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结局番外
青帝多年来, 一直在吞噬世间灵力,如今青帝一死,丰沛的灵力洒遍九州, 无论妖界人界, 皆是有了许多新的变化。
修者们修炼突然事半功倍,飞升之人多了许多,九州七届,时不时的便传来滚滚雷声, 许多人历劫飞升。
如此一来,人间反倒太平了。修士们不再追逐权势,纷纷闷头清修, 就连妖物们也跟着消停了许多。
韩千觞走出蜀王宫, 风遇雪在后面跟着他。仙界的大战并没有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街上熙熙攘攘, 行人接踵, 好不热闹。
韩千觞重伤初愈,走着走着,便略微咳嗽起来。
风遇雪微微蹙眉,道:“还是早些回去吧。”
韩千觞却只摇了摇头。他在蜀王宫被关的难受,正想出来逛逛,风遇雪无法,只能随他。
二人走着走着, 韩千觞却在街市上一个卖花的姑娘前停下,他饶有兴致得看了一眼看的正灿的桃花。
“我送你一枝花,可好?”韩千觞厚颜无耻得问道, 他瞧着俊朗,模样年轻俊秀,只是一头扎眼的白发, 让不少人投来惊讶得目光。
而后,他不等风遇雪反应,已折了一枝桃花,戴在风遇雪鬓发间。
“人面桃花相映红,好看。”韩千觞笑道。
卖花的女子瞧着二人外形出众,身上衣着华丽,不禁嘴甜道:“今日是花神祭,传说若今日将满城的桃花送与心上人,便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花神的传说倒是不少,只可惜没一个作数的。”风遇雪莞尔道,那卖花的女子方要分辨,她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块银锭拍在摊子上。
“传说我不信,不过花我都买了。”
那卖花的女子一脸惊讶,随后拿起银两,欢天喜地得走了。
风遇雪召来蜀王宫的仆从,将花都搬了回去,韩千觞愕然看着她,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实在不是风遇雪的作风。
风遇雪回眸瞧他,不禁莞尔一笑。
她鬓边还插着那朵桃花,越发衬得面容娇艳,加上英气勃勃的眉毛和犀利的眼神,好看极了。
“怎么突然喜欢桃花了?”韩千觞掩饰一般得撇开脸,轻声问道。
风遇雪勾了勾唇:“就是突然喜欢,突然便想要了。”
她意有所指,盯着韩千觞。
说完这句话,风遇雪之前提着的一口气仿佛泄了。
她抛下天宫的一切,拉着韩千觞躲到这里来养伤,说白了,便是想把之前亏欠的补一补。
这些日子,二人并没提过两个人从前的关系,那些情感仿佛深藏在一汪不可见底的池水之下,纵然暗流涌动,表面上却波澜不经。
过去是韩千觞求而不得,风遇雪心若冰封,但日积月累的,风遇雪却是有些动容的,尤其天宫一战,韩千觞所作所为,更叫风遇雪又佩服又心疼。
她突然间,想要试一试,迈出这一步。
风遇雪一边想着,一边迎上韩千觞的目光。
四目相对,韩千觞似乎也有所感,轻轻笑了起来。
“风神殿下,如今倒是颇为任性的。”
他缓缓说道。
风遇雪转身道:“走吧,我们去看花神祭。”
很快,时辰到了,人流越来越密集,两个人便跟着人群涌出了城外。
花神的石像依旧矗立在原处,韩千觞抬头看着那耸立的石像,听着人群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愿我与夫君,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他们身边,有女子小声的祈求着。
韩千觞转头看过去,正是方才卖花的女子,她一脸得甜蜜,被身边的男子搂在怀里。
可惜,世人又岂会知道,便是花神自己,都并没什么好姻缘的。
想到此,韩千觞不禁转头看向风遇雪。
风遇雪站在他身边,认真得仰望着花神的石像。
她眼神里略过无数复杂的神色,前尘往事,齐齐涌上心头。
她还记得之前站在此地时的心境,彼时她被韩千觞所制,一丝一毫自由也无,心中彷徨且不安,可今日再站在此地,风遇雪却只剩下千帆过尽的感慨。
“韩千觞,我想与你聊一聊。”她深吸一口气,转头说道。
花神祭上,四处都是许诺的情侣,风遇雪与韩千觞站在其中,多少还是扎眼的。
韩千觞面色苍白,可身形高大,眉宇间又多了一丝旁人没有的阴郁。一阵风吹过,江边柳絮簌簌落下,向祭拜花神的人群飘来。
年轻的情人们发出一声声惊呼,有女孩道:“相公你看!”
她的相公回道:“定是花神知道了我们的诚意。”
阳光正好,春日的江边,清风习习,漫天都是丰沛的灵气,带来山河间安宁,海清河晏。
风遇雪抬眸看向韩千觞,他苍白着脸,嘴角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样的韩千觞,实在叫人觉得不放心,他似乎对什么事都变得漠不关心起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不再在意风遇雪的态度。
她知道,他历经磨难,大约已没了曾经的勇气,但风遇雪却想要,做踏出这一步的那个。
“韩千觞。”她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们纠缠了这么久,说到底是我欠你的。”
韩千觞垂下眼睑,盯着风遇雪的眼睛。刹那间,他似乎有些困惑,不敢相信这是风遇雪说的话。
“什么?”他问。
“你我之间,恩怨难消,如今我却不知如何还你的人情。”风遇雪一本正经得说着,耳朵却不着痕迹得热了。
韩千觞愣愣看着她,似是许久没回过神来。
风遇雪见他如此颇不上道,只好又咬了咬牙才道:“我以情债还你,可好?”
韩千觞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想到风神殿下向来特立独行,既说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又哪里奇怪了。
他想说:你自觉欠我,便要拿你人来还吗?早知如此,我愿意生生世世给风神殿下做牛做马。
然而话没说出来,他突然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不受控制得栽倒下去。
大约是从未主动表白过,风遇雪颇有些不好意思,纵然是抬着头,却不敢去看韩千觞的眼睛,只盯着他的下巴,只见韩千觞晃了晃,仿佛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倾身。
风遇雪愣了愣,下意识地接住他,才发现韩千觞竟已晕倒在她怀里。
漫天柳絮飘过,沾在韩千觞的黑发之中,风遇雪轻轻抱了抱韩千觞的肩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韩千觞再醒来已是深夜,风遇雪守在他床边,她听到他呼吸声渐渐重了,便盯着他的脸。
她见他眼皮下眼珠翻动,直到慢慢睁开眼睛。
“你醒了?湮的力量还在你体内,时长横冲直撞,你心绪不稳,便会催动你头上那枚钉子,引发旧伤。”风遇雪一边说一边看着他。
韩千觞盯着她,许久不吭声,直到风遇雪被他这古里古怪的目光盯得难受,才听他突然开口。
“你之前所说的话,当真?”
