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半块面饼
一把硬邦邦的刀抵在了肋间。
“识相点，哥只要钱不要命！”那人低声道。
另外几个男子也从四周慢慢围了上来。
看看形势，夏大雨心念俱灰：“此一劫看来是万万躲不过了。”
于是放弃了抵抗，任由那些男子搜身。
那伙男子从他身上搜出了钱包和手机，看看钱包里面的钱，骂一声：“穷鬼！”
然后把钱尽数掳去，将旧手机和钱包丢了回来，扬长而去。
其中一个男子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说：“让你整个明白，刚才那群娃是我养的崽。”
这回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了。
夏大雨失落加沮丧加绝望。
那只劫后余生的破手机，是身上唯一算得上是财产的东西了。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毒得很。
又渴又累。
在背包里翻找了几遍，除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啥都没有。没有一枚硬币，没有半粒糖果。
看来，今天的晚饭得喝西北风了。
站在市中心的天桥上，夏大雨茫然看着这个城市的繁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流。
没有谁多看他一眼。
一个贵妇人牵着小狗，那小狗汪汪地对着他叫了几声。
几个涂脂抹粉、穿着暴露的女子打着伞，倚在栏杆上，不时朝他瞟过来几眼。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子踱着高跟鞋，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夸张地抛了个媚眼：
“哥哥，耍耍吗？很便宜的哦，快餐只要一百块。”
夏大雨不吭声。
那女子热情地要来挽他的胳膊。
他慌忙躲开。
那女子见生意做不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招揽别的客人去了。
他现在的境遇真是糟糕极了。
体检出了岔子，钱包被洗劫一空，明天不知在哪里。
手机的联系人名单逐条翻过。总共67个联系人。
打给谁呢？
半文钱难倒英雄汉。
富豪借一百万，简单；穷人借一百块，难。
况且，借钱是一个涉及自尊的问题。
谁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落魄的一面呢？
一句话，三个字，你愿意说“我爱你”还是“借我钱”呢？
怎么开口？跟谁开口？夏大雨踟蹰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手机响了几声后再无声息，一看，没电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人倒霉了喝水也会噎死。
他气恼地将手机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哎哟，不对！换个手机得多少钱啊？再说里面的卡还能用，储存着他所有的人脉关系呢。
已有人比他快了一步，从垃圾桶里捞出了那只破手机。
是一个捡垃圾的老人，须发花白，衣衫褴褛。
“那是我的手机，还给我！”夏大雨急道。
老人不理他，慢吞吞地把手机装到提着的口袋里。
夏大雨一把扯住他：“是我的手机，还我！”
“你的？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你怎么证明是你的？”老人反问道。
夏大雨说不出话来，只是扯住老人，不让他走。
“这样吧，你给我十块钱，我把手机还你。”老人说。
“我，我……”“我”了半天没有“我”出什么，夏大雨慢慢放开了老人。
老人看了看他，半晌，把手机递过来，说：“喏，给你吧。可怜的娃。”
这句“可怜的娃”一下子牵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夏大雨眼圈红了，忍了又忍，不争气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老人长叹一声：“你看，你这娃，想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夏大雨蹲下身来，用手捂住了脸，不让泪水流下来。
老人想了想，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小包，塞到他手里：“拿着吧，坐个车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咯。”
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无声地坠落。
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拾破烂的老人从视线里走远，逐渐模糊。
用力地擦了擦眼泪，夏大雨轻轻地打开了手里的纸包，里面是十几块皱巴巴的零钱和半块吃剩的面饼。
咬了一口饼，又冷又硬。夏大雨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不再那么憋闷。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下次见到这个老人，可要多给他点钱。”
夏大雨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没有把饼吃完，留下小小一块用原先那张报纸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放进背包里。
“这块饼，我一定要好好珍藏。”夏大雨心说，感谢陌生老人在最困窘的时候给了些许温暖。
他站起身来，选定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没有钱？可以先向朋友、同学借上一些，总会借得到的。
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份工作，渡过眼前的难关。
考不上公，进不了事业，不是还有企业吗？
国企、央企不敢想，民企总可以吧？
再退一步，给个体户打工，以前又不是没有干过。
读了四年的二本，是白混的吗？还怕找不到饭吃？
这样一想，心里渐渐宽了，似乎也不感觉到饿了。
钱包里还有两张银行卡，里面应该还有几十块钱。取出来不是又可以过上几天了吗？
取款机里取不出，到柜台应该是可以的吧？
夏大雨有些高兴起来，找到最近的两家银行，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一共取到了一百四十多块。
他把钱分成两份，一份放在内衣兜里，一份放在背包里，这样不至于所有的钱都一起弄丢了。
“现在，得回到住处，给手机充点电。万一有用人单位找我呢？”夏大雨心里盘算着。
他租房的地方在郊区，那里租房便宜。离市中心有十多公里，坐公交车要转三趟。
“能省一子是一子，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决定，不坐车，走路回去。
两个小时后，他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拿出钥匙去开房间的门，一扭，开不了，再扭，还是打不开。
细一看，原来是房东换了锁。
房东在后院里晒太阳，坐在摇椅上摇来摇去，看着夏大雨过来，头偏往一边，看着墙。
“大叔，你换了锁？”夏大雨问。
房东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咋的？我的房，我换了不行？”
“不是，我是说，我进不去了。”
“房租都交不起，切，我看你就甭进去了，搬走算了。”
夏大雨细细地看了房东一眼，一字一句地说：“莫、欺、少、年、穷。你把钥匙给我，拿东西不得进门吗？”
听了这话，房东一下子从摇椅上跳了下来，指着他说：“你你你，你这话……”
按照往常，夏大雨一定是低声下气，好言好语苦苦相求。可是，今天……
“大叔，你听我说，这房我还是想租下去。你说租给谁不是租呢？”夏大雨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有钱付租金吗？”
“现在没有。”他如是回答。
“没有？你以为我是慈善机构呀？没有就搬走吧。”
“不过，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你看，你现在赶我走，前几月的租金不是损失了吗？”不得已，只好说了谎。
“哦？”房东迟疑一阵，说：“这样吧，我先不撵你，宽限你十五天吧。还有，从这个月开始，租金涨二十。”
“成。”夏大雨痛快地回答。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拿出老人给的那个包，夏大雨反复端详着里面的那小块饼。
因为租房的事解决了，心情轻松了不少。
给自己打气：只要是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给手机充了电，又洗了衣服，之后便闲了下来。
手闲下来，心可没有。
又得为所谓的将来而发愁了。
将来的路注定难走。
拔剑四顾心茫然。
四顾之下，似是有所发现。
眼前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