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此间事了
老人一怔，视线无意中瞥了一眼少年断臂，不过只瞬间就收了回来，重新落在少年期待的脸庞上。
他咂嘴摇头，面露思忖，片刻才看似模棱两可着道：“你娘亲……你听过母子连心，血浓于水的典故不？。”
洛凡重重点头。
“听是听过，但这种事情太过夸大其词，只能说是用来比做母子之间的亲情深浅，若真是母子连心，我何至于还不知道娘亲在什么地方。”
想了想，洛凡继续道：“至于血浓于水，也只是用来滴血认亲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血遇水，谁和谁的都能融合。”
老人愣愣出神，没想到少年思想如此开阔豁达，他想了想，道：“你可以不信，但你的血肉，的确是吊着你娘亲最后一口气，你可以先磨练一番，尽可能提升修为，到时候足矣救出你娘亲。”
洛凡皱着脸，老人虽然告诉他娘亲暂无生命危险，但也刻意隐瞒了娘亲在哪，显然是自己现在还不足以救出娘亲。
他释然着点了点头。
“我会在九圣王朝藩属三国之一的‘南御国’边陲等你，这三国是从这边陲前往九圣王朝都城的必经之路。”
老人突然抬起手，手中紫光一闪，出现一根紫竹行山杖，他抬仗轻敲少年发髻，笑道：“别让我等这声‘先生’太久。”
洛凡只觉眼前黑白闪烁，水墨如浪潮翻涌，身体不受控制被某种力量牵扯，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已经回到铁匠铺后院。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全身充满力量，一道道奇妙的契机涌现，钻入体内灵俯，巩固入道初期的修为境界，他感觉现在一巴掌能拍碎一座山峰。
他坐起身，就瞥见右侧青衣小童从墙头跃下，一脸警惕朝自己靠近。
他一咧嘴：“怎么，被我突破的威势震傻了？。”
只有那还站在屋顶，怀里抱着精狸小妖的张婧林，她眸光深邃，一语道破天机。
：“又是哪位前辈高人救了你吧？不然怎么可能破而后立，以你的资质，能撑得住修为不废，就已经是奇迹。”
洛凡站起身，转过身，微微抬头看着少女，笑容灿烂，他道：“其实这一切你都知道，只是你懒得告诉我，因为你觉得我只是一个路人，在你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
少女面露呆滞，她张了张嘴，有些羞愧难当。
洛凡继续道：“你不用这样，或许在酒肆你提前告诉我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可能就不会用它破财消灾，就不会遭此一劫。”
少女忙道：“可我已经回酒肆把那枚灵钱换回来了，救了那对父女的同时也帮你背下这段因果，他们不死，我就得死。”
洛凡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侧过身，他道：“你会死吗，并不会，我知道你来历有些吓人，更因为如此，这些小小因果你还没放在眼里，背了就背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思，总之我不会怪你，反而还得谢谢你，替我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他突然摇头喟叹：“唉，人间人，世间事。越是接触，越是觉得危机重重，难以揣测，只有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恍然大悟。
越是了解，越是迷雾重重，我觉得，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一路上肯定还有很多坎坷，这两天的事，只不过是开胃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青衣小童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坐在少年肩头，他一咧嘴，由衷赞叹出声：“洛凡，我突然后悔塑造人身了，应该再多与你心神相通一段时间，好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
洛凡翻了个白眼，俯身捡起那袋子被少女扔给自己，自己没去接，一直就这么掉在地上的灵钱。
他笑道：“想来穆前辈也知道这是一袋子烫手山芋，所以迟迟没有回来，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怕它，那我就却之不恭，将其收入囊中咯。”
他收起荷包，朝少女瑶瑶拱手，只是单手握拳拱手，这模样有些滑稽。
“保重！。”
将铁匠铺账本放回前院接客屋子的柜台上，洛凡就此心无负担，孑然一身，动身离开。
至于少女，还有那只精狸，洛凡已经没放在心上，一个素不相识，只是被青衣小童勾搭来的。
一个是一场貌似人为的闹剧，都爱上哪上哪去。
倒是青衣小童，一脸苦涩，洛凡走在玄城南街，小童坐在肩头，促狭道：“明明说好跟咱俩一起游历，结果被那娘们拐跑了，这是它自己的选择，到时候他父母可怪不得我们。”
洛凡摇摇头：“怪得，毕竟是跟着我们出来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先找的就是咱俩。谁让你闲的没事干，招惹这么个东西，关键还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干的事儿。”
青衣小童不吱声，就这么呆呆坐着。
洛凡也沉寂下去，思绪游离，不知在想什么，路过城中主街街尾，快到城门时，洛凡无意中瞥见街道一旁两道熟悉身影。
一男一女，被一群人围着，男的身材消瘦，皮肤略显黝黑，女子面色雪白，唇瓣毫无血色，有着倾世容颜，却是一脸娇弱病态。
女子端坐抚琴，琴音悠扬，透着淡淡忧愁，洛凡不懂音律，但也略微听出一股子酸楚凄凉，男子持剑随着音律舞动。
似乎是心知肚明眼前围着这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男子剑法随意，毫无章法，脸上有些积郁，眼中却透着一抹无奈，与自责。
两人身后，是那辆马车。
洛凡如今是入道初期，修为已经超越大多数凡人散修，能一眼看出男子有一些修为在身，但有些迷雾重重，看不真切。
女子则是彻头彻尾的凡人，体内气息紊乱，似有重病在身，只是当洛凡目光无意中与抚琴女子四目相对时，他突然浑身一哆嗦，如触电般。
舞剑男子有所察觉，阴郁目光陡然锋芒毕露，直勾勾盯向洛凡。
“咳！”
洛凡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收回目光，原本只是本能反应，落在男子眼中，就坐实了见色起意的龌龊勾当。
青衣小童看热闹不嫌事大，贱笑着替洛凡回了男子一个眼神。
洛凡脑袋使劲一歪，咚地一声直接碰在小童脑门子上，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小童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一直到离开玄城，迎着稀薄阳光踏上官道，两人也一言不发，各有各的思量。
小童突然开口，他仰头看天：“据说大陆每年迎来冬季，就会下雪，我打小就没见过雪，娘亲说雪很美，很白，这都快入冬咯，怎么还不下雪。”
洛凡也仰头看天，只是被些许刺眼的阳光闪了一下双眼，就连忙低下头，眼中有泪光闪烁，他淡淡道：“或许这几天就会下吧。”
他又喃喃自语：“那位老前辈说，我的血肉吊着娘亲最后一口气……。”
身后忽有马蹄阵阵，打断洛凡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