风遇雪微微一愣,而后轻笑起来。
“是说情债的事?那自然是当真的。”
下一刻,躺在床榻上的韩千觞突然起身,将她一把拉住,把她按在床榻之上,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而后,韩千觞紧紧盯着风遇雪的眼睛,仿佛想要一窥其中的情绪。
风遇雪不禁莞尔笑起来。
“你做什么?”
韩千觞笑道:“看你认不认账。”
深夜里,蜀王宫一片寂静,行宫里堆满了白日风遇雪买回的鲜花,屋内暗香浮动,风遇雪看着韩千觞眉眼间的笑意,无法克制的心跳起来。
她大大方方的勾住韩千觞的脖颈,在他的下巴上印下一个吻。
“风神向来说一不二。”
这一夜,韩千觞吻过风遇雪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天破晓时,才又沉沉睡去。
而体力甚好的风神大人慵懒得起身,神清气爽得吩咐厨房帮韩千觞准备早点去了。
韩千觞起床时,风遇雪已吩咐下人摆好了早饭,脸上神色餍足,倒是韩千觞,面色多少有些苍白,仿佛昨夜吃亏的是他一般。
风遇雪瞧着韩千觞一脸疲态的模样,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韩仙君瞧着比过去是娇弱了不少的。”她笑道。
韩千觞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风神大人如此嚣张,看来是嫌我昨夜伺候的不够用力。”
这话若是寻常女子,听了大约是要羞涩难当的,但风遇雪却非常人,她似笑非笑看了韩千觞一眼,淡然道:“仙君还是要保重身体的,咱们来日方长嘛。”
几句话便把韩千觞气出了内伤。
只可惜韩千觞大病初愈,身子确实亏空,还有一个湮附在他身上,也是不敢随便乱来的,是以心有余而力不足,很是不痛快。
那日清晨,他早早起来,拉着风遇雪离开王宫。二人没有骑马,径直飞到王宫郊外的山上。
清晨雾气氤氲,山顶上却是阳光正好,不远处日出东方,天色渐渐大亮,大片的云海便在脚下。
韩千觞抱着风遇雪坐在山上,静静看着太阳的光芒一点点洒向大地。
“天界没有这样的景色。”韩千觞轻声说道。
风遇雪抬眸看他,只见韩千觞望着太阳,眼底映衬着光芒,颇有几分坚定。
“你喜欢人间多一些还是仙界多些?”风遇雪问道。
“若没有你,我是喜欢人间多些的。”韩千觞轻轻一笑,提起仙界,他的口气倒是颇为不屑,“仙界众仙,与凡夫俗子并无什么不同。求取大道,靠的是烧杀劫掠,人人所求,都不过是更上一层。仙界看人间,只怕便仿佛是看畜生之类的吧。”
风遇雪颇为惊讶得看了韩千觞一眼,她倒是未料到,他心思里竟如此离经叛道。
“你不也是这般想的吗?嗯?”韩千觞一边说,一边收紧了他圈在风遇雪腰间的手,“你比所有人都看不起仙界那些人,所以这一回你想做什么?”
他轻笑着低头,在风遇雪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风遇雪抬眸看着韩千觞,忍不住笑道:“韩仙君如此懂我,以至于让我颇有些忌惮了。”
韩千觞听此,不气反笑,他苦笑道:“风遇雪,我好歹也喜欢你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道你的性子?”
“说来听听。”
“你骨子里离经叛道,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不管是人间的那个你,还是在天上的你。”韩千觞的声音顿了顿,慢慢道,“虽说你在人间那几年,困于情爱,但你仍然和楚晋他们有了交情,两国交战,你选择了自己的立场,就如你当年救我之时……风遇雪……喜欢你,很危险。”
韩千觞感慨道。
风遇雪笑了起来。
“这件事,你我都是栽了的。”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韩千觞无奈道。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想要彻底压制湮的力量,需要入琉璃境,上古神力制造了湮,必定也会有毁灭它的办法。”
韩千觞听此,慢慢点点头。
“好,都听风神殿下的安排。”
风遇雪看着韩千觞,轻声问道:“你不怕我送你去死吗?”
“能死在风神殿下手中,韩某人甘之如饴。”
风遇雪带着韩千觞回到仙界,才发现仙界的一切竟已经恢复如初。叶瑾一身明黄袍子,坐在天帝曾经的位置上,神色严谨得听着属下们的汇报。
如今仙界妖界皆听叶瑾指挥,一应事宜也由他处置。
风遇雪拉着韩千觞走进大殿上,叶瑾正在听仙官们汇报境况。
“如今琉璃桥外已重新设好结界,灵都山中也种下灵根,不少妖修也回到山中居住。如今天地间灵力丰沛,众仙多在努力修炼,极少有寻衅闹事的人了。”
叶瑾抬眸看了风遇雪一眼,眉眼间竟是不悲不喜,他看向仙官们点了点头。
“好,虽说如今天下太平,但不周山外的守军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堤防魔族卷土重来,不可懈怠。”
仙官们忙称是。
“你们先去吧。”叶瑾挥了挥手道。
众人退去,叶瑾才在风遇雪面前露出过去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一脸怒意得骂道:“你还有脸回来,把这么大一烂摊子送给我!这世上还有你这般不管不顾得仙人?”
风遇雪干笑一声:“我这不是要研究如何灭湮的法子吗?”
叶瑾冷笑一声:“我看是重温旧爱吧。”
“也是顺便罢了。”风遇雪脸皮甚厚,毫不在意道,徒留下叶瑾心里暗暗吐血。
韩千觞在她身后含笑看着,亦道:“湮如今与我共存,这感情的事影响的是我的心绪稳定,说到底这也是关乎天地安危的大事,风神大人自然要上心的。”
能把自家私事说的如此厚颜无耻,叶瑾也是不知如何回他们了。
他沉着脸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哼道:“看你们俩的架势,想来是要回来收拾这烂摊子了,你们要如何,直说了吧。”
风遇雪知道叶瑾是不怪他了,送了口气慢慢道:“我想重启琉璃桥,入琉璃境。”
叶瑾不禁一怔。
“湮之力既来自上古诸神,想来,他们总有法子灭了这湮的。”风遇雪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这话自然是有些道理的,但叶瑾起先却只当风遇雪是想出了什么妥善的法子,可让韩千觞全身而退,可如今瞧着,她也是无旁的办法了。
叶瑾挑了挑眉,看向韩千觞,问道:“你当真愿意?这样做,与送你去死有什么分别?”
