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罢了
按照现在剧情发展，肖霁不会因为他往里面放银行卡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而拒绝他，而是无论放什么估计都会拒绝，只是拒绝的方式又些差异罢了。
“明天回报社完成后续工作，咱们的假期就算开始了，你想去哪里玩？”肖霁问。
林郁转头看了肖霁好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想着去哪里玩。
肖霁的外表真的是那种第一眼觉得他得是冷漠脾气不好的霸道总裁形象，尤其是穿正装的时候。
相处了近两月，林郁发现，他之所以习惯面无表情，可能是因为所有的情感都藏在眼睛里了吧。那双明亮的，似乎含着星星的眼睛，看他的时候，时常温柔得让人甘愿沉溺其中。
林郁苦笑。
他没将之前早就做好的攻略说出，而是摇头说不知道。
肖霁的眼神温柔，却不含情。
他可以对谁都温柔，但是，情感却总能收的严严实实的，滴点不漏。
“要不去三亚？”
“大夏天去三亚？还是算了吧，我怕热。”
林郁摸了摸挎包，挣扎了一会儿才克制住自己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给肖霁的冲动，不然他都不知道下午的工作还能不能愉快地完成。
广播声停歇，学生们涌上台阶，有几位跑得快的已经到了楼下，眨眼睛就拐向了小卖部。
“这孩子，起晚了没吃成早餐吧？”林郁恢复笑容。
临近放学，晚霞十分绚烂，红的橙的黄的紫的交错在一起，像满园竞相开放的牡丹，浓烈而美丽。
林郁举着手机给天空拍张纪念照，又给肖霁随手一拍，都糊出影子来了。
连一张背影都留住在。
他不由得一阵心酸：“肖老师，明天过后，咱俩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是说要一起去旅游吗？”
林郁摇摇头：“不去了。”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不想去了。”
“这儿的天空这么美，我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
林郁低头翻找请书，捏在手中都快皱成一团了，始终没有勇气将它交给肖霁。他蜷缩着身子蹲下，将头深深地埋入臂弯中。
他自己都没有用心，怎么敢求肖霁对他有情呢？
倒不如现在就讲困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反正今天过后，他大可一走了之，以后再也不和肖霁见面就是了……可是，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像以前一样，见证自己早就预料到的场景，亲耳听到人家说出拒绝的话来才甘心离去？他的心情会变好吗？显然不会！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感，他还会大哭一场，不管谁否会有人关心。
他表演给自己看。等事情过去了，他仿若旁观者指着自己的过往说——看，这就是你自作多情的下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需要用这样一厢情愿的表白来满足自己情感的空缺吗？为什么你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地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去认认真真地喜欢一个人呢？林郁瑟缩着，想到了过往经历，无力感将他笼罩。
“你没事吧？”肖霁试图捧起他的脸。
林郁忽然抬头，眼眶泛红，泪光闪闪，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可是他没有哭，压着嗓子说：“没事，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肖霁：“……”
“我其实心里明白，你不能给我任何回复……你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那位曾经救过你的人。而我的喜欢，对于你而言可能还会是一种困扰……可是我还是要跟你说，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想去旅游，我，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他想哭，那种眼睛睁久了由于生理疼痛的哭，无关心情。
“抱歉，我不能……”
林郁十分了然地扯着嘴角向上弯起，眼眶里浅浅的泪水都收了回去，可是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仿若空洞洞的枯井。
“我知道。”他说，“是我太贪心了，拥抱过美好的月光还不满足，还想走得更近，去吻一吻那月色。”
他尽量将话说得朦胧一些，以掩饰自己那悲喜交织的情感。
“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绚烂的彩霞消散了，天空只剩一片烟青。
