑惑，她为何见面见面便问自己这种事，为何又要管我。
这时，司马昭奉想起那个虎符，一摸怀中，已经不在身上，他看向神人女子。
“你的兵印我收走了，你现在不配拿着它。”
司马昭奉耸耸肩，无所谓，这东西也就是在实力没有恢复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可能还有其他用途，但是与自己无关了。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知道拿着虎符她会不会使唤自己，而且这人自己绝对打不过。
大殿之上，神人女子端坐高位，两旁金甲卫兵矗立，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大门。
司马昭奉仔细端详，这些金甲卫兵不似有人气。虽然神人女子同样神光流转，但是其身上精气神饱满，是神也是活神。
细看之下，司马昭奉隐约可以看到神人女子身上蔓延出一根根细丝，落到每一个金甲卫兵身上。
“前辈，若是我不杀人，被人杀死，该如何是好。”司马昭奉语气诚恳，真心询问。
神人女子似乎依旧不满：“镇压，废其修为，威逼利诱，化敌为友，诸多办法，你是猪吗？”
神人女子这反应，属实让司马昭奉有些错愕，啊这……
虽然她说的这些确实是一种办法，但是司马昭奉又岂能想不到：“前辈，您认为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
“人之初，本无性，凡尘染指，使其善恶。”神人女子冷哼，以为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就能难倒我？
“婴儿哺乳，不知度量，乳母疼痛，可谓恶？”
“不知者无恶。”
“遗婴荒野，天生地养，然与百兽为友，从无杀戮，见同族有难，奋不顾身，可谓善？”
神人女子沉默片刻：“你亲眼所见？”
司马昭奉摇摇头：“刚刚杜撰的。”
看到神人女子将要发作，司马昭奉连忙继续说道：“天地可有善恶？若无善恶，弃婴如何度过春秋；百兽可有善恶，百兽无善恶何以养人。”
“婴儿初生，只知自我，而乳母知善恶，或责罚，或隐忍。期年之后，教子凡尘世事。”
“人性无善恶，而有人性，人言善则善，言恶则恶。古语云，人有三魂，天地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还于人。”
“天魂是否予善，地魂又可曾去恶？”
“有人自儿时便蛮横跋扈，以恶为乐，无恶意却行恶，本性如此，难向善。”
“亦有人生性残暴，杀人嗜血，却能坚忍其身，克制心性。”
“人之善恶由心定，人有本心与我心，先天生本心，后世炼我心，我之缰绳，驾本之劣马。信马由缰则成魔不自知；驾马驱车，纵使不成圣人，亦不负我心。”
神人女子望之良久，然后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金杖。
司马昭奉感觉怀中异样，一摸索，虎符已经回来了。
“你随我来吧。”神人女子说罢收敛神光，朝旁边侧门走去。
“继续说说，别讲乱七八糟的大道理，我不爱听。”神人女子在前昂首阔步，语调多了不少人味。
“要是不把他们赶尽杀绝，哪天背地里给我一刀，得不偿失。我杀之人，早就想杀我几百次了。”司马昭奉耸耸肩，然后试探道：“前辈我们可曾认识？”
神人女子没回头：“不认识。”
“杀人者可杀，那你亲朋好友杀人呢，灭亲朋，绝好友？”
司马昭奉同样仰头：“我虽不能看透人心，但是所交之友也绝无恶徒，若有，在下不介意亲手送他们归西。”说完他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阳光笑脸。
“哼，还不是嗜杀。”神人女子再度紧逼：“若那人是你至亲至爱呢？”
司马昭奉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说话。”
“我会阻止，但是所行之恶，无法挽回，只能补偿；世人唾弃，也当与所爱之人相伴，与世为敌又何妨，我本就不是好人圣人。”司马昭奉平复下来，淡然说出这些。
神人女子不再追问，而是带他来到另一个房间。
途经走廊，司马昭奉看到外边，景象正是秘境的城市之景。稍微推测自己的位置，无疑就是先前看到的那座高耸无比的宫殿，立于城池中心，散发神光，通天彻地。
来到的房间宽敞，四周一层薄薄纱帘围起，隐约可见其后面放置的物品，是卧寝之处。
“别乱看。”神人女子一挥衣袖，一桌一椅便出现旁边，然后她坐下开始沏茶。
司马昭奉看着只有一个椅子，也没敢问，就站在旁边。
