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千刀万剐
“啊？怎么会把她放在门口呢？”
夏大雨这话一说出口，立马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虽是随口而出，无心之言，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在质问。
这不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吗？
朱爸爸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是啊，怎么会把她放在门口呢？每个人都这样问我，我也这样问自己。”
夏大雨不知该说什么，给朱爸爸拿了一些烤肉串，举起瓶子示意一下。
朱爸爸喝了一大口酒，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没用了！怎么都无法改变那个残酷的事实！”
夏大雨也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那门口离柜台就三五步远，我一回头就能看见霜儿，也就找个零钱的工夫，霜儿不见了！
“我拼了命，到处问，到处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找不到了！后来，我报了警……
“亲戚、朋友、同事，都出动了，一起帮我找。车站、码头找了个遍，霜儿就像是空气，一点影儿都没有。
“我肠子都悔青了。我怎么就把她放下了，怎么就把她放门口了，我就不能抱着她吗？
“为了买那包破烟，我把霜儿弄丢了。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抽过烟。我恨死我自己了！
“霜儿妈情绪近乎崩溃，几次寻死觅活，都被我拦了下来。几个月后，我们离开了中州，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我申请了调动。我们再也没有回到过那里。怕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一想起霜儿，就心里难受。难受得要死！
“这些年，霜儿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还活着，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她还会认得爸妈吗？”
朱爸爸又举起瓶子，喝了一口。
酒和泪掺在一起，灌进了喉咙里，呛了几下。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才慢慢缓过来。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就是雪儿，小雪时节生的。
“雪儿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她姐姐——霜儿，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们相信，雪儿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
“雪儿慢慢长大，很听话也很可爱。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霜儿的下落。但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有人说，曾在附近寨子里见到过她，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他。她应该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这千刀万剐的人贩子！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拐了我的霜儿，我一定剥他的皮！抽他的筋！让他下油锅！”
朱爸爸说到这里，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眼里冒出了仇恨的火焰。
“我听人说啊，那些被拐的孩子，挺可怜的。要是卖到一户好人家里，那还好，也算是命好的了。
“而那些卖不掉的，会把他们弄残，打折手脚，挑断筋骨，让他们到街上乞讨，成为挣钱的工具。
“所以，每次在街上遇到乞讨的孩子，特别是女娃娃，我都不敢抬眼去看，生怕——是霜儿。”
正说着，烧烤摊上来一个衣衫褴褛、脸脏兮兮的孩子，看上去十岁左右，手里拿着一个碗，在挨桌要钱呢。
“先生，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给几文钱使使吧。”那个孩子来到了跟前，眼巴巴看着他们。
夏大雨问了一句：“小孩！你今天讨不到钱，回去会不会挨打？”
小孩望了一下四周，似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跟着，然后点了点头。
夏大雨心里一酸，拿出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
小孩接过钱，道了一声谢，往隔壁摊位走去。
朱爸爸接着说：“还有人说，有些卖不掉的，或不敢卖的，会被扔到孤儿院门口。所以……”
“所以，你们到孤儿院就是为了找——小雪的姐姐？”夏大雨问。
“是的。我和霜儿妈退休后，每年都要走几个地方。在别人看来，我们是热爱旅游。其实……
“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要去当地的孤儿院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哎，也是大海捞针，碰碰运气了。
“霜儿妈有次做梦，梦到霜儿在一家孤儿院，就固执地以为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的孤儿院里。
“我也只能随着她了，找总比不找好。留个希望、留个念想吧。同时，也带她出来散散心。”
夏大雨问：“小雪知道这事吗？”
朱爸爸说：“知道。她也在帮着找。这个寒假里，她去了一些地方。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那以后，我也可以帮忙找找、问问。我出差的机会多。”夏大雨说。
“也好。你这边也帮忙留意留意。”
“小雪的姐姐，有什么特征吗？比如，有没有胎记之类。”夏大雨说。
“我想想……对了，她左边肩膀后边有一颗黑痣。”朱爸爸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位置。
“啊！”夏大雨不禁惊叫一声，手扒拉到了酒瓶，酒瓶摔落在地，碎成几瓣。
摊主赶紧拿了扫帚和铁铲过来收拾。
“再拿几瓶。”夏大雨不动声色地对摊主说。
其实，他内心已是风起云涌。
因为朱爸爸说的朱小霜，与江艳艳的经历十分相似——
都是女孩，两岁多时被人拐卖，现在二十六岁。
她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世界也太小了吧？
但细细一想，有些却对不上号——
叶爸爸说，江艳艳是他从忙镇拐来的；而朱小霜是在中州弄丢了的。
这两个地方隔着两百多公里呢。
或许并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纯属巧合。
但朱爸爸说到朱小霜左边肩后有一颗黑痣时，夏大雨还是大吃了一惊。
为了掩饰失态，他只能打翻了酒瓶。
天哪！太像了！
天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江艳艳的左边肩膀上也有一颗黑痣。
江艳艳——
他对她再熟悉不过了。
熟悉她的过去、她的故事，熟悉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
熟悉她的脸，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耳，她的唇，她的舌……
熟悉她的拥抱，她的亲吻……
熟悉她左肩上的那颗痣……
难道江艳艳就是朱小霜，就是朱小雪的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