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军训生活（四）
姜晏再见到陈渝时，是军训结束的前一天傍晚。
暮色西沉，朵朵云霞挂在天边等候着星辰月色的到来，偶有几只燕子叽叽喳喳飞过树梢，惊落一树的黄叶。
陈渝是踩着夕阳暮色来到10班门口的。他来到姜晏所在位置的窗前，不动声色的敲了敲窗。
姜晏走了出来，没主动搭话。
这些日子没见，陈渝额前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快能盖住他那浓密的眉毛了。
陈渝没穿军训服的上衣，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下穿着军训服裤，如此简单的穿搭依旧遮不住他身上自带的光彩熠熠。
隔了这些天，他仍旧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反观姜晏，她这些日子被胃痛搅得眼神充满了疲惫，眼底更是一片乌青。
“你憔悴了。”这是陈渝时隔近半个月主动找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陈渝的唇瓣一张一合，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姜晏的心湖却惊不起一点波澜。
“胃疼好些了吗？”他又问。
不知道陈渝从哪里得知了姜晏因为胃疼才没有参加军训的消息，姜晏也懒得去追问那么多，她现在看到陈渝，总能想起他夸赞许艺玮的样子来。
想到此处，她心头很是酸楚，这种酸楚的滋味让她备受煎熬。
起初她是期待陈渝和她解释的，哪怕只有简短的一句，我和她只是新认识的朋友。但人都是这样，一旦没有了之前的那份期待，说再多都是徒劳。
姜晏无力地攥了攥军训服的袖口，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主动提及许艺玮的事情，却又怕陈渝认为她无理取闹，沉默良久，她终是开了口：“好多了。”
这一句迟来的关心，如同枯死的玫瑰等来了一场大雨，可到底还是太迟了。
这次又换成陈渝沉默了，他一双深褐色的瞳仁望向远处，眼底空洞既深邃。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姜晏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军训一天也挺累的。”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两个人的关系貌似走进了一个迷宫里，两个人互相摸索着，可怎么也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东边已经挂上一轮弯月，暮色还未褪去，夏末白天里最后的暑热在这一刻悄然褪去，傍晚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两个人的头发，两个人的心与头发一样被风拂乱了。
“多喝热水。”
这是陈渝离开前说的话。
姜晏抬手搓了搓胳膊，虽然穿着外套，可被晚风吹了这样久，挺冷的。
心也一样。
军训汇演姜晏没有参加，汇演结束后，姜晏又从唐亦君的嘴里听到了许多八卦。
譬如，高一20班拿到了此次军训汇演的第一名，许艺玮作为代理班长上台领奖；
再譬如，军训期间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和高一20班的陈渝表白了，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还有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偷偷给军训教官写情书，结果被年级主任发现，处分了。
……
唐亦君讲的兴高采烈，姜晏懒懒的听着，时不时回复一两句话，唐亦君讲到一半，忽然探过头来，她眯着眼，试探性的问起：“晏晏，你这阵子话变得好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姜晏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唐亦君，我跟陈渝其实是……”
唐亦君了然于心：“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偷偷谈恋爱了。”
姜晏瞳孔放大，诧异地看着唐亦君。
唐亦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解释道：“我就是这么厉害，你虽然一开始从未跟我挑明过你们两个的关系，但是言情小说我还是看过很多的，即便你嘴上不说，可你看向陈渝的眼神骗不了人。”
在你看向他的每一次，你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无尽的期许与光芒，那是看向自己喜欢的人时才有的样子。
姜晏有些愧疚：“亦君，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知道，我们只不过是因为来到了蒲洲实验才认识的，你对我心有防备，我可以理解，但是晏晏，我是真心想把你当朋友的。”唐亦君突然很是认真的讲起来，她言辞诚恳，句句透着真心实意。
姜晏微怔，曾几何时，有一个人也和她讲过类似的话。
在一个明媚的晌午课后，她和蒋甜甜走在下课回宿舍的路上。
蒋甜甜说：“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好朋友的话，那我们就是好朋友的关系。”
时间的沙漏忽然溯回到那一天的记忆，姜晏只觉得自己鼻头很酸很酸，连带着泪腺也跟着一起控制不住，几颗豆粒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姜晏此举看得唐亦君不知所措，“啊呀，你这是怎么了啊，我不过是说的真心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哭啊……”
唐亦君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的姜晏不高兴了，连连自责起来。
姜晏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起来一个好朋友，她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唐亦君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开解姜晏：“其实啊，我始终觉得，朋友是阶段性的，我在小学的时候也有玩的很好的朋友，可是后来上初中之后就没怎么有联系了，在初中里又结识了一些好朋友，可是初中毕业之后，大家都考到了不同的高中里，也渐行渐远了。”
唐亦君越说语气越失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明白，朋友都是阶段性的。”
“我们不会。”姜晏打断她，“亦君，我们不会。”
时间或许会让我们奔向不同的方向，也会拉远我们之间的现实距离，但时间唯一改变不了的是心灵的距离。
唐亦君突然沉默，她与姜晏对视了半天，最后没绷住笑出声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笑声说：“姜晏，军训结束了，我终于不用在太阳底下站军姿了。”
姜晏轻轻拍了她一下，“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突然半天不讲话。”
“我逗你玩呢。”唐亦君挽上姜晏的胳膊，这一次姜晏没有了之前的不适感，反而很享受她挽着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