韩千觞微微一笑,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握,莲心所化的钉子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道幻影。叶瑾发现,莲心比他初见它时,已衰弱了不少。
“这神器在衰弱。”韩千觞轻声道,“待它的力量彻底消亡,我没有把握能抵抗湮的侵蚀,与其坐以待毙,我更愿放手一搏。”
“既如此,我还能帮你们什么?”叶瑾垂眸,缓缓道。
风遇雪笑了笑:“带仙界众仙,躲得远远的。”
琉璃桥乃是琉璃境的入口,只有感受到创世神的强大神力,才能真正开启。
风遇雪和韩千觞早就商议过,想要琉璃桥现身,只有湮的力量才能开启。只湮再度临世,却不知会否伤及无辜。
叶瑾听此,慢慢点了点头。
此事风遇雪和韩千觞在蜀州时,便已商量许久,并不准备再多停留。
叶瑾很快带领众仙到下清天避难,整个上清天都为二人清空。
琉璃桥前,风遇雪看着韩千觞。
韩千觞一身白衣,面色苍白,宽袍广袖,衣袂翩翩,当真仙风道骨,仿佛随时都要羽化仙去一般。
风遇雪看着他的眉宇间,渐渐泛起一朵金色莲花,莲花盛开,露出一根金色的长钉。
韩千觞面色淡然,眼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他瞧着她,勾了勾唇角,“风神殿下,我今日所为,不为天下,只为你。”
风遇雪怔忪片刻,才慢慢笑了起来。
她点点头,颤抖着声音道:“我知道,韩千觞,你早就不欠我了。”
“但我还是愿意为你做一切。”韩千觞轻声耳语着。
下一刻,莲心碎,韩千觞的眼底瞬间冲出大片的红色,澎湃的魔息充斥着整个上清天。
湮的咆哮声震颤天地。
琉璃桥感应到这强大的力量,渐渐铺开。上清天上空骤然间刺入一道白光,这白光耀眼到极致,将整个仙界照的透亮,泛着七彩光芒的台阶自白光之中探出,一阶一阶,铺到韩千觞脚下。
湮大笑起来。
“我回来了!”他狂热得看着白光的尽头,慢慢踩上琉璃桥。
这琉璃桥终究为我所开。
湮一边说,一边往上走。
风遇雪的双眼被强光刺的睁不开。
湮回眸看着她,他的手在虚空中一握,便多了一把剑。
剑光闪过,横在了风遇雪的脖颈上,沁骨的凉意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赤珠血脉,你想见识一番琉璃境吗?”湮轻声说。
风遇雪道:“随意。”
她看上去满不在乎,但湮知道,她想去看看。
“我的成功总归要有见证者欣赏,你跟我来吧。”湮轻哼一声,再不回头,只是慢慢踩上琉璃桥,往上爬去。
风遇雪跟在他身后,看着湮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她心中升起腾腾杀意,跟着他慢慢爬了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饶是风遇雪灵力在身,修为深厚,也走的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她回眸看过去,只见台阶下面是滚滚浓云,上清天早已看不真切。
湮回眸看了她一眼,猩红的眼睛带着嘲讽。
“日后仙界,也不过是凡间罢了,没什么可留恋的。”
说着,湮继续往上走,没过多久,只见云层渐渐稀薄,周围渐渐泛起丝丝五色光晕,逐渐浓郁的灵气,让风遇雪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般丰盈的灵力她不曾在任何一处见过。
湮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他笑吟吟回眸看了一眼风遇雪。
“我们到了。”
话音未落,他挥手一剑,竟将大片浓云劈开,只见烟雾之后,空中竟莫名出现一道光柱,而后光亮越来越繁盛,很快豁然开朗,如一道门,缓缓打开。
“欢迎来到琉璃境。”
强光大胜,风遇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脚下已不再是层层叠叠得楼梯,而是一个充满着虚无的空间。
这便是传说中创世神们休养生息之处。
她脚下是大片大片白色的陆地,不知什么材质,眼前除了淡淡的雾气什么也没有。
没有山川湖泊,没有高楼琼玉,没有人迹,亦无鸟兽。
风遇雪怔忪看着这地方,不禁喃喃道:“琉璃境竟只是这样?”
在仙界的传闻中,琉璃境便如凡间看仙境一般,青帝口中的琉璃境有芝兰玉树,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法器,更有神祗。
可现在风遇雪眼前什么也没有,天地间空荡荡,一眼便能看见尽头,除了浓郁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灵气,什么也没有。
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
他似乎有所察觉,手指在虚空中微微一握,便能将灵气化为实体。
他用灵力凝结成一把匕首狠狠丢了出去。程亮的匕首环绕着整个空间,来回穿梭,回到了他的手中。
“有趣。”湮喃喃着,又一挥长袖,只见他面前显出一面镜子,他打了一个响指,镜中便开始呈现出画面来,画面里的琉璃境当真是比仙境还要壮美,雄壮的山川、凤凰和龙族漫天飞翔,创世神们却神色凝重,他们坐在一座高山之巅上,灵力在他们之间巡回。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风遇雪忍不住问道。
“别着急,我们一起来看,镜子会告诉我们一切。”湮轻笑着道。
他紧紧盯着镜子中俊美的男女。
他们人首蛇神,正是传说中的伏羲和女娲。
“这世间总共有五位创世神,伏羲、女娲、神农氏、共工、祝融……”湮慢悠悠地讲,“伏羲女娲有得天独厚的灵力,另外三个,却名不符其实。当年我欲做众神之首,却还是一败涂地。伏羲和女娲在不周山下设了局,将我压在那里。这之后他们便将天地一分为二,下面是人界,上面是琉璃境,还留了青玉和莲姬镇压我。可惜,莲姬已死,青玉心生异端,学着主人的样子,又生生造了一个仙境出来。”
这些事风遇雪勉强猜到,可这里若是琉璃境,那五位创世神又在何处?好好的名山灵兽,又都去哪了?
湮却好像早已胸有成竹,笑着继续看。
只见镜中五人的脸上渐渐透露痛苦之色,尤其是伏羲,面容逐渐扭曲,终于大吼一声,睁开双眼,喷出一口血。
其余四位神,面露惊恐之色。
湮在镜外看到这一切哈哈狂笑起来,他似已知道后面会发出什么,叫道:“当年竟是成了 !”
下一刻,只见镜中伏羲突然发狂,一边大叫一边祭出自己的宝剑砍向身边的人。
第一个死的是神农氏,而后是共工和祝融,最后才是女娲。
两个人首蛇神的天地之灵疯狂的杀戮着彼此,他们的蛇身渐渐出现无数道血痕,最后,伏羲掐断了女娲的喉咙。
凤凰的哀鸣彻响大地。
于是伏羲挥剑杀了凤凰。
他砍掉灵树,杀掉灵兽,琉璃境渐渐成了一潭死水。
“这是你做的?”风遇雪蹙眉,问湮。
“是我。”湮得意洋洋道,“天地之初,本无人畜之分,伏羲女娲是天地灵物所化,后来自封为神,可七情六欲,一概不缺。我偷练丹药,扰乱他们心神,便是埋下了这祸根。”
风遇雪蹙眉片刻,慢慢道:“此事青帝可知?”
