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带酒会老友
林郁拳头捶在软绵绵的枕头上。
忽然，他的目光锁在了床头柜上的两瓶酒——这还是第一次跟肖霁吃饭时他送的呢。
明日的工作任务是校对稿件，林郁重视不起来。
跟章鱼联系一阵后，林郁迅速穿好衣服，拿袋子将两瓶酒一套，包一提，出门了。
章瑜现居绍城，从宁城去坐高铁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
跟着人流走出高铁站时，林郁还有些恍惚。
“我马上就出来了……你不会还没到吧？”
视频里的章瑜还在车里呢，光线也不好，估计还在路上。
此时，林郁脑子里想到了催促人家快点间接导致车祸最后愧疚的情节，不由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要说出的话都给他吞回肚子里了。
“刚到停车场，马上就来接你！”视频突然亮了，章瑜的笑容也异常明朗。能够无所顾虑来见面的，能算得上是朋友二字了吧？
朋友……
林郁似乎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表白失败了还能做朋友。
不过这有的前提，就是，表白过后，两人都不想让关系更进一步。
当初林郁主动说出自己的心事。
说得多么深情，其实也不是真的。只是现状不似过往那么美好，想找个情感寄托，于是将心思放在了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章瑜身上。
反复惦念着，脑海里描绘的画面似乎真有发生过，骗了自己不够，还要将那些个故事美化成语言，让对方知道。
一张张精心挑选的照片、一句句美好纯洁的祝福被林郁装进信封中，趁着周末时间去邮局给千里之外的章瑜寄过去。
愿折花赠与心中所思之人。
收到反馈了——章瑜说他不止矫情，还破坏公物。
“破坏公物？”
“对啊，学校里的花能乱摘吗？”
“大哥，这是地上捡的。”
知道真相的章瑜倍感欣慰。过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说着一通自己都理不清的道理，安慰林郁，说两人虽没可能，但可以成为朋友。
林郁盯着“朋友”二字看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眼眶却早已被泪水沾满。
原本就不想要任何结果的林郁，意料之外地和章瑜成了朋友，关系远而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这样浅淡的情谊却让林郁再也割舍不掉。
林郁低头盯着手中的桂花酿，扬起了这几日最为真实的笑。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把朋友拿来与酒作对比的，还挺贴切。
不过，这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离章瑜远远的，不然容易幻灭。
因为他说起话来，所有的美好都碎成渣渣。
刷完身份证出来，见到外边立于等候大军中的章瑜，林郁嫣然一笑。终于有一天，有一份等待是属于他的。
“老林！”章瑜双臂挥舞，搞出来的动静挺大。
若是以往，林郁定然装作不认识他。
“老章！”
当下的林郁小步却快速地向章瑜奔去，手中的装酒的袋子一晃一晃的。
章瑜喊他，他就回应。
章瑜张开手臂，他就同他相拥。
抱住眼前的人时，林郁觉得一切的虚浮与不安都消失殆尽，瞬间安心。
此时，他清楚，自己心里是欢喜的。
可是，视线怎么就逐渐迷糊了呢？
林郁双眼一闭，借着退出章瑜怀抱的瞬间抹去了眼泪。
“肖霁对你真是不错呢，重逢还送酒。”章瑜接过林郁的行李后两人并肩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屁，他都不记得我了。”
连林郁自己都感到了话中满满的委屈，更别说章瑜了。林郁赶紧闭嘴，但章瑜哪能让他如愿。
“咋回事啊他，失忆了吗？”章瑜揶揄，笑容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林郁想了想，脑子里闪过几个谎话，差不多都能敷衍过去，但是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他十分认真地跟章瑜叙述了和肖霁重逢之后的事。
听到林郁报了个假名，章瑜噗嗤笑出了声：“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啊。大大方方地报出自己的真名不好吗？还是……你那时……”
“我没有。”
“没有什么啊？”
“……”闭眼微笑，大哥你就当我不存在没出过声可以吗，求求了。没事抢什么话啊！林郁微笑着，内心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可惜车里没有这个条件。
“啧啧啧，这害羞的小表情……你不会是在见他第一面就对他有想法了吧？”章瑜直视前路也能想象林郁现在的表情，压着微笑表演懊恼羞怒。
被他说明了之后，估计还会扭捏一阵才吞吞吐吐地承认自己的心事。
想着想着，章瑜就笑出来了。
还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林郁听到一声嗤笑，只以为章瑜在笑话他。
“我也没有……绝对不是一见钟情。不过一眼惊艳却是真的，但他毕竟是比我年长的老师……”
“哈哈哈，年长！”
