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的就是你
中年捕快瘫软在地，哪里还起得来传话。凌云随手指了两头堵街的众公差，勾勾手指示意他们过来，这群前一分钟还如狼似虎的汉子此刻就像饿了十七八天的瘟头鸭子，乖乖低着头小心地挪步走了过来。
凌云下巴挑了一下，看向地上三人冷冷吩咐：“抬他们去找柳贵说话！”
众人“哦哦”“啊啊”应声，随即七手八脚去拉扯三人，那两个晕倒的公差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领头的中年汉子却是稀碎了两颗蛋，外加断了一排肋骨，哪里承受得住拉扯，立时疼得鬼哭狼嚎。
凌云寒脸叱骂：“不会拆几块门板来吗？”
立即有人跳出来去拆街道两旁商家门板，反应快的同伴赶紧上前几个大耳光把他从伤残边缘拉了回来。没听过这位凌爷爷说吗：“酒坊街他说了算，你怎么敢拆酒坊街的门板？”
众人交换数次眼神，醒悟过来的几人急忙跑出酒坊街，一阵鸡飞狗跳，盏茶时间不到几人扛着门板回来。大家又是一窝蜂上前把地上的三人搬上门板，趁煞星没改变主意哄然抬着三人去了。
酒坊街父老不禁感叹：难为一群糙汉，抬着人都能走得轻手轻脚，街尾躺奶妈怀里瞌睡的婴儿都没有被吵醒，实在是出公差的典范。
这一幕紫苏当然看在眼里，空前的兴奋充斥了她的内心。凌云给他打开了这个世界的另一扇门——原来力量才是逍遥的保障，第一次她对修士的世界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华定方本来是要去拜访凌云的，现在见凌云就在街上，当着街坊邻居的面，他反而踌躇了起来。不料，凌云却向他招了招手。
“凌捕头！”华定方上前行了个礼，“今日多亏您……”
凌云摆手打断老医师：“此前在你店里买药，多承华老医者仁心，本人身体颇有好处。华老为人厚道，不该遭小人欺凌，说几句公道话而已，你不必记在心上。您孙女志向高远，此事一过，去留随心，不必以我适才话语为念！”
最后凌云叮嘱：“回去店里好生待着，千万别出来瞧热闹，今日有人要死！”
华定方听了这话脊背顿生毛汗，立即返回杏林堂关了门窗，招呼孙女去后院躲藏。
此时日头渐高，正是辰时末午时头，本该家家户户甩开嗓门呼喊贪玩孩子或劳作男女回家吃饭，今日偏偏整条酒坊街死寂一片。
凌云当街而立，衣服褶皱如同石刻，丝毫不动，丝毫不偏斜，一身气息混入环境，和木石地面没有任何区别，就连身周的空气似乎也凝滞了起来。
死寂中拖沓单调的声音从街尾逼近，那是一个跛脚老者。街首同时漫过来一条黑影，黑影没有声音没有重量，就像水流那样漫过污迹斑斑的青石街道，四周房顶的屋瓦发出轻微响声，街道两侧也有人来。
接着，远处传来甲胄有节奏的撞击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华定方喉头发苦，紫苏双目在昏暗里闪闪发光。
“凌神捕！哈哈，终于等到你！”柳贵豪放的嗓音震响屋瓦和门扉，大白天酒坊街的狗儿们哀哀吠叫，两腿间尿骚满地，更有些狗主人与狗成了一个德性。
凌云没有打架嘴炮的习惯，他哼了一声冲向跛脚老者。那老者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嘴里喊着：“好，好，有种，有种！”
他声名在外，有个绰号叫神腿燕三，与人争斗不喜别人助阵，据说生平仅仅遇到三次生死危机，因此名为燕三。燕三见凌云疾冲而来，艺高人胆大，居然并不使出成名的铁腿绝技，就要以举重若轻的潇洒站立姿势迎敌。
初始，凌云与燕三相隔六十步，寻常开脉武士一个疾冲最多十几步，加上跳跃腾空接力最多也不过三十步，除非是练武的修士才有可能一个疾冲加腾跃就攻击到敌人。
燕三斜睨凌云，待要看他一跃力尽之后如何防备自己的成名绝招飞旋连环十八腿之际，忽见凌云空中一个停顿，右手发出一道白光，那白光脱手就放大成丈许大小，凌云将这白光网抛向身后，却是为了防御那影子。
燕三气得胡子颤巍巍发抖，活像秃尾巴鸡土里刨食，想他成名几十年，何时受过如此轻视，老头大吼一声，稍微矮身然后纵起，一腿伸出在空中如陀螺般旋转着攻向凌云，此招使得开了水泼不进，实在是攻防兼备的妙招。
燕三一上阵就用出这一招恐怕是生平第一次，显然是真被气到了。
压阵的柳贵冷笑：“不知死活！敢在燕老面前托大。”
与柳贵相对而立的是京都来人程潜骁，此人一副贵公子模样，闻言笑笑：“有意思，南方荒蛮之地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角色！倒是有些看头。”
凌云骤然加速，身影像黑色闪电刺入燕三旋转陀螺形成的灰色球体，柳贵还看不出什么，那影子却深知高速移动中骤然加速意味着什么？这说明凌云刚才疾冲是虚招，是藏拙，他本身速度远不止于此。
如此一来，他攻击燕三的同时还扔出白光网根本就不是激怒敌人，而是对自身实力有相当的自信。燕三的飞旋连环十八腿和名字一般，优点是攻防兼备，缺点是攻防都不过如此，这种大力丸包治百病一般的招式在行家眼里一文不值。
快成黑光的凌云与燕三旋转成的灰球一触即分，燕三大叫一声，啪嗒掉落地上，倒地的姿势颇为笔直，从今以后神腿燕三只能改名神腿燕四。
围而不攻的三人脸色剧变，柳贵大吼：“住手！”
贵公子程潜骁却看出凌云并无对燕四补上一刀的意图，急忙提醒影子注意。
影子先前被白光网阻挡，加之燕三不喜别人助攻，是以慢了半拍。见燕三危急，不得不挺身而出，他精通潜行之术，普通武士的眼睛只能捕捉他如流水般的影子，因而很难攻击到他的真身。
他的攻击别人防不胜防，别人要攻击他非常难，作为杀手影子出道不久已经声名鹊起，程潜骁也是花了大代价才请动了他一同前来。
虽说他实力强大，可毕竟没有防备，身形突然由静而动就有了一丝丝不协调，加上程潜骁好心办坏事，这一警告更加剧了他身形的凝滞。
凌云要的就是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此时捕捉到，哪里还会犹豫，就见黑色闪电折返身贴地刺入街面与土墙结合之处。影子流水形态突然凝滞、折叠，一张惊恐而惨白的脸现了出来。
凌云手中黑背青白刃的短刀舞成一团雪花，身前只见鲜血飞溅如雨，碎肉落地依旧颤动不息，眨眼间一副瘦弱的躯体完全破碎，影子仅留的头颅上一双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凌云没有关注死去的影子，而是面无表情地对程潜骁吐出几个字：“等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