湮冷笑一声:“当年我以一己之力重创五位创世神,正是因了这一招,青玉那厮亦是心知肚明,他为何费尽心思要回琉璃境,便是知道那几位多半凶多吉少,若他重返故土,琉璃境中无数灵力,便全是他的了。”
风遇雪心中了然。而如今,青玉莲姬已死,这偌大琉璃境成了无主之地,已是湮的囊中之物,难怪他如此轻而易举登入这里。
此时,湮幻化出的镜子里,伏羲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琉璃境所有的灵力都进入他的体内,许久,随着一声狂吼,伏羲的身体里迸发出巨大的灵力,这灵力将琉璃境中的一切化为乌有,包括伏羲自己的肉身。天地间刹那间涤荡干净。
这里的一切都消失了,只余下浓郁到极致的灵力。
湮轻轻叹了口气,挥挥袖子,镜子消失,而后,随着他灵力的舒展,一座高山拔地而起,河流自山顶而下,灵树鸟兽飞快得出现。
风遇雪看着他,只见湮对她邪邪得一笑,轻声道:“与其考虑人间那些虚无缥缈的蝼蚁,倒不如与我一起,在这人间仙境里过下去啊。”
他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风遇雪的脸,凑在她耳边耳语道:“我缘何留你到今日,你总归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吧。我好歹长着一张韩千觞的脸呢……”
风遇雪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容,只觉得后背微微发凉,湮的手指拂过她额角的碎发。
她勉强勾了勾笑容:“如此倒也无不可,不过我一生追求力量,放着这大把的灵气不修炼,我却是做不到的。”
湮微微一笑:“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更何况,你便是再如何勤加修炼,却也是不敌我的。
风遇雪笑了笑,心想:那可未必。
之后的日子,风遇雪并不知昼夜,她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偶尔湮也会点拨她两句,而风遇雪也发现,湮在修炼一途,进展并不十分迅速,或许是因为韩千觞这具肉身实在受了太多重创,也或许是他当年被创世神所伤的地方还没有好。
琉璃境中的灵气比仙界浓郁何止成百上千倍,风遇雪贪婪得吸收着这里的一切。
直到湮渐渐发现,琉璃境中的灵力甚至开始稀薄了。
他愤怒得找到风遇雪,冷冷道:“你不会以为你的力量可以强过我吧?”
风遇雪笑了笑:“万一呢?”
湮冷笑一声,突然幻化出一把长剑,朝风遇雪攻了过去。
风遇雪亦召唤出自己的水龙吟。
两把神兵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这之后,二人打到一处。
湮猩红着眼睛问:“这里是琉璃境!世人痴心妄想,永生追求的不死不灭之地!你还在贪恋什么?若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风遇雪冷笑:“懦夫才需要永生。”
力量的极限已不再需要任何招数,两股强大的灵力绞杀在一起,琉璃境中一切生灵再度化为虚无。
“这里不过是一个牢笼罢了。”风遇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摊开双手,巨大的灵力和湮的力量撞在一起,整个琉璃境都仿佛在震动起来。
风遇雪看着湮,眼神再坚定不过。
“我也做过奴隶,但我和你不一样。”她轻声耳语,“我不想做旁人的主人,只想让所有人都做主人。”
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出来,湮不可思议得看着风遇雪,他颤抖着肩膀怒吼:“你疯了!”
风遇雪微微一笑,她的身体仿佛一个漩涡,将周围的灵力疯狂的吸入,这是赤珠血脉特有的能力,也是来自湮的力量。
这一切不过瞬息,风遇雪将所有的灵力袭向湮,她甚至没有留下自保的力量,只这般与湮撞在一处。
整个琉璃境如一潭死水里转出一个漩涡,刹那间便将两个人裹挟在其中。
强大的力量将湮几乎绞碎,他痛苦的大叫,被风遇雪将身体一丝丝割碎。
风遇雪的眸子里泛着红光,她轻笑起来:“你不该留下我。”
在决定和湮来到琉璃境之时,叶瑾便交给风遇雪一本禁书,这书正是青帝多年钻研的修炼之法,可以以可怕的效率增强自己的灵力。
“琉璃境中无外乎几种情况,若创世神无事,他们只怕早就到凡间灭湮了,可如今上面全无动静,这法子你学会了,若有个万一也好自保。”
只可惜,叶瑾并不知晓,风遇雪想的从来不是自保。
湮迅速被灵力压制,韩千觞的□□被消融殆尽,风遇雪闭上眼睛,强大的灵力冲破了她的经脉,她的身体也在渐渐分崩离析。终于知道,伏羲最后是如何消亡的了。
身体开始疼痛,力量犹如洪水一般从风遇雪的体内倾泻而出,浓郁的灵力之中,两个残魂从肉身中分离而出,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灵魂在暴风中静静地注视着她。
风遇雪毫不犹豫的捏碎湮的灵魂,而后用自己剩余的力量将韩千觞的魂魄护住。
她轻笑起来,眼底的红色渐渐退去,换成温柔的神色。
“幸亏是我一个人来的。”她轻声道。
而后,风遇雪的身体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上清天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宫殿之中,叶瑾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琉璃桥的方向,只见天上突然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一道蓝光自天而下,落在琉璃桥下。
叶瑾赶了过去,只见一股强大的灵力裹着两缕残魂慢慢降下来,而后琉璃桥支离破碎,整个天空突然如镜子一般裂开,丰沛的灵力倾斜而下。
仙人们惊慌失措,仙子们看到叶瑾,纷纷惊恐地看着他。
“殿下,发生了什么?”
叶瑾勾了勾唇角,淡淡道:“不用怕,从此以后,琉璃境已不复存在了。”
他说着,甩了甩袖口,将那两缕残魂兜住,慢悠悠往奈何桥边去了。
走到一半,他才想起,轮回镜已碎,于是叶瑾慢悠悠叹了口气,随手寻了个修仙门派,将袖中的残魂丢了下去。
“随你们玩去吧。”他撇撇嘴,“没意思的很。”
只见那两缕残魂在半空中兜了个圈,仿佛与叶瑾道别一般,才慢悠悠飘了下去。
一炷香后,百花门两位长老的妻子同时生产,恰好诞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孩儿。
同时,两位长老给这两个极有缘分的孩子订了个娃娃亲。
(正文完)
番外:
自仙界动荡,灵气充盈之后,人界开启了全民修仙的时代,各色小门派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百花门立派不过百年,门主花娘本是一富贵人家的花匠,后来她侍弄的花草通了人性,化为精怪,便拉着她创了个门派,门派之中一半是花草,一半是修士。
风遇雪和韩千觞乃是百花门立派长老的孩子。
韩千觞的爹是个木系的修士,娘则是一朵芍药精,而风遇雪的爹娘则正好想反,爹是一株风信子,娘则是个水系的修士。
植物成了精,但于照顾孩子一道却十分不精通。
所以风遇雪第一次见到韩千觞,是她半岁的时候,被娘亲抱着到隔壁串门,却发现韩千觞被自己的娘亲埋在土里,只露着一个脑袋。
芍药精手里拿着一个花洒,一边浇水一边慈母般得笑道:“好孩子快点喝,快点长。”
“我的好妹妹,你干什么呢。”风遇雪的娘吓了一跳,忙上前把韩千觞扒拉出来。
“这孩子可不是这般养的。”谁料,芍药大手一挥,道,“姐姐不必担心,这孩子有一半芍药的血统,不会出事的。”
于是在风遇雪懵懂的年少时间里,她每日都有丫鬟仆从看顾,从吃母乳到喝小米粥,再到如成人一般饮食。
而韩千觞则隔三差五的被埋在土里,一张俊秀的小脸面无表情得被淋了一遍又一遍。
芍药的想法没错,即便如此,韩千觞的身体也没有丝毫异常,但没有人愿意老是被埋在土里,尤其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就蹲在他身边。
是的,韩千觞从小就知道,隔壁风伯伯家的遇雪妹妹,就是自己未来的媳妇。早熟老成的韩千觞打小就有个疑问,为何他们二人同样都是人花混血,风遇雪就可以像人类一样长大,而他却要当花呢?
