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流东河（三）：做梦心虚
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来吃早点的客人，客栈里倒是多了不少人气。
“哎，方才我去你房间本来想叫你吃早点，怕扰了你才没叫你，可不是故意的。”
南浔玉朝着翟姝解释了一番，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是有点心虚。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把提前挑出来的早点往翟姝那推了推。
“哝，你的，给你留了的。”
翟姝心里还留着点刚才的事儿，没空关注早点的事儿，就着南浔玉给的盘子吃了起来。
剩的早点意外都很合她胃口。
饭饱后，三人继续赶路，今日就能到润南村了。
一路上，南浔玉都没再说话，他脑子里都是昨晚的梦。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梦，梦都是断断续续的，模模糊糊的，但有很多，而昨晚的梦是完整的，清晰的。
慢慢盘下来，南浔玉大致能够总结出来。
梦的主人公叫谢允礼，虽说叫允礼，但他并不人如其名，偷鸡摸狗，上树下河，爬墙翻院，所有孩童能干得淘气事他都干过了。
谢允礼出生在一个叫灵山的地方，说是灵山，实则就是一片荒山，寸草不生。
那个小女孩出现在春天，和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白发白胡子老爷爷一起。
后来秋天了，谢允礼爬墙想偷他们家桃树上的桃子，刚好被那个小女孩抓到。
谢允礼被飞来的桃子砸中了额头，摔下了墙，桃枝有些锐利，后来在额角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
可他当时只顾看着那个小女孩。
那是谢允礼第一次正面清楚地看到隔壁家的小女孩，矮矮的，扎着双环髻，白净的小脸，表情严肃，拿着比她高那么多的武器。
奇怪但是很可爱。
像秋天的桃子果肉那么甜，外面柔软的绒毛却会刺得人嘴巴一圈都红红的。
谢允礼从小的世界很小，他只能这样比喻那个小女孩。
后来他认识了那个小女孩，知道了她叫李姝，和她成为了朋友。
哦对了……她不爱吃香菜、胡萝卜、蘑菇……反正很多很多，他从来没在灵山见过这么挑嘴娇气的小孩。
可是她能把他打趴在地上。
后来……后来谢允礼十八岁了，那个小女孩十六岁了，他们可以势均力敌打出好几个来回了。
后来小女孩让他和她出灵山，他害怕外面的世界。
“你怕死，我不行。”
南浔玉脑子里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后来他做梦的记忆中，谢允礼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了……后来他自己出了灵山……他很苦，也很难……他知道了小女孩是灵华公主，努力地想接近她……最后得到了公主自杀的消息他也死在了战场上……差一点……
故事很长，有灵山六年，有害怕，有恐惧，有征战，有绝望。
南浔玉本以为是一个普通故事，却没想到那天在诗会上见到了翟姝。
与她梦境一模一样，一般无二。
要命的倔强，挑嘴，逞强。
前世今生，听来玄之又玄。
南浔玉走着走着，就撞到了墙。
“砰。”
是痛觉把他拉回神。
付沧澜站在南浔玉左边，翟姝站在南浔玉右边，两个人都盯着南浔玉。
“你不对劲。”
付沧澜的声音依旧很平淡，却透露出了几分好奇。
他举起自己的白猫“黑侠”，表情变得柔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黑侠，心里有事儿可以和爹爹说，爹陪你一起扛。”
黑侠突然被举起来，头看了看左边，又看了右边，大声地喵了一句。
“……。”
南浔玉心知这场景实在尴尬，立刻转移话题：“我昨夜太害怕了一直没睡，今天还在想着昨天小厮说的事。”
好在翟姝和付沧澜善解人意，就这么把话题揭了过去。
“现在已经死了六个人了，两个家丁，两个婢女，一个工匠和一个娼妓。”
“六个人有的是润南村的，有的不是。”
“他们死后都被扔到了流东河，还是后面被下游的渔民发现的。”
“更诡异的是，这六个人心脏都被掏走了，原本心脏的地方只剩下了黑墨。”
三人聊之间已然来到了润南村。
当然命案如何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送镖的。
没想到这次的收镖人是这村的一大户——申氏。
申氏早年耕地，后来听说申家老二从了商发了大财，回来并入了大房。
这申二在坊里坊间的评价都不错，会赚钱还守孝道，老大虽然一辈子耕田，平平庸庸，但据说兄弟二人间是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因着最近的“恶鬼”闹得人心惶惶，这可怜的申府，竟也死了一个家丁，没想到这时候福至天临，二房的大夫人诞下了一个儿子，全府人开开心心地正要办庆孩子百日宴。
他们三人护送的镖大概就是这次庆儿新诞的礼品，八成十分金贵。
翟姝刚走进这里，就知道了为什么这润南村往年赏客有这么多。
无它，山山水水，花草树木，皆是极好的风景，那条流东河，更是蜿蜒壮丽。
申府向来大方好客，这次喜诞，他们更是请了不少邻里乡亲一起庆祝。
而此时，翟姝却没懂他们三人为什么被拦在申府大门门口。
“我们是镖师，来送镖的。”南浔玉介绍自己是镖师的时候眼不红心不跳，好像他的每月考核真的达到了镖师标准一样。
“镖师？”守门的两个家丁估计是个楞的，直说我们家老爷没有镖。
此时还未到正式的喜宴开始，故而只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入座，他们三人加一只猫被堵在门口还不算十分显眼。
“会云多云，是时候发挥你的作用了。”翟姝搂过了南浔玉的肩膀，背对着家丁附耳说道。
随后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
南浔玉沉思片刻，正准备开口，这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的嘴唇有些发白，显得她身子虚弱。
那女人对家丁吩咐了一句，就转过来对着他们三人说道，还带着微微的歉意：“不好意思，各位镖师，对不住了，你们这就随我进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