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戏听够了吗?
“嗯,兰禁卫也有功,不过路上还要把这家伙一并带回去。”付沧澜一如既往地冷酷,用手指向墙角被绑得再严实不过的杨朱流。
邓无恙现在真想把刀架在杨朱流脖子上,问问他祁山离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不过下一秒他不经意地打量了四周,翟姝还在同付沧澜交谈,没人往他这里看,故而邓无恙又看了杨朱流好几眼。
不过……这眉眼……
“邓无恙,”邓无恙以为自己的表情变化很微小,付沧澜却意外瞥到,出了声打断了他朝杨朱流方向的注视,“你方才在看什么?”
他没有纠结于此,继续说了下去。
“你要进京么?你此次也在场,如果你想要的话,或许我可以向圣上为你讨个功。”
“啊?啊。不用不用了——”邓无恙脸上堆着笑意,摇手就要拒绝付沧澜为他的请功,“我就是一个义庄收尸的嘿嘿嘿,每天和尸体打交道,进了殿怕污了圣处,脏了圣人的眼。”
他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圆滑模样,当当是让人找不出破绽。
除了方才的那一瞧。
南浔玉若有所思地瞧着邓无恙,勾了勾嘴角。
低头纸上,墨迹又多了一点。
他抬起侧过头,见到翟姝一脸认真又正经的侧脸。
原来是翟姝刚刚新写下的。
“邓无恙”“杨朱流”
两个名字都被做了标记,还用黑线连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南浔玉才发现翟姝的嘴边隐隐上扬了一点弧度。
——
下半月的月亮弧度弯弯,撒下几寸皎辉。
夜很静,却并不安宁。
翟姝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有些百无聊赖地趴在交叠的双手上,全身早已做好了外出的打扮装束。
月亮弯弯,她却不是一个多么有诗意的人,她瞧着这月倒像是一把好刀,虽不怎么有名,一定极趁手。
以后要是得了空,她一定要建一个专门放她各种各样兵器的房间,里面得收藏天底下最好的兵器。
翟姝这兵器房的梦还没做完,月色朦胧下,一个人影突地出现。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南浔玉身上披上了一层银辉,面容冷峻,没什么表情,周身气质冷冽,却在见到翟姝的那刻瞬间融化。
“窈窈,走了。”
翟姝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他们之间,默契只多不少。
屋檐之上,本是风景极好,可惜如今已是深夜,这个小院四周的百姓们都睡了,没有一盏灯亮起。
翟姝站在屋顶,蹲下了身。
南浔玉就在她的旁边,四周静得翟姝只能听见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要是我进京了就被翟府的人带回去了怎么办?
翟姝一直想问南浔玉。
她还是翟家的人,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相信,她还是翟晔和郑皎月的女儿。
可是现在显然问这件事的不是一个好时机。
但是是抓邓无恙的好时机。
关着杨朱流的房间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进去的身影飞窜得很快,不过动作略有滞缓。
看来是白天的伤还没好透就来了。
这么急?
南浔玉和翟姝对视,揭开了屋顶上的瓦片,凑近了耳朵探听屋中声响,又时而不时用眼睛探看。
室内。
果然是邓无恙,他穿着简单干练的衣服,动作轻巧,走到杨朱流的面前。
在他挥刀向杨朱流的瞬间,杨朱流睁开了眼。
“邓璩意?”
与此同时,刀挥下,轻易将杨朱流身上的绳子砍断。
“小年!你是杨褚年对吗?夫子的儿子!”
邓无恙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邓璩意”这个名字了,他盯着杨朱流的双眼,语气激动到颤抖,却死死抑着上扬的声音。
杨朱流点了点头,一切都不言而喻。
“你快走,进了京就全完了,你不能死小年!”
“杨褚年,字平朱,时年七岁,失全家,幸得苟活,如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只为报仇。”
杨朱流脸上没有什么故友重逢的激动,一字一句地吐出。
“你知道的,祁山离媵,这仇我得报,”他又慢条斯理地往身上绕被切断的粗绳,“我在灵柩阁被抓,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信任,如今我逃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倘若他们几个碍事的不抓我说不定我已经功成了。”
“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趁机进京,找到那个人,一命搏一命。”
趴在房梁上的翟姝和南浔玉二人听见这话,顿时一惊。
他已经知道了蛰伏在背后的人了。
翟姝慢慢起身。
她觉得今夜的杨朱流不对劲,就好像早就知道邓无恙要来,这些话好像又意有所指。
……他是不是……
果然是白日里邓无恙的眼神过于明显了,估计怕是引起了所有人都怀疑,也包括杨朱流。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杨朱流不是敌人。
但是,他们中间横亘这金愿的一条命。
当初他牵制住柯涯就是为了替自己挡住巨蛇,金愿跑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经年仇恨滋养,让杨褚年变成了杨朱流,变成了另一个漠视旁人性命生死的恶魔。
只要能复仇,用了怎样的手段,牺牲了谁,都无关紧要。
邓无恙恐怕也是。
“让他们带我进京吧,你要是还想复仇就帮我,不想了,”说话间,杨朱流将粗绳递给邓无恙,让他把自己绑起来,“不想了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怕我忍不住把你给杀了。
璩意哥哥,你从小都是软弱的性子。
因为家贫并未入冠景书院的学籍,只是偶尔会跑来听课,有人欺你也不言不语,夺你吃食也从不反抗,每天只会傻傻地笑。
“……我……肯定是要帮你的,我肯定是要报当年的仇的,”邓无恙接过粗绳,绑得和方才一般无二,“那人……究竟是谁……?”
趴在房顶的翟姝和南浔玉的心跳也加快。
“哈哈哈,璩意哥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杨朱流笑声变大,抬头看向屋顶的小隙,表情倏地森然:“两位,戏听够了吗?”
视线尽头是两块早已被迅速合上的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