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 章 韩淳阳登基成大礼,凌干雨改史逞凶恶
登基大典还是由薛宗文操办。
韩淳阳选择吉日祭祀天地宗社,祈福上天,证明自己是被天命选中的正统皇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按照旧例,这个只需要皇帝自己祭祀,但在韩淳阳祭祀完了之后,他还勒令凌干雨向上天祈福,以求得自己百马踏菩萨之事的原谅。
凌干雨自是不想,但皇命不可违,只能招办。
接下来便是登基。
正值初冬之时,空气中还夹杂着暮秋的清爽,但更多的是寒冬的冷冽和干燥。风寒刺骨,艳阳高照,天际湛蓝。
大殿外,一片庄严肃穆。满朝文武,各州牧,以及附属小国的使者,一大批王公贵胄,朝廷重臣齐聚于此,浩浩荡荡。
这群人掌管了乐朝的血脉,而韩淳阳则控制着心脏的跳动。不只是乐朝,也控制着他们的。
宫门外空地上,站着整整齐齐的骑兵大队,鲜衣怒马,甲胄在身。
路道旁,随处可见夹道欢迎的人民,还有手持礼器的锦衣卫。
大殿之上,韩淳阳正慢慢地一步一步,缓缓地踏着一阶一皆的台阶。
穿着龙袍,带着冕琉,在大家的注视中,期盼中,登上了龙椅。
俯视而下,忠臣顶礼膜拜,山呼万岁。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起草诏书,昭告天下,换新皇帝了,最后改了年号。
为了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大礼落幕。
许行风,封月,陈广胜三人站在大狱门口久久不能自已,街道上还残留着大典的喧嚣和热闹,又夹杂着人来人往,商贩走卒,做生意交谈的烟火气和生活气。
原来骡子是这么走的,原来人们是这么交谈的,原来生意是这么做的。
很陌生,又熟悉。
这时天上下起了雪,许行风呼出一口热气,泪流满面,热泪流在脸上生冷,感叹道:“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运作的啊。”脸上是恍惚和惊喜。
封月也感慨万千,结果话来:“是啊,虽然我们在狱里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像这样走来走去的。但突然这么一见,真恍如隔世。”
三人高兴地抱在一起大哭,浑身都是轻松和自在。
感慨罢,陈广胜开口说道:“二位兄弟,此番劫后余生,我于家中还有许多事情处理,不能在此地多待了,就此分别吧,咱们山水有相逢。”
许行风和封月也不阻拦,拱手道:“那在此别过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陈广胜含笑领情而去。
许行风转头对封月说道:“封月贤弟便不要急着走了,先与我于此城中玩乐一番,我日后还有些事情要拜托贤弟。”
封月本来就没什么事,自然也乐意。
二人一同向外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凌干雨在人群中迎接。
许行风赶上前去,大喜道:“还是干雨贤弟心疼我啊。”
凌干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新皇登基,韩停月公主忙的很,不能来接你,特地让我转告。”
许行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转身将封月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封月,我的狱友。”
说到这,顿了顿,狡黠地笑道:“你们二人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凌干雨笑道:“我叫凌干雨。”
封月恭维道:“久闻公之大名,此番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凌干雨大笑,他不在乎这是不是恭维,自己听的高兴就行。
二人就这么算认识了。
凌干雨又说道:“许兄,你家被抄了,无处可去,且先来我家住吧,封月兄弟也一起来吧,家里有的是房间。”
二人不推辞,欣然接受了。
凌干雨说道:“你们二人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去处理,凭许兄之面,我家中下人不敢刁难你们,放心入住便是。”
许行风说道:“不消你说。”
三人就此分别。
凌干雨与他们二人分别后,直奔宫门。
层层通报后,终于得见韩淳阳。
二人于韩淳阳寝宫相见。
凌干雨环顾四周,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韩淳阳见状,开口道:“夜葵,你让众人先下去。”
夜葵有些担心,想说什么,但被韩淳阳摆手拒绝,只得照命令遣散了众人,韩淳阳抬头看了她一眼,夜葵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也离开了。
见众人都走了,韩淳阳开口笑道:“将军何事来访啊?”其实他心下早就知道凌干雨来意。
凌干雨低声说道:“陛下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韩淳阳大笑,说道:“自然记得,当世名声,只不过我一句话的事,我说凌霄他是忠臣,这天下就没有人敢说他是反贼,但是这后世之名,我就管不着了,史家之言,从不因人废之。”
凌干雨听罢,很是生气,什么不能因人而废,皇帝有什么做不到的,只是韩淳阳心存芥蒂,不愿意保全凌霄后世之名罢了。
凌干雨含着怒问道:“现史官是何人?”