直到后来,风伯伯看到他,十分感慨得跟韩千觞的爹感慨道:“老韩啊,还是你家会养孩子啊,这娃娃就应该埋在土里的嘛。”
韩老爹嘴角抽搐,许久才勉强道:“如人一般长大,也是不错的。”
风伯伯唏嘘道:“罢了,你我都是孩子他娘做主,商量来商量去又有什么用呢?”
韩千觞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想从土里出来,得先解决他娘。
有一天,风遇雪又来看韩千觞。
小小的韩千觞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他听到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睛。
风遇雪蹲在他身边,顺手拎着花洒给他浇了点水。
“韩师兄,今日太阳大,我给你多浇点水。”
韩千觞盯着风遇雪嘴角笑起来的梨涡,许久才寂寞得问道:“你如今每日都做什么呀?”
“阿娘教我认字呢,可爹爹总想把我跟你这般,埋在土里。”风遇雪唏嘘道,“幸好娘不听爹爹的。”
年少的韩千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韩千觞轻声道,“若是成了,以后我们都能一起玩了。”
“什么忙?”风遇雪轻声问道。
“你附耳过来,不可叫我娘听见。”韩千觞道。
风遇雪凑过去,趴在地上,侧耳听韩千觞的话。
两个小孩子嘀嘀咕咕了许久,风遇雪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许久才为难道:“啊……”
“照我说的做。”韩千觞道。
风遇雪难为得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就是百花门的测试,所有满六岁的孩子,都得参加。
韩千觞难得被芍药从土里挖出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平素里灰头土脸的小泥孩儿,顿时变得又白净又好看,穿一袭白衣裳,在擂台上很有些仙风道骨。
就连门主花娘都忍不住感慨:“多好看一孩子啊,总埋在土里可不好。”
然而这样一个仙风道骨的小孩,却很快便被风遇雪打了个满地找牙。
风遇雪揪着他领子,把韩千觞按在地上,拳头狠狠捶他胸口。
韩千觞嗷嗷叫着,起先是装的,后来却是真的了。
他呜哇乱叫着:“阿娘阿娘,快来救我!”
于是,小孩子们东倒西歪,笑成一团。
芍药终于反思了一番自己的育儿策略是不是有问题,加上门主花娘也建议孩子大了,该上门里的私塾了,于是韩千觞自此,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童年。
百花门的私塾,是专门帮门下弟子扫盲的。
除了韩千觞风遇雪这样的二代,也有不少门里自然修炼成精的精怪。
比如说后院自己成精的爬墙虎和木槿花。木槿花是个长得有些阴柔的少年,修成人形时已是十二三岁的模样,比韩千觞高一个头,爬墙虎则是个憨憨的姑娘,长着一张圆滚滚的脸,可爱极了。
木槿花瞧着韩千觞,笑话道:“你不是那个被打的跪地求饶的芍药吗?以后可千万别上擂台了,丢人现眼的很。”
韩千觞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他板着小身板儿,正襟危坐在最前面,认真的磨墨。
爬墙虎好奇得看了他一眼,转身问边上的风遇雪:“他整日埋在土里,为何会那么弱呀?”
爬墙虎就是整日里喝山上的雨露修炼成精的,在她看来,如此修炼十分不错,韩千觞这般,实在是奇了怪了。
风遇雪懵懂得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未埋在土里过。”
“你们自然不一样,你们一半是人,一半是草,无论哪种修行方式都可以,只是有人天生根骨太差,无论哪种方式,都修不好罢了。”木槿花摇着折扇,轻笑着看韩千觞。
“这天气热吗?”韩千觞回眸看他一眼。
“啊?”木槿花愣了愣。
已是秋天,山中地势高,自然是不热的。
“你扇扇子的样子,傻透了。”韩千觞毫不留情得嘲讽道。
木槿花气的跳脚,刚要出手,门外传来一声轻轻咳嗽,一个老者慢慢走了进来。
这是私塾里唯一的先生老松。
老松的老伴儿是个凡人,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他没什么本事,除了能化人形,什么法术也不会。
这样的精怪在外头极容易被修者抓去练功,所以老松便投入百花门门下,给孩子们上上课,日子过得悠哉。
他瞧着是个古稀老者,眼睛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眯着眼看自己的四个学生。
“私塾每日一个时辰,中间休息一炷香的时辰,午时放课。课上不许闲聊,不许打闹,课业都得按时做,否则我便告到门主那里去,打你们手板。”老松像个凡间的教书先生一样,一本一眼得开始教一些诗经周易之类的。
修仙的门派,文化课不必太好,毕竟他们也不用考秀才,但总归不能是睁眼瞎,若不然连内功心法秘籍都看不懂,也太不像话了些。
在读书这些事上,也不知为何,韩千觞莫名有些天赋,拿起笔来,就显得十分像样,一节课上完,他已能写几个字了,字迹更是横平竖直,十分有力道。
老松惊讶得看了他一眼道:“孩子,你练过字?”
韩千觞摇摇头:“不曾。”他老实答道,“但不知为何,曾梦见自己写字,仿佛是一封信,开头是这样的。”
他说着,便在宣纸上写下见字如面。
老松瞧着哈哈大笑道:“这瞧着倒像是情书,想来你上辈子乃是个痴情种子。”
精怪们插科打诨,哪里顾忌什么孩子不孩子。
一天下来,全门派都知道,韩千觞会写见字如面,上辈子定是痴情种子。
就连上法术课,花娘都不慎说漏了嘴。
“小情种,啊,不是,那个千殇,你来试试,变些水出来。”
韩千觞垂眸,手指捏了一个仙诀,一道水柱自他指尖冒出来,浇在眼前的花盆里。
花娘惊讶得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一直被你娘埋在土里吗?她教过你?”
