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料之外
翌日，天朗气清，风轻云淡。
陈尽叼着块吐司踩着最后一声早自习铃响，不慌不忙地踏入了教室。
有些时候由于她过分普通，按部就班从不搞特殊的日常行为，经常就让周身人忘记了，她曾被人一致推上了校内一霸的位置。
架她不打，课她不逃，校服她照穿，考试她照考。
学习生活过得和任何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没有什么两样，可每个人却都在隐隐期待着，所谓的在沉默中爆发。
属实是枯燥的课业将人逼得太紧，每个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阿尽早啊。”
将校服穿得整整洁洁的乖孩子洛许，外套拉链永远拉到胸前，衣服的领子折得一丝不苟。
“唔早。”
陈尽抓了抓头发，拉了拉敞着的外套，懒懒散散地落座。
上午前两节是数学课，陈尽桌面上摊着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她垂眸看了眼复杂的数学大题，淡淡叹了口气。
周身的人都在埋头认真地解着题，为了不引起老师的注意，陈尽只能照搬照抄地将题目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
“阿尽我算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洛许好心地将练习册二话不说就推过来，陈尽砸吧砸吧嘴，最后又推了回去。
“不了，做不出就是做不出。”
洛许眉心一蹙，压低声音道：“你都没试着做一遍，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做了。”
“你这样我们还怎么一起上大学。”
他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陈尽，眼眸瞪得圆圆的。
“大学啊”
这几个简单的字像是被她含在口中反复咀嚼了几遍，念出来时缠绕着几分意味深长。
但陈尽没有将话说完，只是不甚在意地朝洛许扯了扯嘴角，转而抬首看着讲台上开始解题的老师。
洛许咬了咬牙，实在是拿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没有办法。
第二节下课后，操场集合的音乐准时准点地响起。
老师收了教案刚踏出门，身后的学生也陆陆续续离了座，相结伴着下了楼去。
洛许起身伸了伸懒腰，指尖屈起刚要轻轻碰一碰陈尽的肩膀，谁知她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状似无意地趴在桌面上躲开了。
“不走吗？”
前方有同行的伙伴在催促着洛许，而洛许的视线还落在陈尽身上，紧紧盯着不放。
他总觉得她变得有些奇怪。
“你先下去。”
陈尽没有解释她当下的行为，只是让洛许先行离开。
洛许长睫微微颤了颤，他下意识攥了攥拳，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开了。
陈尽半睁着的眼眸淡淡追随着洛许的身影，或者可以说是，一直看着他背后那两尾活泼好动的粉红鱼儿。
待走廊的动静小了些，人群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压抑不住的交谈声都渐渐远去，陈尽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座。
但她依旧没有下楼，而是闷声不作响地偷溜进了公卫。
周一升国旗操场排队时虽然不会点名数人头，但是有些老师会专门在各个年段教室外晃荡一圈，看看有没有谁逃掉升国旗。
公卫的窗户正对着学校后山，而处于走廊尽头的公卫，旁边紧挨着左侧楼梯口。
陈尽此时正站在窗户前发着呆，眼底映着后山一片荒芜的杂草丛，眸色深深。
【年轻人，你怎么可以逃掉升国旗诶！】
【这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最看重的仪式吗！】
寂静无声之时，系统猝不及防悠悠开口。
“仪式有小命重要？”
“保不准人流推搡来去的时候就撞到一个更高级的海王。”
陈尽揉了揉耳朵，默默听着校长的国旗下讲话即将到达尾声。
【哎哟这你大可以放心。】
【高中生再怎么过分，在拥有繁重课业的情况下，谁还有精力去同时养好几条鱼。】
【你别担心太多，正常进行着学习生活就好啦。】
若不是系统没有实体，否则此刻的他一定是在满脸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然而陈尽没有回话，因为她听见了操场传来铿锵有力的【解散】二字。
陈尽站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待听见旁侧的楼梯口处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后，便慢慢走出了公卫。
可令人遗憾的是，她还是出去晚了。
陈尽低估了人有三急这句话，待她出了公卫的门，焦急的学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公卫门口。
来人和她正面撞上还愣了一下，陈尽淡定地侧身避开他，可紧接着又有几个仅仅是为了抢占坑位而面色狰狞的人出现，陈尽虽都一一躲闪过去，但终究还是放慢了回教室的脚步。
她正要穿过人潮汹涌的楼梯口，谁知这时突然出现了几个在楼梯间打打闹闹的女同学。
“学长就在后面！”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个子最高的！”