“你闭嘴！”林郁瞪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现在对他有想法是真的，我，我想和他谈个恋爱。”
自己的心事说出去，倾听的人却没有个反应。
林郁转头望向章瑜，见对方不是没有反应，只是不吱声罢了。
方向盘握紧了，车速在一点一点增加。
下了高架桥章瑜才重新开口：“说说看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追他？然后找个机会，说明身份吧。”林郁犹豫着，就算是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章瑜的情绪变化了吧。
“笑不活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都没你这么隐瞒自己身份的吧？小学同学的身份，你觉得有必要瞒着嘛？”
林郁叹了叹气，无奈地摊手：“没有必要啊，可是他都不记得我，那也就一瞒到底呗。”
章瑜有些复杂地看了林郁一眼。是他逼着林郁说出要跟肖霁谈恋爱的，可自己心底却不是滋味。
“你来真的？你真的要追肖霁？”
林郁微笑，像是找到了乐趣：“对啊，以后我就是林玉林，跟你素未谋面。”
“操了，素未谋面还啥联系方式都有啊？干脆点，都删了吧。”
肖霁嗤笑一声，表示目的地到了。
最后，在林郁好言相哄之下，章瑜才妥协——截取部分信息，不至于骗人日后难以相见，也能达到隐瞒的目的。
还不知道这对策能不能用得上。
想到肖霁随和却又难以真正接近的模样，林郁对于自己追肖霁一事没底，但有一样可以确定的是，不管肖霁接受与否，只要他心态放好了，这件事不会有什么让他难受的点。
能让自己开心的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酒真不错。”林郁笑着点评。
第二日一早，章瑜就送林郁回来宁城。
天边挂着月牙，将落未落，迷迷蒙蒙的白。只有在太阳没有出现的时候，才能看的到它的亮光吧。
“以后喝酒别找我，大清早爬起来送你上班。”
章瑜仰头靠在座椅上，浑身都散发着疲惫。
“谢谢你呀老章。”
林郁微笑着，再没有比这更真诚道谢的时候了。随着话语落下，章瑜身子猛地弹起，十分意外地看着林郁：“你吃错药啦这么客气？搞得我鸡皮疙瘩起一身……哎哎哎，咋又坐回来了，你不上班了吗？”
林郁静默一瞬，示意章瑜看向外边，轻声说到：“能不能先带我绕一圈，找个偏门下车？”
看到肖霁一步步走近，章瑜一瞬间精神起来，开口打趣林郁：“哟，昨晚不是想好对策了吗？怎么还搞得跟偷情似的？”
林郁眼睛一转，扯起夸张的笑容：“又不损你桃花运，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一提到桃花运，章瑜就来气了，鼓着小脸控诉：“哎！还真就损了我跟你讲，自从你再见到你开始，我都找不到对象了。”
“我又没阻拦你找对象。”
“可是跟你有关啊。那些好看的没你可爱，可爱的没你优秀，优秀的没你浪漫……”
“谢谢夸奖。”
“你要是女生就好了。”
“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林郁瞪了他一眼，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郁最讨厌这样的话，这就好比你要是瘦下来肯定漂亮一样，毫无用处。
给他如同虚妄的希望。
神他妈的你是女生就好了。
清晨的风都是湿漉漉的，虽温柔却也能让人浑身一颤，凉到心里。
昨晚他问章瑜，他从来没有追过人，要如何去追肖霁。
章瑜：“狂撩就得了呗。”
林郁认真想了想，绝得不大可行。狂撩不仅显得他像是玩玩似的，不走心，更重要的是肖霁那人根本就撩不动。
“那这样，你直接把自己送给他！”
“你说的是什么话？”
林郁觉得章瑜是在敷衍他。
可章瑜下一句话就让他直接愣住了。
“以心换心，你能做到吗？自己都不想走心，只想靠技巧获取别人的真心，你觉得可能吗？”章瑜如是说。
见林郁沉默不语，神情悲痛的模样，章瑜又似乎不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林郁说：“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但那人不是个二傻子看不出来就是爱惨了你，即便知道你从未有过真心却也甘愿将自己一颗赤诚的心捧到你面前。”
“那他估计也是个二傻子吧。”林郁笑得灿然。
在一旁为他担忧的章瑜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林郁会是那种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而伤感的人吗？
如果有一天，肖霁就是那个二傻子，不知道林郁会如何？
讨论到最后，林郁也没有学到什么追肖霁的方法。
现如今，林郁站着办公室门口，一时踌躇不已。
“你杵这干啥呢？被老肖训得不敢进门啦？”张主任乐呵呵地来到林郁身边，作势进门。
林郁很上道地为张主任开门，哪知他根本就没打算进去，直接在门外和肖霁打招呼，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肖霁温柔些，训话前后记得给颗甜枣。
完全忽视了在一旁欲语还休的林郁。
送走张主任，林郁垂头丧气地挪到肖霁跟前，心想着只要我主动担上责任，肖霁再怎么想骂我也骂不出来了吧？林郁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啊肖老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