韩千觞摇摇头。
“乖乖,这不是天赋不错嘛。”花娘喃喃着。
木槿花听了,更加不高兴起来。
法术课上完,韩千觞和风遇雪一起回家。
二人年纪小,尚且不设防,两个小朋友手拉着手,路过的修者们见了,都忍不住上前捏脸颊。
风遇雪被捏的眼泪汪汪,于是再有人来,韩千觞义正言辞得挡在她面前。
“不要捏妹妹的脸。”他说话奶声奶气,偏偏很有大人的样子,逗笑了不少人。
于是众人开始捏韩千觞的脸颊。
这一来一往,韩千觞的脸红了半边。
风遇雪抹着韩千觞的脸,皱着一张小脸,幽幽叹了口气:“哥哥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小韩千觞大义凛然得摇摇头。
“不疼!”
说不疼,那是假的。
韩千觞捂着红扑扑的小脸回家时,芍药便心疼不已的摸着他的脸,念叨着:“还是埋在土里好啊。”
“娘,真不疼。”韩千觞警惕得看着芍药,斩钉截铁道。
芍药无法,只唉声叹气得点头:“好,不疼。”
第二天,韩千觞逃也是的从家中跑去私塾。
老松教了他们一首新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韩千觞明明还不懂意思,但却莫名觉得这诗好听。
而木槿花也盯着风遇雪,若有所思。
下课的时候,木槿花拦住了韩千觞,他脸色阴沉得盯着他,气道:“小子,你和风遇雪有娃娃亲的?”
韩千觞点头。
木槿花冷笑:“我要下战书,你若输了,就不能娶她。”
山中的精怪没什么道德的束缚,从来都觉得谁厉害,谁便是老大。木槿花喜欢风遇雪,他觉得风遇雪身上风信子的味道好闻极了。
他听说韩千觞和风遇雪自小有婚约,那个总是哭唧唧的小孩,根本不应该娶他喜欢的风信子。
“好,我们决斗!”韩千觞不甘示弱。
木槿花点头:“今夜子时,我们在山中比试!”
一言为定!
虽韩千觞不知道木槿花为何一定要在子时做这些,但还是按着时辰,从自己的房中偷偷溜出去。
夜里的百花门一样热闹,月之精华很适合木系的修炼,门里不少花花草草都趁着这月色舒展筋骨。
韩千觞踏着月色,拉上风遇雪一起偷偷溜到后山,只见木槿花早等在那里,爬墙虎也在旁边看热闹。
门里的精怪瞧着四个娃娃,瞧瞧把消息告诉了门主。花娘轻轻笑着:“随他们去吧。这叫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而此事,青梅竹马四人组还在一脸严肃的商议四人要怎么比。
木槿花说:“我大你小,你先出招。”
韩千觞道:“好,那便各凭本事,谁先求饶谁就输。”
爬墙虎担忧得问:“这样不好吧,会受伤的。”
木槿花冷笑:“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而后,两个小孩子便祭出自己贫瘠的几个法术,打了起来。
可惜两个人年纪都小,法术的杀伤力很是差劲,很快就演变成了肉搏互殴。这方面,韩千觞显然更天赋异禀。
不过几招,他就把木槿花按在了地上。
两个少年皆是一袭白衣,在泥土里滚了好几遭,脏得厉害,好在两朵花不觉得沾着泥土是脏得。
韩千觞骑在木槿花身上,一拳狠狠打在木槿花的脸上。
木槿花哎呀呀得叫着,捂着脸上的淤青哇哇怒吼:“你打我脸?”
韩千觞冷笑道:“打的就是你的脸!”
爬墙虎怯生生看着二人,小声问风遇雪:“这个样子不要紧吗?会不会惊动门主和长老们啊。”
风遇雪一本正经得摇摇头:“不会,我娘说了,百花门的规矩,不管私下打斗,尤其是争风吃醋之类的。”
“什么叫争风吃醋啊?”
“就是男人为了女人打架。”风遇雪稚气的小脸难得露出凝重且深沉的模样,“据说,让男人打架的女人都叫红颜祸水,这是我爹教我的。他还说我阿娘就是红颜祸水。”
爬墙虎懵懵懂懂得看着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天晚上,直到最后木槿花也没有求饶。
满身泥巴的韩千觞打累了,气喘吁吁得坐在木槿花身上,没想到木槿花突然使了个法术,用藤条把他拽到了地上。
“今日不算,等我们来日再战!”木槿花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得说。
韩千觞冷笑:“随时奉陪。”
那天,红颜祸水风遇雪拉着韩千觞先悄悄回了她家,却没想到二人被风遇雪的爹娘抓了个正着。
“你们大半夜的跑到哪里去了?”风遇雪的娘问道。
“木槿花和千殇哥哥要打架,我去看了。”风遇雪说道。
“他们为何打架?”风爹惊奇得问道。
“因为我是红颜祸水啊。”风遇雪严肃认真的回答。
如此直到十年后,风遇雪的绰号也仍然是红颜祸水,只是如今孩子大了,大家都背着她叫这绰号。
比如说门主花娘遇到风家夫妇就会问:“你家红颜祸水最近如何?”
又或者老松在私塾遇到韩千觞,也会问:“你家红颜祸水呢?”
