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章 一定会长命百岁
“做噩梦了？”陈宴苏将人揽在怀里，跟哄小朋友一样，一声一声哄着，“不怕不怕，我在呢。”
眼泪很快把他胸膛的衣料洇湿，林星奈声音发颤地讲着自己刚才做的噩梦，手指忍不住蜷紧。
讲完了，她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声音都透着几分脆弱，“我爸爸早就去世了，我却做这样的梦，你说这是不是一种预兆，暗示着我要死了。”
最近总是故作坚强，此刻她难得的袒露害怕和脆弱。
人生阅历到底有限，何况这梦，像是暗示着她要面对的是死亡。
“不会的。”
看她泪眼婆娑模样，陈宴苏的心像被拆碎好多瓣，又被重重碾压过，心疼地用指腹替她擦眼泪，温声安慰着，“梦都是相反的。”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怕人担心，所以每天故作积极坚强，他也配合地不拆穿，只能陪着她，想尽各种办法逗她开心。
如今一个噩梦，就将她的心理防线击溃，那些伪装也维持不下去了。
林星奈思绪还被噩梦影响，紧紧抓住他的手，“真的吗？梦真的会是相反的吗？”
“真的，梦都是相反的。”
陈宴苏摸着她的脑袋，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我们家奈奈会长命百岁的。”
一定会长命百岁。
可能他的安抚有用，林星奈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但从这个噩梦后，她整个人明显低沉下来，精神状态变得消极，睡眠质量也不好。
总是说自己又做噩梦了，也总怀疑这些是不是暗示手术会失败，她会死。
一会儿逃避地说干脆不做手术了，能活多久是多久，一会儿又巴不得赶紧手术，给个痛快，等待手术的煎熬滋味要将她凌迟。
好在，大家都很爱她，不管她怎么样，都对她很有耐心。
陈宴苏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做了很多努力，买了拼图和积木，拉着她一块儿拼，陪她看剧和综艺。
还买了几团毛线回来，之前说过要为她织一条围巾，现在刚好有时间，让她教他。
“可是我去年给你织的时候，用的是织围巾神器。”
林星奈有点不好意思，“用钩针织我也不会。”
陈宴苏买毛线送的是钩针，原始的织围巾工具，她哪里会。
“那我们一起研究教程，你盯着我织。”
陈宴苏不想让她把时间都用来胡思乱想，“我织的跟教程不一样，你就给我指出来。”
林星奈于是跟他一起研究教程视频，盯着他织围巾。
毕竟陈宴苏第一次织围巾，还是织给她，她自然觉得新鲜，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
平时那么帅那么拽的男生，手里捏着两根钩针，笨拙地织着毛线，这一幕实在太有反差感。
林星奈拿着手机拍他，嘴里还不忘记夸，“陈宴苏，你这样子真是居家好男人。”
陈宴苏手里动作一顿，抬眸看她，见她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也跟着勾唇，
“这样的居家好男人是你的，你有什么感想？”
林星奈摸一把他的光头，“感想就是，挺幸福的。”
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比如在外头走廊透气，忽然听到有人说，今天从急救室推出来一个男人，没救过来，人没了，那男人的老婆当场就晕过去了。
林星奈听了后，当时没说什么，但回到病房后，还是忍不住问：“陈宴苏，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
陈宴苏正在给她剥橘子，闻言抬眼看她，“都说了，我家奈奈会长命百岁。”
这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不厌其烦。
林星奈这次却执拗地再问，“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呢？你会怎么办。”
陈宴苏神色一顿，分开一瓣橘子递到她嘴边，半开玩笑似地看着她，“那我就随你去呗。”
“不要！”林星奈嘴里咬着橘子，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快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虽然之前想象过，如果她死了，陈宴苏可能会花个几年才能走出来，等伤痛被时间疗愈，他会遇到另一个女孩子……这样设想的时候她心里会觉得有点苦涩。
但真听他说出一个类似于殉情的答案时，她发现自己会更难过。
可能爱一个人的至高境界，并不想拉着他地狱沉沦，而是希望他拥有新生。
陈宴苏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那你以后也不许说这种死不死的话了，听到没？”
“知道了。”
话刚落，林星奈却又说：“陈宴苏，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要好好生活，忘了我，这世上好女孩多的是呢。”
她甚至还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看起来坦然的笑，却不知道这样更让人心疼。
陈宴苏一把将她扯到怀里，嗓音很低，从头顶落下来。
“这世上好女孩多的是，可是林星奈只有一个。”
林星奈一怔。
陈宴苏伸手捏她的脸蛋，“而我只喜欢林星奈，所以你不要乱想，每天好好吃药，马医生很有把握，手术会成功的。”
“嗯。”林星奈想，他情绪怎么这么稳定。
事实上她不知道，距离手术越来越近了，陈宴苏只是表现的情绪稳定。
其实他也害怕。
怕失去，怕被丢下，怕不能一同行至天光。
但他想做好指引她回家的那盏路灯，想要给她可靠的怀抱，想要为她撑起不漏雨的屋顶。
所以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也把不安情绪遮掩的很好。
等林星奈睡着了，陈宴苏从病房出来，乘电梯下楼，站在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前，吹着冷风，拢手点燃一支烟。
黑沉沉的凛冬夜空，星星都没几颗，光亮也很微弱。
静静地抽完一支烟，他转身走进住院楼。
有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车经过，躺了个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人，应该是紧急抢救后，要往病房里推。
后面跟着两个家属，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双手合十朝着四面八方虔诚地拜了几拜，嘴里念叨着：“谢谢佛祖保佑我儿大难不死……”
“兰兰你也快拜拜。”她又叫那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皱着眉，“妈，人是医生救好的，关佛……”
“莫要对佛祖不敬！你忘了，然然小时候总是多病多灾，我去静康寺请了一块儿护身玉，后来然然生龙活虎的，这次建军这么严重的车祸，我去静康寺拜了拜，人当然是医生救好的，但这其中也有佛祖保佑的。”
中年女人只好学着她的样子，也拜了拜。
陈宴苏一贯不信神佛。
但人在自己无法掌控某些东西时，就想抓住神明这棵救命稻草。
他叫住了人，“老人家，您好，你说的这静康寺，是在沪城吗？”
“是的。”老太太看他一眼，跟身边那个中年女人说：“看见没，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还打听静康寺呢。”
陈宴苏颔首说谢谢。
他没有经验，记得奶奶偶尔去吃斋礼佛，打过去一通电话。
奶奶告诉他，求佛，讲究的是心诚则灵，又讲了些事项。
并再一次表示，想跟爷爷过来看看林星奈。
陈宴苏拒绝了，说等她手术后吧。
两个老人知道林星奈住院，之前就表示过想来看看。
加上前几天林星奈比较消极，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她，爷爷奶奶想过来看她，还问要不要把她的室友叫过来，本意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点。
谁知道她抓着他的手，一脸惊慌，“是不是医生跟你说手术没把握了？你这是让他们来见我最后一面？”
怕她多想，陈宴苏当然不敢让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