可他看不到星星，看不到月亮，只有几片徐徐飘浮的云。
他还能看到浮云！
“肖老师，我今晚想吃这儿的酱烤猪头、王羲之鹅肉……”
肖霁见他笑得跟平时一样，即便有些“装”的成分在里头，恐怕也是为了避免尴尬吧？
“好，我请客。”肖霁说。
等回到房间的时候，林郁发现昨晚写的请书都皱成一团。他缓缓将其展开，抚平。
这一段时间，与他欢声笑语的鸟儿，向他扑来的温润的春风，将他拥抱的和煦的暖阳，让他鼓起勇气向前迈了几步，努力张开双臂，去迎接一切美好，体会一切温暖。
他原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虽然那些美好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厚玻璃，将他与那些向往的美好隔开，但是好在他也能远远地感受得到。
可是，他太贪心了。
他还想打破阻隔，与那些美好走得更近一些，感觉更真实一些。
结果在走没有了阻隔，又没有向上的路的那一刻，仍固执地向前，只能坠向更深一层地点深渊。
现在，他要怎么做才能爬上去呢？
可即使上去了又能如何，欢声笑语是别人的，春风是别人的，阳光也是别人的……所有与他无关的美好，都只会让他觉得越发寂落与冷清罢了。
先前没能流出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不过一会儿林郁便泣不成声。
为什么见到一丝丝光亮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就觉得自己能够将它抓住，让它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为什么把以前犯过的错误重复犯了一遍？
为什么心底还存着希望，这么些年，就算待在深渊里，他也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他将信封揉成小团，一时竟不知到该往哪里扔。
“肖老师，我先回去了，很抱歉剩下的工作不能一同完成。”
肖霁睁着眼睛到凌晨才算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看到看到林郁给他发的消息顿感不妙。
微信显示林郁十点发来的信息，人应该还没走远吧？
肖霁试图给他打电话，可是打不通。
他匆匆忙忙收拾东西下楼，问前台才知道林郁一大早就离开了。
“张主任，林玉林回到报社了吗？”
“玉林……我在外地出差呢。你们工作不还没结束吗，怎么回去了？你俩吵起来了？”张主任不紧不慢地问。
“没有……我没跟他吵。”
“那怎么回事？”
“我好像做错事了老师，我，我……”
“你什么？”
“……”
“行了，不说你也别在我这儿耗着，赶紧回报社看看，说不定他还在呢。”
下午，肖霁回到报社时，已是人去楼空。
外头下着细密的小雨，和那天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林玉林跑过来，将牵着风筝的线塞到他的手中，然后走到一旁对着他拍照，将他的模样定格在相片里。
转眼间，他已乘着小舟穿过荷塘，林玉林举杯邀明月，影子落入水面，有花和叶的陪伴。随着船桨的划动，所有影子交织在一处，倏忽间恢复平静，不过却不是林郁孤身一人，而是他背着林玉林……
肖霁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现在醒了，什么都没了。
没有人将他认错，没有人笑盈盈地喊他肖老师，没有人跟他说要抱抱才暖和……
林玉林走了，将所有的回忆都带走了。
“老肖？傻愣着干什么呢？”张主任站在门口，“小林跟我留言说你俩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什么时候交稿看你的时间，不过最近我忙得很，他的实习证明啊什么的交给你了。”
张主任将一张纸放在肖霁办公桌上。
“我联系不上他。”肖霁说。
“刚才他还联系我来着……不应该啊，小林性子软，而你对谁都跟隔着面墙似的，虽然情感不到位，但总不至于吵架呀！”
张主任想不明白。
肖霁垂目，或许就是情感太到位了才会这样。
林郁的包？
他看到椅子上放着一个熟悉的帆布包，这应该就是林郁平日背的那个斜挎包吧？
“……老肖，工作的时候你是不是训他训得太过了，以致于任务一结束人家就跑了？”
“没有，我……”
张主任长叹：“我又不是审问官，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你要是还想跟他来往，过一段时间再去联系，要是觉得没必要啊，实习证明就寄到他原来的学校去，过些日子他回去答辩什么的就收到了。”
“我会跟他联系的。”肖霁说。
张主任终是满意地点头走了。
那个挎包还在椅子上躺着。
肩带垂落到地上。
肖霁过去弯腰打算将抱提起来放好，发现包底下埋着粉色纸团。
纠结一阵，他将纸团展开，俨然是一封信，封面写虞市奉宁镇肖霁路一心一意号。
他的手不自主地颤巍着，指尖在封口处停留许久。他好像怕什么似地，最后，终于才将信拆开——折叠整齐的信纸上粘着小小的纸屑，拿近一看，发现竟是一朵朵小花。
肖霁将小花都拢到手心后方打开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