韩千觞无奈瞧着老松,拱手道:“先生调笑了,今日是遇雪生辰,故而不来上课了。”
老松先是一愣,而后唏嘘道:“十年了,过的真快。”
韩千觞亦是微微一笑。
十六岁,意味着他和风遇雪已经出师,可以外出历练。百花门与世无争,所谓外出历练,多是叫门派弟子看看世间人事,但花娘心知外界人心险恶,并不愿门下弟子多在外逗留。
韩千觞和风遇雪下山那日,花娘便特意叮嘱二人:“出门在外,多听多看,不要多管闲事,遇到事情,赶快传书求救,叫你们爹娘去救。”
风遇雪灿烂一笑:“好的门主,放心吧。”
花娘瞧着她一脸灿烂的小脸,幽幽叹了口气,又转而看韩千觞:“看着她点。”
韩千觞沉稳得点头:“谨遵门主之令。”
二人结伴下山,还没到山脚,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木槿花和爬墙虎。
韩千觞天资极高,这些年逐渐超过了木槿花的修为,然而四人十年情谊,关系也是不错。
“听说你们要下山,我们陪你们一起好不好?”爬墙虎渐渐也长成了少女的模样,一身红衣,腰间悬着一把长刀。
木槿花仍是手挥折扇,轻轻哼了一声。
“好好好,我们一起。”风遇雪笑嘻嘻搂过爬墙虎的胳膊。
两个姑娘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往山下走去。
出了百花门,四人一路往西。
现如今九州太平,修士们都在努力修炼,妖界仙界都十分平和,四人一路走走停停,所看不过各地风物,偶尔也会与修者们切磋,却没遇到什么冲突。
如此一路走过,直到进了蜀州地界。
一路乘船往西,滚滚的江水两侧,渐渐变成了崇山峻岭。
风遇雪懵懂得看着四周,轻声问韩千觞:“不知怎的,就觉得这里很熟悉。”
韩千觞也轻轻点头:“我也是。”
四人上了岸,却见路边有个打扮妖娆的女子突然拦住四人去路。
“四位仙君可是来妖市的?”那女子上前一步,与韩千觞攀谈。
也不知为何,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得韩千觞是这四人中的主心骨。
“妖市?”韩千觞重复这个词,他似乎在某本书里听说了这个词,传闻那是许多年前十分罪恶的一种交易方式,后来仙帝叶瑾一剑毁了妖市,并颁布仙令,若有人重开妖市,众仙皆可杀之。
没想到,这蜀州地界上,竟有人顶风作案,还敢开妖市。
“我们便去看看如何?”韩千觞转头问风遇雪。
风遇雪自然是点头的。
下山就是来凑热闹的,若没有热闹可凑,那还有什么意思。
四人跟着那妖娆的女子走进一个结界。
众人一踏上去,阵法便被启动,一阵强光过后,四人出现在一处昏暗的房间中。
“还请各位留下押金,便可四处闲逛,拍卖将在一个时辰之后举行。”
如今妖市转入地下,所在的位置也越发隐秘起来,可规模甚至是参与的人数却更胜从前。
过去,这里只拍卖价值连城的宝贝,比如赤珠血脉,又比如一些千年难得一见的生物和珍品。
可如今,这里已成了九州中最大的销赃之地。
只见妖市里,摆摊的小商贩卖着各种来路不明的宝贝,有各门派不知哪位仙尊遗失的佩剑,也有法宝、丹药、甚至是一些妖精的内丹。
现如今,已极少有人愿意靠猎取精怪的内丹修炼,毕竟如今的仙帝身兼妖王,最是不喜走歪门邪道修炼的人。
可吞噬内丹修炼仍是修炼的捷径,免不得是有人想铤而走险的。
四人边走边逛,还寻了个茶摊,吃了些蜀州特色的美食。
如今蜀州十分盛行吃一种河虾,虾有两钳,壳硬而头尖,若是佐以辣椒花椒等料,炒制一番,肉质紧实,味道鲜美。
四人边吃边聊,又喝了些花雕酒,足足吃了十斤。
韩千觞没怎么吃,只一个劲儿的给风遇雪剥虾。
风遇雪一边吃一边和爬墙虎兴高采烈得说着方才听说的故事。
“蜀州有花神祭,花神乃是仙帝的母亲,传闻花神与伴侣分开,直到病去时才见到他,很是可怜。”风遇雪轻轻叹息道。
“是啊,这样的神仙却还在保佑有情人,我还听过一个传闻,说风神也是花神面前,与所爱之人定下终身的。”
“风神?”风遇雪疑惑得问道,“我怎没听说过这个神仙?”
“传闻风神在上一次大战中陨落了。”韩千觞剥开最后一只虾,将虾肉放到风遇雪的盘子里,伸手拿起雪白的毛巾,将手指间沾染的汁水擦干净。
他面色间十分平静。
“啊?陨落了啊。怎么会呢?”风遇雪泛着嘀咕道。
“我知道这个故事。”木槿花不但打不过韩千觞,就连讲故事都比不过他,自然很是不服气,听风遇雪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不禁自告奋勇道。
花草想要修成人形需要五百年,木槿花自二百年前便有了心智,自然知道一些陈年旧事。
“风神殿下是为了消灭邪魔牺牲自己,与她一起的,还有她的道侣,据说她那位道侣虽不及她,但也是修为十分了得的高手。”木槿花清了清嗓子,“关于他们俩的传说有很多。有人说,风神的伴侣就是邪魔,当年她是与伴侣同归于尽了。也有人说,她的道侣为了风神魂飞魄散,风神因此黯然伤神,再也不肯现世。”
爬墙虎咀嚼着虾肉,很是遗憾的问道:“没想到这故事竟如此忧伤。”
木槿花幽幽叹了口气:“是啊,可天下所有的精怪都承风神殿下的情呢。若是没有她,人界妖界,皆不会有这般多的灵气,供人修炼。传闻在这之前,修者们互相残杀,世道炎凉的很。”
风遇雪连吃了好几颗虾肉,把手指塞在嘴里吮吸,感叹道:“小木,你懂得真多。”
韩千觞盯着她含在嘴里的手指:“曾有一本蜀州的风物志记载,一百多年前,风神曾与道侣一同在蜀州参加过花神祭,你若好奇,等咱们看完了妖市,也可以去瞧瞧。”
风遇雪眼神亮了起来。她把手从嘴巴里拿出来,笑着对韩千觞道:“真的?”
韩千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翻动。
“我又如何会骗你?”他强装镇定道。
四人说笑了一阵,拍卖的时辰到了,才一起起身,跟着众人进入会场。
妖市的拍卖场千年不变,偌大的会场足有数千张椅子,中间的台子上,庄家开始展示各种各样的宝贝。
有东海的珠子,南方的仙草,四人什么也不买,只好奇得看着。
风遇雪看累了,不知不觉靠在韩千觞的肩膀上,眼神耷拉下来。
韩千觞不禁莞尔,小声问:“困了?”
她木木得点点头:“嗯,有点。”
韩千觞换了个姿势,让风遇雪靠的轻快了些许。“若是困了就睡吧,待会儿结束了我叫你。”
风遇雪恹恹得点点头,而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仰头看向韩千觞:“我要去花神祭。”
韩千觞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去花神祭。”
下一刻,台上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鼓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妖市中间推出一个笼子,里面有个楚楚可怜的妖娆女子,怯生生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少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妖市的司仪笑眯眯得点点头,慢慢开口道:“此乃一株桃树精,欠下债务,自愿卖身为奴,诸位仙家想要提升修为也罢,想要带回家去做个红袖添香的侍女也罢,皆可。”
一时之间,满场躁动。
买卖成型的精怪素来为九州所不齿,但听司仪的意思,这桃花妖乃是自愿的,这就叫人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那桃花妖瞧着面若桃花,妖娆美艳,自她出现,便有一股子若有若无得桃花香气浮动翩翩,叫人不禁把目光都投向了她。
风遇雪困意全消,坐了起来。
“桃花妖唉……”她惊讶得说道。
此时的木槿花和爬墙虎却是面色严肃,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血桃花。”木槿花沉声道,神色间有几分杀气。
“桃花浇灌了仙人的血便会变成血桃花,日后也可靠这来修炼。这一株足有三千年的道行了。”爬墙虎说道。
他们以植物修成人形,最是知道其中的奥秘,这血桃花的本事,只怕比在坐所有人加起来都厉害,可偏偏要在这里装柔弱,这哪里是卖身,只怕是狩猎。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二人的话,那台子上的妖娆女子目光幽幽地朝四人看了一眼,那杀气顿时袭来。
可周围隐约的暗香却叫人浑身发软,动弹不得。
此时,在场中的人已觉察出不对劲,有人拔剑大喊道:“这妖孽有古怪!”
