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讲讲从前
姜晏和陈渝的认识，是在初中。
情窦初开的年龄，是和异性稍微有点接触就会脸红心跳的时候。
陈渝的性子是乐观外向的，整天和班里的男生打打闹闹，而姜晏的性格有些孤僻，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寄宿制的学校，第一次住进学校宿舍，她很不习惯，也不与班里的女生怎么讲话，久而久之，成了班里唯一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姜晏初中时个子就挺高的了，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留着一个齐刘海，时常坐在教室的一隅不怎么参与周围同学的嬉笑玩闹。
用后来陈渝的话说就是，姜晏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和这种人做朋友也蛮累的，因为经常会因为猜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感到苦恼，再加上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人很难在她身边待久了。
第一次知道姜晏的名字，还是在学校的朗诵比赛上，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一个整天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会成为学生代表在接近两千人的比赛上发言，这让陈渝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发言稿的内容陈渝并没有认真听，他只隔着台下的人群，看到了演讲台上熠熠生辉的她。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初一一班，姜晏。”演讲台上，姜晏放下话筒，收起演讲稿，慢步走下讲台，她昂着头，高高扎起的马尾辫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摆。
直到她消失在演讲台上，陈渝的目光才从她身上依依不舍的收回。
“陈渝看什么呢？”身后的同学何伟杰拍了拍陈渝的肩膀，不明所以。
“刚才那个，是咱们班里的同学？”陈渝小声问。
何伟杰不假思索道：“噢，她啊，你不记得了吗？经常在班里角落里坐着的，不怎么说话的女生。”何伟杰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她的名字，“她叫……她叫什么来着？”
“姜晏。”陈渝回答道，“她说她叫姜晏。”陈渝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方才姜晏演讲末尾做的自我介绍，哪个姜？哪个晏呢？
“想什么呢？”何伟杰探着头问。
陈渝摆手:“没想什么。”
演讲比赛的过程陈渝也没有看，他和何伟杰躲在台下看小说，正当他们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不知何时班主任王轶晖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陈渝感觉到后脖颈凉凉的，他伸手摸了摸后脖颈，还是觉得后脊发凉，忍不住回头望去。
王轶晖铁青的面容顷刻之间放大在他瞳孔中，此时此刻的他怒目圆睁，一言不发。
“王……王老师，”陈渝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连忙从何伟杰手里抽回小说，藏到身后。
何伟杰看得正如痴如醉，被突然抽走小说，有些意犹未尽。他正要开口，仰头看见了班主任王轶晖那张严肃冰冷的面庞。
“你们两个调皮捣蛋的，演讲比赛不参加也就罢了，竟然也不好好听，太不尊重别人的付出了！”王轶晖忍不住骂道，“带着你们的小说，跟我回教室！”
“是，老师。”陈渝和何伟杰不情不愿的从台下离开，跟在王轶晖身后灰溜溜的回到了教室。
推开教室门，陈渝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后排角落里的姜晏。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姜晏挪开了视线，别过头看向窗外。
王轶晖跟着进了教室，看见姜晏也在，好声问道：“姜晏，你怎么在教室，没回台下坐着吗？”
“没有，演讲完，学生处的老师就让我回教室了。”姜晏淡淡道。
她的目光又再次停留在王轶晖身后的陈渝身上。
陈渝神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双手随意的放在身侧，校服兜里还揣着卷成卷的小说，弄得校服衣兜鼓鼓囊囊的，有些狼狈。
“哦哦，这样啊，那你在这休息休息吧，为班级参加演讲比赛辛苦了。”王轶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他回复完姜晏的话，扭过头来面对着身后两个男生，又是一张铁青的面庞，厉声呵斥：“你们两个，把小说带到学校里，还在演讲比赛的时候看，这是没有纪律！”
姜晏瞥向正在训话的班主任以及站在班主任面前挨训的两个男生，这一抬眸，她对上了陈渝的目光。
陈渝的目光里带着好奇，带着试探。
至于王轶晖后来训了些什么，陈渝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听见最后王轶晖一句：“你们两个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
说完，他便离开了教室。
班级的大部队还在演讲比赛的现场，王轶晖作为班主任，不能不去盯着。
何伟杰见王轶晖走远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口喘着气：“吓死我了，班主任那张脸也太吓人了。不行了，我要去个厕所。陈渝，你去不去？”
陈渝摇了摇头，“你去吧。”
何伟杰捂着肚子小跑去了厕所，陈渝来了兴致，走到姜晏的课桌前，张口就是夸赞：“你演讲的不错。”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陈渝开口就是这一句夸赞。
姜晏抬头看他，迟疑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与尴尬中。
陈渝抓着后脑勺，纠结了一阵，从校服兜里掏出那本小说放在姜晏的桌子上，“看小说吗？姜晏。”他试着叫出了她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发音有没有读错。
姜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小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她酝酿了很久，才问出这句。问出口后，她竟有些忐忑，害怕对方会不愿意回答自己。
面前的这个男生，杏仁大的双眼又黑又亮，瞳孔里闪烁着机灵，眉毛说不上很浓，是一对不太明显的剑眉，脸上没什么痘痘，皮肤勉强说得上是光滑。
“陈渝。”陈渝熟练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姜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随手又拿出一只笔来，再次问道：“怎么写？”
“耳东陈，忠贞不渝的渝。”对于自己的名字，陈渝总是很喜欢说是忠贞不渝的渝。
姜晏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陈渝”两个字，然后拿给他看：“是这个吗？”
面对眼前的男生，姜晏总觉得他很亲切，萌生出很想和他交流的想法来。
看着纸上方方正正的小字，陈渝笑了笑，“你的字不错。”他接过那张纸，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又问：“你叫姜晏。”
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姜子牙的姜，宴会的宴吗？”他问。
“是言笑晏晏的晏。”她答。
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在面对他时，姜晏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的自由和畅快。和他交流时，姜晏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情是十分愉快舒服的。
陈渝重复了一遍，“言笑晏晏。”说着，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姜晏”二字。
“字不太好看。”姜晏不假思索地评价道。
陈渝笑：“字不好看没关系，人好看就够了。”
姜晏不以为然：“见字如人，你这字，王老师看见了，或许还会骂你。”
陈渝眯了眯眼打量着她，不忘调侃：“你这嘴还挺毒，知道一针见血。”他余光瞥见教室后排的窗帘拉着，教室的后排几乎没什么光线透进来。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教室后排瞬间亮堂起来。
“你这窗帘不拉开，阳光怎么会照进来呢？”陈渝的话好像意有所指，但好像又只是字面意思。
姜晏抬眸，只是静静的看着陈渝，恍惚间，她觉得尘封埋没了许久的冰河，一下子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一束温热的光，慢悠悠的照了进来，点亮了灰暗冰冷的河底。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河底，第一次看见了阳光。
原来阳光，也没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