“长得超级帅！”
再红火的校服都不若这三两个女同学脸上的桃花儿红。
她们羞涩却又热烈地讨论着即将走过楼梯口转角就要出现的学长本人，眼中欲语还休的粉色几乎要变成实体化的桃心。
有个微胖的长发女生默默跟在她们旁边，只是侧耳认真听着，从不发表看法。
“敢去要微信吗！”
“我不敢，你去！”
“你去！你去！”
她们笑着推搡来推搡去，最终在学长就要转个角再上一层楼的时候，她们一致将目光落到了微胖女生的身上。
“薇薇，你去吧！”
“对啊，你去要微信一定不会被误会什么的！”
微胖女生闻言诧异又难过地抬头看着他们，张了张唇欲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她们合力推了出去。
女孩子的手劲向来是个迷，有时候可能会拧不开瓶盖，有时候却能狠狠将一个女生朝着自己锁定的目标推出去老远。
恰巧陈尽手插着校服口袋正要从她们后方穿过去，被合力推出来的微胖女生就这样正正好地撞到了陈尽身上，甚至因为没有站稳脚，还不小心勾到了陈尽的小腿弯。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陈尽被撞得半口老血卡在咽喉出不上不下，踉跄着身子就要往楼梯口处摔去。
【嘶！年轻人！危——】
脑海内骤然响起紧急警报声，系统担忧的提醒声还来不及落下话音，陈尽便发觉自己撞入了某个人温热的怀抱中。
她思绪一顿，还来不及直起身，一股令人窒息的疼痛感就突然袭来。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频率疯狂飙升，耳膜处可接收到的声音好似都被絮乱的心跳声所覆盖。
陈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一般，如何都喘不上气。
【快快！年轻人你快离开他！】
【可爱的高中生里居然有个池塘主！！】
警报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尖锐的声响划过陈尽混乱的脑海，使得她短暂恢复了一瞬清明。
耳旁不断飘来嘈杂的声响，陈尽长眉狠狠一皱，推开被她撞到这人刚要伸出来搀扶她的手，猛然脱离肢体接触。
但坏在人流过猛，她挣开的那一刻，转眼又撞上了另一个叫不出姓名的陌生人。
这回陈尽是正面对着这人，撞过来的时候甚至匆匆瞥了一眼此人的相貌。
白皙清俊，身形挺拔。
她难免有些怅然，漠然等待着第二次的疼痛到来。
然而这次却出乎了陈尽的意料。
她想象中的疼痛非但没有到来，甚至因前者而产生的负面影响，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好似有一股非常干净澄澈的暖流流淌过她的四肢百骸，让陈尽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止一点点，舒服得几欲令人叹息出声。
她的掌心抵在眼前人的肩头上，过分松快的感受让陈尽有些忍不住收了收掌心，想要将人抓住。
“同学，小心点。”
清越淡漠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疏远礼貌的搀扶。
白芒茫将突然撞过来的陈尽扶正后便拿开手，准备越过她回教室。
“等下。”
陈尽将人叫住后，眼见白芒茫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同学。”
陈尽神色严肃，十分认真。
“让我再摸你一下。”
“不对，两下。”
话音刚落，吵吵闹闹的人群默契地止住了声。
众人满脸兴奋地捂住嘴，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戏。
平日里翻不出半点浪花来的校霸，看来是个闷骚。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公然调戏起了理科一班闻名全校的高岭之花白芒茫。
白芒茫平静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慢慢变黑沉，他似乎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去听一个陌生人的疯言疯语。
因而他直接无视掉陈尽诡异的要求，抬脚迅速离开。
陈尽抿了抿唇，略感可惜。
“同学，你好像忘记一件事了。”
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原本沉寂的人群转眼又变得热切起来。
陈尽转身，看着一个相貌同样出众，眉眼充斥着温暖朝气的人向她走来。
“你刚才撞到我了，还没跟我道歉噢。”
他低垂着有些委屈的视线，目光却亮晶晶地盯着她，俊俏的脸庞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陈尽却反之，她后退了一步。
“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她侧过身，看向还呆站在原地痴痴望着眼前俊朗少年的几位女同学。
气氛凝滞了一瞬，后知后觉的女同学们这才发现陈尽正沉默不语地盯着她们。
她们有些尴尬，尤其在发现陈尽是传闻中可以一挑十的那个校霸后，更增添了几分后怕。
“对对不起。”
她们满脸羞愧之意，低着头声若蚊鸣地道歉。
此时一直惴惴不安的微胖女生也从旁边站出来，目光躲躲闪闪地看着陈尽，身体微微颤抖着。
“刚才是我撞了你，对”
“你不用道歉。”
陈尽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也不会刻意让无辜的人难堪。
她止住微胖女生的道歉，余光淡淡扫过几眼那几个暗自瞪着微胖女生的人，吓得她们立刻收回视线。
