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神女祭（十五）：夜半蛇人
“明日中午，寺中后院。”
还有你们的安全是第一位。
翟姝看着这对姐弟，一时沉默。
她也有个弟弟，是她护着长大的。
不过现在只不过是一抷黄土罢了。
翟姝垂下了双眼，待窗户纸洞外的二人彻底走后，她打开了房间的门。
西风吹来，凉意袭人。
树影婆娑，蝉鸣不断。
翟姝的心下却沉重。
刚刚的十几封血书实在是透露出了太多信息了，她需要花时间好好整理整理。
首先，蛇神庙在金风殿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但是以前并没有具体的名字，也没有受人朝拜，只是一个普通的庙。
其次，以前是庙中的人直接掳走女子用以放血祭祀的，并没有“信徒”“神女”这一说。蛇神庙与前朝的祁山离媵一族有关系，每到夜半，寺中的百姓便会异变，模仿蛇的习性。
他们似乎是专门掳掠女子，用她们的血来供养蛇，再取蛇胆来炼制秘法。
最后，仅凭她一人之力，肯定是无法撬动蛇神庙和金风殿的，明早她就在这寺庙之内再找找证据。
看来……她只能在明日下午下山之后连同官府再找对策了。
金风殿一直是云州的地头蛇，官府上下都不敢得罪，翟姝这是知道的。
不过……她有预感，云州蛇神祭祀已有多年，一定引来了朝廷的注意，此次疫灾，朝廷表面上说是派下人来支援，其中想必就不乏调查云州血祀的人。
翟姝走回了寺庙大门，老和尚坐在一旁，捻着佛珠，闭目诵经。
他的身后是寺院，一群人匍匐在地形态各异，但无疑都很扭曲，不管是他们的动作还是神态都透露出一种不属于人类的诡异。
他们的脊背弓起，如同蛇在准备攻击前的蓄势待发。他们的双手蜷缩在胸前，手指像蛇的鳞片一样微微张开，仿佛在感受周围的空气流动。
眼睛没有一点生气，变得空洞而迷离，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他们的瞳孔缩小成一条细线，闪烁着幽幽的光芒，简直与蛇的竖瞳一般无二。
不光如此，他们的脸庞也扭曲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这群人开始缓慢地移动，他们的步伐轻盈而灵活，如同蛇在草丛中穿梭。他们的脊背弯曲成s形，身体左右摇摆，仿佛在模仿蛇的游弋。他们的双手在地面轻轻划过，仿佛蛇的腹部在草地上滑行。
在模仿蛇的同时，他们也会互相攻击。他们在外表上并没有发生异变，只是张着嘴露出牙齿，挥着双手，其中有些突然扑向对方，张开大嘴，露出属于人类的牙齿，狠狠地咬向对方。
每一次撕咬都会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寺院中。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疯狂，仿佛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着，像是一条条在空中飞舞的蛇。
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脸庞扭曲得更加狰狞，仿佛正在经历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翟姝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些适时的惊慌，眉眼仓惶，连忙转向老和尚，问他：“他们会不会攻击我？”
老和尚连眼皮都没掀开，随意地回答了句。
“他们都是蛇神最忠诚的信徒，你是蛇神选中的‘神女’，他们不会攻击你的。”
他的手指向偏院的房间。
“你的房间在偏院最里面，直走就能到了。”
翟姝看向四周，夜色很深，是该入睡了。
——
白日将雨，乌云盖天，带着夏日没由来的燥热。
付沧澜坐在马上，从容地骑着骏马，身后的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衣甲胄。
往四周一看，他们行进的，正是云州官道。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朝廷从太医署里派下来的大夫。
“兄弟们！这云州疫病可严重了，你们千万别在这儿就搭了命。”
“要是在这儿把命搭了，我刘羽真就瞧不起你们哈哈哈！”
“老大，”刘羽有些混不吝，朝着他前方的男人喊了一声，“你说是吧。”
付沧澜骑在马上，一如既往地沉默，没有出声，目视着前方，远远地望见了云州的城门。
他的左侧，写着“兰禁”的旗帜随风飘扬。
南浔玉这段日子可是不好过，也不知道他如今到了云州没。
几天前有个人往镖局送来了解药，他一看信物，便知其中有翟姝的手笔。
但是来送解药的人说是金愿让他送的，付沧澜一猜便知翟姝现今应该与这个金愿在一起。
金愿，渊门的人，他自然知道。
查起来也自然简单，不多时他就查到了二人就在这云州。
付沧澜看向远处的绵延起伏的山峦，叹道。
“应该是要下场大雨了。”
——
今日天气不怎么好。
翟姝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恐怕就是因为昨日的失血有些过于虚弱了，现今都没什么力气，走路也浮虚。
那老和尚早就在寺院里等她了。
他指着一旁的稀粥馒头。
“吃吧，今早还有一次祭拜。”
饶是翟姝早就料到，可现在听他提起“祭拜”这个词她还是不禁打了寒颤。
血再流多她就真没了。
谁知那老和尚表情冷冷地哼笑了一声，开始给翟姝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对兄弟，哥哥为人温厚老实，常为乡里人所欺负，弟弟胆大激进，就会去打回那些欺负哥哥的人。
他们一同学武，一同拜入师门。所有人都说，他们是感情最好的兄弟，当然，哥哥也是这么觉得的。
后来师门遇难，师门上上下下都被屠了个干干净净，当时他们兄弟二人恰好外出，见此惨状，于是他们兄弟二人下定决心要为师门报仇。
他们武艺高超，很快在江湖中闯出了些名堂。”
老和尚话顿住了，看向了翟姝，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最后胆大激进的弟弟放弃了报仇，开始普度众生。而温厚老实的哥哥依然活在仇恨里，在岁月的拉扯中变得愈发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