然而并无人听他的,倒是有不少人一脸觊觎得看着血桃花,出起了价钱。
闹哄哄之中,韩千觞起身,拉起风遇雪的手腕:“走吧,不看了,太脏。”
木槿花和爬墙虎也站了起来。
可惜四人终于是走的晚了。
只听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偌大的树干和树枝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狰狞得袭上众人。
台子上的血桃花已从笼子里走了出来,她每走一步,身体里便窜出一截树枝,一根根扎进泥土里,无数的藤蔓四处捆绑修者。若是被她抓住,修者们就会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不能动的修者被桃花妖的枝干捆起来,而后慢慢被吞噬。
空气中,甜腻的花香渐渐染上了一丝血腥味。
韩千觞和风遇雪拔出剑来,爬墙虎和木槿花亦是亮了兵器。
血桃花轻轻笑着,把一个又一个修士吞噬。
木槿花丢出折扇,折扇在半空中打了个圈,狠狠削掉了几根桃花枝。
桃花妖看向四人,冷笑道:“哪来的小东西,别打扰老娘的美餐。”
爬墙虎的兵器是一把大刀,很适合劈砍树枝,她一边砍一边大喊:“你这是逆天而为,要遭天谴的。”
桃花妖不以为然。
韩千觞和风遇雪对视一眼,剑应声出鞘,也开始对付桃花妖。
然而三千年道行的精怪,他们哪里是对手,很快也陷入苦战。
桃花妖的根茎早已将这妖市牢牢盘踞,一边吸收修者们的修为,一边对付余下的人,她的功力因此暴涨,就连香味也浓郁了许多。
韩千觞未料到这次出门历练,竟会遇到这样的事,一边担忧,一边把风遇雪挡在身后。他的剑狠狠劈开桃花妖的树枝,一边回头对风遇雪道:“还不快走?”
风遇雪自然是不走的。两个人只好且战且退。
只听桃花妖大怒:“这世上有修者吸□□怪的内丹,缘何不能叫我吃这些修者?”
韩千觞冷笑一声,手指捏一个剑诀,问道:“不过是想走捷径,给自己找些理由罢了!”
说着,他一剑接着一剑砍向桃花妖,桃花妖吃痛,气的双眼猩红看向韩千觞,嘶声道:“你一初出茅庐,半人半妖的小畜生,也敢教训我?”
说着她狠狠抓向韩千觞。
此时,风遇雪的剑也挥出。二人配合默契,虽与血桃花修为相差甚远,却也不落下风。
余下的修者们也终于回过神来,一起与这桃花妖缠斗。很快,妖市的结界分崩离析,众仙从水中打到岸边。
只可惜,众人皆不敌她。现如今九州灵气丰沛,凡是有些天赋的,大多闭关静修,只待飞升,能出来游山玩水的,多是些门派的小辈。
几番招数下来,倒是韩千觞和风遇雪的修为最好。
血桃花连吃百人,功力又有增进,逼的韩千觞和风遇雪节节败退。
“瞧着你们与我也算半个同类,老娘不杀你,把这英俊的后生留给我,那小丫头就可以走了。”血桃花嚣张得笑着,一脸媚意得看向韩千觞。
韩千觞蹙着眉头,权衡利弊。
若是自己留在这里,可以换风遇雪周全,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下一刻,风遇雪已一剑刺了上去。
“老妖婆你做梦,我家相公也是你能带走的!”一边说着,她一边恶狠狠朝桃花妖刺了过去。
这气性极大,不知为何,风遇雪的身后竟隐约透出一丝金色光芒来。
而此时,天宫之中,叶瑾正忙里偷闲得喝了一杯茶,一边陪着他的是当年守着轮回镜的蛟龙。
黑蛟如今化了人形,摇头晃脑道:“说来也有十六年了,风神和韩仙君也不知过的如何?”
叶瑾啜了一口茶,笑道:“管他们呢,待魂魄养好了,自然就回来了。当年他们三魂七魄都有损伤,我花了几百年才修补好,想来起码也得再在人间养个几百年才行吧。”
然而话音未落,只见天边一道金光闪过,仙界大震,叶瑾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
仙女们奔相来报。
“风神殿下回来了,风神殿下回来了。”
叶瑾暗叫一声卧槽,风遇雪那厮,怎觉醒的这么快。
而此时,人间花神像边,血桃花苟延残喘得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风遇雪浑身金光,手中握一把水龙吟,剑尖指着她的鼻子。
“算你倒霉,偏偏遇到我。”她笑吟吟道,英姿飒爽的样子,与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韩千觞站在她身后,无奈得看了她一眼。
风遇雪举剑,这一剑仿佛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刺向血桃花。
血桃花发出一声尖叫,却发现自己的修为竟如流水一般褪去。
“不杀你,就是修为嘛,重新练吧。”风遇雪笑道,她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血桃花身上摘下一株开得最盛的桃花,别在鬓边,朝韩千觞莞尔一笑。
韩千觞上前,将她拉进怀里。
二人的灵魂在这激荡之间,彻底醒了过来。
韩千觞不禁气道:“醒的这般早,三魂七魄可养好了?”
当初琉璃境一战,风遇雪先保韩千觞,自己伤的不轻。
风遇雪笑道:“你瞧我像是没养好的样子吗?”
韩千觞见她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低头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
“可以吗?”韩千觞小声问道,“一直和我一起?”
风遇雪笑的弯了弯眼睛:“那却要看韩仙君的本事了。”
韩千觞苦涩一笑:“我又有什么本事?”
他虽这般说着,却伸手拉住了风遇雪的手,二人慢慢飞到花神像前。
“还记得我们之前来过的时候吗?”韩千觞轻声说着,伸手抓住了风遇雪的手。
前世今生一起涌上心头。他想起过去的苦,然而记忆中更新鲜的,却是百花门青梅竹马的十六年。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风遇雪的额头。
“我们现在可是青梅竹马的呢。”
一阵清风袭来,风遇雪鬓边的桃花跟着轻轻颤抖。
这女子,他拼尽全力,终究是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结局复制了两遍,所以字数超了,只好把番外也挪过来,大家凑合着看吧。
唉,以后不开连载了,每次都不按大纲写,自己把自己搞崩了呜呜呜呜
下本全文存稿吧,应该会先写《狗皇帝》, 就这样,顶锅盖爬走。感谢在2021-05-19 23:56:15~2021-07-25 21:2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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