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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姑娘独自打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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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大河的西北方向,有一片荒凉的土地,有一圈光秃秃的山,山下有一栋孤零零的石头屋子,门前坐着一个孤零零的姑娘,她的手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黑色的头发像瀑布一样的垂落,挡住了她的脸庞,但是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他一手拿铁锤,一手拿凿子,在一块扁平的石块上敲打,每一次打击都坚定有力,动作流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方陌生的气息。那张清秀的面庞抬起,才发现来了一个瘦弱的少年,身材细,衣衫破烂,双眼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姑娘顿时就愣住了:一年了,没有看到过第二个人。这个人从哪来的?他为什么都能够到这里来,他来干什么?这是个什么人呢?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呢,那少年突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走过来,也似乎好不容易看见人一样,走到姑娘的面前,礼貌地鞠了一躬,用沙哑的声音请求道:“请问,能给我一碗水吗?”

    看见少年满脸尘土,疲惫不堪,却又诚实忠厚的模样,还是来向自己求助的,没有危险性,姑娘放下心来,微微点头,起身走进屋子,不一会儿,右手端着一碗清水,左手拿着一块金黄的锅巴走了出来,默默无语,递给了对方。

    小伙子接过水和锅巴,眼中充满了感谢,贪婪地喝着水,每一口都像甘露滋润着他的心田,喝了两口水,赶紧又把锅巴塞在嘴里。一口就咬掉了一半,嘎嘣嘎嘣的咬碎了,很快地吞下肚。

    喝完水,吃完锅巴以后,少年感到力量回到身体,又鞠了一躬,双手递上碗,充满感激地说:“小姐,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

    她接过碗,放在身后的一块石头上,又埋头用锤子敲打着那一块石头的边缘。

    少年郎见她不说话,要走开,却没地方去,要留下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只好问:“你在干什么呀?”

    “打墓碑。”她的声音小得就跟蚊子哼一样。

    “谁的墓碑?”

    “父亲的……”姑娘细声细气地说着,垂下了脑袋,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到了那座墓碑上,打墓碑都是石匠的干活,而石匠都是男人,小伙子见姑娘白白净净的,细眉俊眼的,人长得好,心肠也好,可是身上灰扑扑的,手上还有伤痕,真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能帮着干什么。

    看着墓碑已经打好了呀,还在那里打磨干什么?于是搓着手,结结巴巴地问:“吃了你的,喝了你的,很对不起,我没有钱付,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能帮我找个写字的人吗?”她终于说了个长句子。

    “哦,写什么?我会写字。”

    姑娘直起腰来说,眼珠子突然放射出光芒:“墓碑已经做好了,刻上名字就行了,我不认得字,附近也找不到人……”

    小伙子马上就来了精神,说:“我行,拿笔来,拿纸来。”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看这四周就这么一栋小房子,从远处看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附近也没有人家,找人写字还真不容易啊。赶紧声称,没有毛笔不要紧,用她手里的凿子錾子就行,在石板上写几个空心字,她把里面的石头剔除,不就把字刻好了吗?

    姑娘感动得热泪盈眶:“哎呀,总算等到贵人了,赶紧的,帮我写字好吧?”

    正好走累了,有个板凳坐下来也能歇歇脚。当然他不能泄气,马上就接过錾子,坐在小板凳上,俯下身子,量好了距离,大致画了几个框子,问这样大小是不是对?姑娘点头说正好正好。

    “请问,令尊大名……”

    “什么?”她有些茫然。

    不会写字也一定没有读过书,可能不懂我的意思。于是通俗一点问:“哦,我是说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他姓白,叫白永胜。”

    汉字的音同字不同的有不少,担心写错,在地上写了三个字,牡丹点头说就像这样子。他就要在石板上画的时候,姑娘说左边,还要写上她母亲和她自己的名字。母亲叫白张氏,自己叫白牡丹。

    这个不容易出错,她母亲一定姓张,她自己长得白白净净的,就像牡丹一样漂亮。他在左边写划字。

    姑娘长这么漂亮,心肠这么好,原来叫这么美丽的名字啊,白牡丹真好,他一边用心地写着写下了一个白字,就让姑娘惊艳了:好漂亮的字哦!

    她不知道,这是魏碑体,一般写墓碑最好看的字,还是空心字,大大方方的,大小位置正合适,写下了“白永胜之墓”,左边再写她母亲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又写的是一种正楷字。

    姑娘很羡慕,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识字的呀?”

    小伙子说:我叫石娃,父亲是教书先生,我一直跟着他识文断字,学诸子百家,已经是秀才了,还准备考功名的……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姑娘一问,小伙子手虽然没有停,但是神情已经黯然了,说家乡发大水,父母都淹死了,他只有四处流浪……

    问他下面到哪里去?毕竟刚刚才认识,也不想说得太多,何况那是天大的秘密。只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上龙山,可是走了半圈儿都没找到上山的路。好不容易见到这里有人,走过来问路的,顺便讨一碗水喝。没想到姑娘对他这么好。

    牡丹赶紧摇手,说没什么,应该的,还想求他帮个忙。

    石娃就说:“写字这就是小事,算不上帮忙,我还有力气,要我干什么你说就是。”

    姑娘一喜,跟着又有些担忧:“我也想明天上山,可以给你带路,只是要请你帮我。出一点儿力,我们两个把墓碑抬上去,可以吗?”