韩淳阳有些意外,说道:“将军何意啊?”
凌干雨没有给韩淳阳好脸色,冷着脸说道:“倘若我能改史家之言呢?陛下可别阻止我。”
韩淳阳也冷笑道:“将军若是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那我不管,但我绝对无能为力。”
凌干雨听了此话,什么都没说,径直出宫门去了。
韩淳阳看着凌干雨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几乎流出了眼泪,说道:“朕对不起你们邢家啊!”
很快便打听到当今史官是邢仁伯,他们邢家一家皆负责修编史书之事,凌干雨便登门拜访。
凌干雨带了许多礼物,见面二人也很是和气。
直到凌干雨说道::“邢公如何记载的此番祸乱啊?”
邢仁伯答道:“自然是照实书写。”
凌干雨皮笑肉不笑说道:“如何照实呢?”
邢仁伯为人刚直,也知道他此番来的目的,毫无惧色,直接拿出史书展示给凌干雨,上面写着“祸起于凌霄,意欲谋反,谋溃,身死宫门。”
凌干雨冷着脸说道:“不对吧,此番祸患实是因为陈秉忠而起,我父是战死沙场的。”
邢仁伯大笑:“一派胡言,将军说的什么笑话。凌霄是实打实的反贼,还说什么战死沙场,我若这样写,那些因为此祸乱而亡的将士魂灵岂能安息啊?能让他们安息的就是将凌霄钉死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凌干雨被此言语激出火来,拔出佩剑,将邢仁伯踹到在地,大喝道:“我不管谁能不能安息,你就按我说的写,不然我就杀了你。”
邢仁伯不卑不亢,迎着剑,说道:“史家据实直书,一字不改,凌霄就是反贼!你也终是反贼之子!”
凌干雨一时急火攻心,举剑刺了下去,太史伯“啊”一声,便没了气息。
凌干雨眼睛红了,大喊道:“还有谁能写?”
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说道:“我,其弟邢仁仲。”
进来,直接坐下,提笔就写,凌干雨一字一句看过去,写的仍是“凌霄意欲谋反,谋溃,身死宫门。”
凌干雨大怒,一脚将其踢开,大怒道:“你还敢这么写?你若不改,便也只有死路一条。”
邢仁仲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凌干雨,将笔一扔,也不说话,转头看着自己兄弟的尸体。
“啊!”沉默激怒了凌干雨,凌干雨接近疯魔,抬手又是一剑,太史仲一命呜呼。
门外又走来一人,说道:“凌霄,意欲谋反,谋溃,身死宫门!你杀多少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邢家世代修编史书,所记所录,没有一句虚言,纵身加斧钺,亦不改半分,岂会惧死?你杀我便是,我们邢家在史书上的名声,远比凌霄,远比你凌干雨好!”
凌干雨抢上前去,一剑刺中其腹部,邢仁叔也再起不能。
凌干雨抹了脸上的血,朝门外喊道:“还有谁能写?”
“我,邢仁季!”一个与凌干雨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走了进来,一字一句写下:“凌霄,意欲谋反,谋溃,身死宫门。”
凌干雨看罢,没了气力,跪倒在地。
三杀史官而未能改其实。
凌霄,意欲谋反,谋溃,身死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