很快茶沏好了，她推了一杯给司马昭奉。
司马昭奉恭敬接过。
“前辈，这是何处，您又是何方神圣啊？”司马昭奉小心翼翼问道。
“喝茶。”神人女子吹着热气，慢慢品起茶来。
“你为何杀他们？”神人女子又回到先前的问题。
司马昭奉如实回答：“其中一人杀我朋友，方才才夺回她的尸身，另外一人擒了我妹妹，现在还生死未知。”
一听这话，神人女子立马放下茶杯，唤出金杖，只见杖上宫殿旋转，悠悠神光照向远处。
不一会，神人女子点点头：“那两女子暂无危险，另外二人也没死。”
“多谢前辈，在下司马昭奉，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唤我冷檀娘娘，你不应该先看看你好友的尸身吗？”冷檀娘娘提醒道。
司马昭奉抱拳：“那打扰娘娘了。”
元力催动，那枚属于费无夏的储物法器被司马昭奉破解，一具衣衫不整的身体出现在地板上。
白夭夭就这样安静躺着，身上衣衫不整，能看到多处淤青，挣扎痕迹明显，发丝凌乱。
司马昭奉拳头握紧，骨节发白。
冷檀娘娘一点金杖，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唤出一颗细不可见的金粒，飘向白夭夭的尸身。
金粒落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尸身一瞬间生机焕发，除了没有心跳呼吸之外，和常人无异。
而此时，整个宫殿里的金光为之一晃，秘境运转的屋舍宫殿有那么一瞬停滞了毫厘时间。
“谢谢娘娘。”司马昭奉再度行礼，真心感谢。
“行了，别老整这些虚的。”冷檀娘娘没好气道，然后准备继续唤回白夭夭的魂魄。
司马昭奉抬头看她，察觉到她的犹豫。
“娘娘，晚辈也擅长一些回魂术，不妨让我来？”司马昭奉主动提出自己来唤回白夭夭的魂魄。
冷檀娘娘稍稍思索：“先与我看看你的神通。”
司马昭奉运转元力，神识混杂其中。
万重山水明灯！
一盏明灯在白夭夭尸身上点亮，冷檀娘娘点点头，这唤魂手段还是不错。只是这孩子并非寻常身死，恐怕还得净化一二。
司马昭奉又一手化煞清风吹断魄，点魂灯，聚魂魄，化阴煞，还清明。
白夭夭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魂灯上方，看起来还有些茫然。
“司马师兄。”一声轻唤，白夭夭魂魄确实唤回来了。
司马昭奉微笑点头：“先歇息吧。”然后一挥手把她放入魂灯之中，现在魂魄还有些不稳，需放在魂灯里蕴养，等蕴养魂魄的仙草拿到手，就能大致无碍了。
“我可助你还魂，你只需求我便可。”无需她回魂也就罢了，连复生也不出言请求，莫非他以为自己有本事能死人复生？
冷檀娘娘看到司马昭奉的举动，皱了皱眉。
“娘娘并非晚辈拉不下脸求您，您的好意晚辈知晓，只是这样恐怕娘娘也得牺牲不小，娘娘也有难处吧。”司马昭奉解释道。
冷檀娘娘哼了一声，这种小事，还用你这个晚辈替我担忧？
不过随即她心里又笑了，还是不错的小孩。
司马昭奉小心把白夭夭的肉身收起来，然后继续品茶：“娘娘啊，晚辈还有不少问题，不知娘娘可否解惑。”
“你问吧。”冷檀娘娘也不矫情。
“此处是何处，娘娘是什么人，外面的云城与此处什么关系，邪腐从何而来，可有解决办法……”司马昭奉一口气问了不少问题。
冷檀娘娘又皱起眉头：“你现在才刚刚金丹吧，等你什么时候元婴了，我便告诉你。”
娘娘果然不想告诉我吗，不过她说等到了元婴，意思是之后还会过来？
“那娘娘总得告诉我下次如何来见娘娘吧？”
“你手里不是有兵印吗，记住这个法诀，可以在城中进出自如。”随后冷檀娘娘传授司马昭奉一道法诀。
“娘娘，你对这些进来的人，如何看？”司马昭奉与冷檀娘娘一起到了看台边，远眺整座城池。
“不怎么看，原本他们也该在此受我庇护，不过看他们在外面也能生存这么开心，就免得他们来打扰我清静。”冷檀娘娘多了些愁容：“只是最近，外面来了不干净的东西。”
“邪腐？”司马昭奉知道冷檀娘娘所说何物，他亲眼看到，院长也说了云城里混进了邪腐。
“你们管它叫邪腐吗？”
“它们还有别的称谓吗？”司马昭奉问道。
冷檀娘娘摇摇头：“太快了，我们也不过称之为邪物而已，邪腐这名字，正好适合它。”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冷檀娘娘娘娘招手，司马昭奉身上亮起了金光。
“娘娘，我还没聊够呢，娘娘，娘娘！”一阵耀眼光芒之后，司马昭奉已经无影无踪。
冷檀娘娘把目光放在远处，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