    既然父亲葬在山上,为什么不在山上打墓碑呢?那么大一块石板做成的,再来十个姑娘也怕运不上山。可他不能说,说出来还以为人家不愿意他帮忙哩。只是默默的写空心字。大字好办,她与母亲的名字小多了,笔画也不小,但只要让姑娘刻去空心字里面的石头,这墓碑就完成了。

    写完,天色已晚,就向姑娘打听上山的路怎么走?说找了半天就没有找到。牡丹就告诉他,上山的路不远,但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可能看不见路,如果明天一早去行不行?今天晚上自己就把墓碑刻好了,明天帮她抬一下,看是不是能够抬到山上去?

    “天都快黑了,你看得见打墓碑吗?”石娃问。

    从小伙子走过来,一直到他喝水,吃锅巴。到后来坐下来写字。姑娘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这个陌生人。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体很单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是眼睛诚恳、冷静,说话很有礼貌,文质彬彬的样子,真正是读书人呐。于是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所以,所以想请你帮我……”姑娘吞吞吐吐地说,“帮我把石头抬到房间里面去,帮我打着火把,我今天晚上通宵不睡,都要把墓碑打起来,因为只有你能帮我把它抬到山上去了,就是要耽误你的时间……”

    石娃朝四周看了看,暮色已尽,天渐渐的暗下来,四周孤零零的,前不巴村,后不靠店。最主要上山的路找不到,还希望这姑娘给他带路呢。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说:“好吧,我帮你把墓碑搬进去,我陪着你,让你完成这件事,然后明天早上我帮你把墓碑搬到山上去。我正找不到上山的路,还要请你带领的。”

    “我,我也……”她说的吞吞吐吐的,似乎想了一阵子才把头猛然抬起来,还带着几分哀求的神色说,“万一,万一……万一我上不去,你能你能帮我……把墓碑带到西北最高山峰的山洞里吗?”

    见姑娘突然说不下去了,石娃更是觉得奇怪,她父亲怎么会葬在山洞里呢?问她是不是认识上山的路?

    “当然认识啊,我就是山上的人啊,只是现在……你上去就知道了。”

    她戛然而止,然后就说屋里黑洞洞的,她先要进去点火把。结果前脚刚迈进屋子,眼前却一片光明,跟着就看见小伙子跟在后面,双手抱着墓碑,就像抱着一块大木板一样轻松。还问放在哪里?

    “你你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还,还有,你,你的眼睛放光,你,你是妖怪……”

    看着姑娘吓得转身就跑,石娃在后面哈哈大笑。已经一年了,也没有这样开心过一路上的磨难,痛苦,悲观,失望,甚至绝望,现在就像被抛到九霄云外一样。他把墓碑轻轻的放到地上,然后直起腰来才说:“牡丹,你看到过吃锅巴像吃人参的妖怪吗?看到过像我这样穿的破破烂烂的妖怪吗?我只是力气大而已,只是有夜视眼而已。”

    被这个少年能一说,牡丹也醒悟过来了,就是跑要往哪里跑呢?四周都是茫茫野外,他就是跑的再快,也跑不出20里外,就是呼救也没有人来救,因为这个地方连小虫虫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个人,虽然是男人,虽然是小伙子,但是能写那么好的字,能这么礼貌,除了另一个男人,她没有见过第二个,当然更没有见过妖怪。能够帮自己的都是好人呐。不信他还能信谁呢?唯一可信的也就是那一只大鸟了,可是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会不会被人……

    反正现在自己就是人一个,命一条,就是妖怪把我吃了,也比我现在这样孤苦伶仃的活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好吧。

    牡丹犹豫着站定:“你你是干什么的?”

    “流浪汉,到龙山镇投亲靠友的……”那师傅怪他笨,那么就学聪明一点吧,讲了谎话,脸还红呢。

    “你从哪来?”

    “龙河下游,龙江村。”

    “你不知道?龙山镇去年就被水冲走了吗?”

    就是知道了才来的,因为师傅叫他来,可是在这里不能说呀,因为那是个天大的秘密。只有再一次说谎:“不知道啊。我一直走,以为走到了,结果到这里看见有山,可是山下什么都没有。”

    “那你还上山吗?”

    “如果姑娘明天能够带路的话,带我到山上看一看,看看亲戚是不是在山上?可是我找不到上山的路,你看我这么大的力气,我给你把墓碑搬上去,你给我带路,我们互相帮助,两全其美。”

    看见这个小子还捧着墓碑,傻愣愣的站着也不累吗?牡丹有些同情他了,折身进来,让他把墓碑放下来,就说辛苦他了,但是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一大块锅巴给他了,还有一些野菜和面粉,只能煮一锅糊涂,要不嫌弃她这就去做晚饭。

    这一年来颠沛流离根本没吃过热东西,一想到姑娘把唯一的干粮给自己吃了,晚上还有热乎乎的面糊,哪怕里面掺着野菜,也是很美味的吧。石娃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就说:“有劳姑娘,谢谢姑娘。我能给你做点什么呢?”

    见他那老实巴交的模样,牡丹心更放宽了一些,就说家里的柴禾不多了,如果他眼睛看得见的话,就到外面捞些枯草来。石娃担心他出去了姑娘在里面看不见。牡丹就说,平常自己就是点火把的,把火烧起来,也就有亮光了。

    这个时候石娃才看见,这哪里是屋子,就是一个大石头掏出来的一个洞。前面的洞大一点,后面的洞小一点,是厨房吧。在侧面的一个洞又小一点,有一个石台,石台上面放着一些被褥,衣服,那是姑娘的床吗?那么小,那么矮,就情不自禁的问起来:“你母亲呢?”

    “她……不知道……”牡丹一边说一边点起火把,火光摇曳着她晶莹的泪眼。手背擦去了泪水,然后说了一句话,“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好不好?”

    就这句话,让石娃哑口无言。默默的转身出去找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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