吝啬地不再给俊朗少年一个眼神，陈尽幽幽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同学等下。”
她的步伐又被打断。
“认识一下，我叫安淳。”
鹌鹑？
陈尽抿了抿唇，出于礼貌，也将自己的名字报给安淳。
她一直不曾回头，自然也就没看到，身后看似阳光的俊俏少年，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恶劣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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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后，困得直点头的陈尽终于迎来了午休。
“头儿！！”
才刚下课不久，方圆就出现在了他们教室的后门，兴高采烈地呼唤着陈尽。
“阿尽，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洛许将课本整理好之后，忽略掉活蹦乱跳的方圆，向陈尽发出邀约。
“都行。”
陈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抹去眼角溢出来的一滴生理性泪水。
她起身后，方圆也随之来到她的身侧，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陈尽。
“头儿，中午一起吃饭吗？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阿尽中午要跟我一起吃饭。”
洛许在方圆话落后，立刻就紧接着反驳他。
方圆挠了挠脑袋，白嫩嫩的脸上不见一丝恼意，依然是笑眯眯的。
“那没关系，我们一起吃也行！”
他今天似乎心情格外不错，平日里笑起来憨态可掬的，如今却是意外得看起来更加讨喜了些。
陈尽瞥了眼脸色有点不耐的洛许，心下了然。
但她并没有义务去迎合他的想法。
“一起吧。”
陈尽看着洛许，意在询问他是否愿意。
“不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中午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吃饭吧。”
洛许扯开一抹微笑，见惯了他多副面孔的陈尽，知道洛许这是在敷衍他们。
她有点想从他身上找出过去那个乖巧又单纯的小男孩的影子，可自从看见两尾鱼游荡在他周身之后，陈尽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将洛许当成原来的洛许了。
也许每个人长大了，就都开始变得和当初不一样了。
“好。”
陈尽没有问到底的习惯，点头应允后便和方圆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徒留洛许在身后，将拳头握得死紧。
到了饭点，食堂被挤得水泄不通是常有的事情。
方圆抬手指了指某个位置，示意陈尽先过去坐着等待，他去排队打饭。
陈尽顺着方圆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站起来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看来昨晚方圆的的确确是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好好做了个决断。
刚才她还仔细地将方圆打量了一番，确定昨日看见的那两尾鱼，都消失不见了。
【】
系统自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但此时他正在装死不出声。
“愿赌服输。”
好笑地将这四个字抛给系统后，陈尽慢悠悠地朝指定位置走去。
落座后，对面的女孩子先开口打了招呼。
“头儿好！我是圆圆的女朋友，许欣软，很高兴认识你！”
她笑起来又甜又可爱，面颊上两团粉粉的苹果肌看起来格外俏皮。
“你好，陈尽。”
陈尽没有特意去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毕竟估计纠正了也没用，方圆可能没少在许欣软跟前提起自己。
否则她也不会初次见面就这般熟络地称呼陈尽。
“我先过去拿筷子和勺子噢！”
同陈尽打过招呼后，许欣软将陈尽独自留在位置上，眯着月牙儿一般的眼眸，起身蹦蹦跳跳地跑去拿餐具。
正好方圆打完餐回来，他来回两趟将三份餐都放在桌上后才笑嘻嘻地落座。
陈尽垂眸瞥了眼，放菜的那几格，基本都是满满当当的肉，没有一点素的。
“嘿嘿头儿。”
方圆坐她斜对面，有些扭扭捏捏地笑着喊她。
陈尽挑了挑眉，示意他有屁快放。
“昨晚听你那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
“经过我的深思熟虑之后，我果然还是最喜欢欣软了！”
“所所以她现在成为我的女朋友了。”
“她刚才应该跟你打过招呼了，是不是很可爱嘿嘿。”
方圆一边和陈尽说这话，一边却是用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家小女友的身影，一刻不离。
陈尽凤眸一眯，二郎腿一翘，莫名觉得这小弟好像有些过于恋爱脑了。
片刻后，拿好餐具又去用热水烫了一遍的许欣软姗姗归来，她将筷子和勺子分好成三份，依次递给方圆和陈尽。
陈尽手指较为修长，接过筷子时不小心捏到了许欣软的指尖。
温温热热，细腻柔软。
同时。
熟悉的电流感也是那么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