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商议
两人混迹在人流中，随着人群一道往前走去，隐约听见有人在讨论。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听说是苍岚宗宗主到了，掌门要带着弟子们一起去迎一迎。"
“从前也没有这样吧？”
“嘘，小点声，今时不同往日，莲华仙君可是要接任云都仙府了，地位自然不一样。”
听了这些，总算明白这些人是为何而去，顾知凡轻声问道：“跟上看看？”
陆时楠点点头，同样放低了声音：“离远些。”
两人退出人群，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站着，不多时，就见一队白衣人走了出来，领头的是陆云初和诗韵夫人，他们一出现立马就被簇拥了起来。
不少人围了上去，最前方有名赤衣男子，脸上一道疤划过左眼吗，甚是显眼，这人身边还跟着一名青年男子，面色苍白，很是瘦弱，看上去身体不太康健。
“那几位好像是赤焱宗的人？”陆时楠依着赤色宗服猜测道。
赤焱宗领头的那位刀疤男子似乎与陆云初很是交好，言行举止中透露出的亲近是那些闻讯而来的人所没有的。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陆时楠都没有得到顾知凡的回复，侧头一看，顾知凡盯着前方的人群似乎正在发呆。
陆时楠顺着顾知凡的视线仔细辨认，意外的是，顾知凡看的不是陆云初，也不是他说的赤焱宗宗主，而是赤焱宗队伍中紧跟在领头两人身后的一名普通弟子。
陆时楠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嗯？”顾知凡回了神，反应了一下，然后笑道，“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事。”
“什么？”
顾知凡指着前方苍岚宗的队伍道：“你可知他们为何全身素白？”
明知顾知凡是在岔开话题，且那颇具深意的笑也摆明了这理由怕是和他脱不了关系，陆时楠只是无奈一笑，就顺着顾知凡的话道：“不知。”
“因为你云逸仙尊身居雪山之巅，这白色一下就让人联想到了你啊。”顾知凡道，“苍岚宗真是想尽了办法要与你死死绑在一起。不过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你穿白衣的样子。”
顾知凡回忆了一下，从前试炼大会相见，陆时楠穿的似乎是黑金法袍，甚是高贵庄重。后来凡间初遇，他穿着烟灰色粗布麻衣。一路同行，穿的衣服也是比较稳重的靛蓝玄青色。还真没见过白衣素纱。
顾知凡摸着下巴将陆时楠上下打量了一番，脑海中描绘了一下他身穿白衣的模样。
啧，果然是看脸。苍岚宗的人穿上他总觉得像是在服丧，可若陆时楠穿上，那可真真是高岭之花不可亵渎了。
越想象就越想看。
“你有白衣吗？从头白到脚的那种？”
陆时楠摇摇头，带着笑意道：“那我怕是要与背景融为一体了。”
顾知凡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啊，对了，你住在雪山。”
开玩笑逗趣的陆时楠太过少见，就是这笑话好像有点冷。
陆时楠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握拳掩唇，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赤焱宗似乎与陆云初甚是交好，你可与他们相熟？”
顾知凡盯着与陆云初相谈甚欢的刀疤男子，道：“相熟我对他们自是熟悉。为首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叫烈谷枫，是赤焱宗的宗主，身边跟着的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是他的儿子烈启，从前总说体弱，从未出来走动，没想到这回真给带了出来。”
这最后一句，是满满的嘲讽，似是夹杂着几分恨意，若非陆时楠对他太过关注，怕是根本不会注意到那深藏的恨意。
陆时楠看着顾知凡，满是担忧，很快又回过了头，掩下眼中的情绪。
“他们为人如何？”
顾知凡冷笑一声：“手段卑劣利欲熏心的无耻之徒。”他深吸口气缓下情绪，转头看向陆时楠，道，“为何问这些？”
陆时楠道：“从前陆云初只是打着我的旗号招纳良才建立苍岚宗，甚至因此对我十分关怀，毕竟要营造兄友弟恭的假象。可这两年，他突然变得野心勃勃，打起了云都仙府的主意。我虽与他并不亲厚，但多少对他有些了解，他有野心，但也很谨慎，徐徐图之才是他的风格。”
“你怀疑有人撺掇？”
陆时楠点头：“有足够的利益才能驱使人去冒险。府君之主听着好听，可实际上常驻云都山清苦得很，对他来说这并没有吸引力。多年的想法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的改变，因此我猜测，有人给他指了一条新路，而且在催促他尽早谋事。”
前方，是人群涌动欢笑不断，不断有仙门前来，道两句节哀说两句恭维，最后一定要加上一句“您愿接手云都山真是天下之幸苍生之福啊！”
烈谷枫站在陆云初身边，笑容满面，那模样似乎他才是那个“新任府君”。
做的如此明显，分明胜券在握。
顾知凡有些疑惑：“你是怎么让他相信你已经死了的？”只有陆时楠真的死了，他们才能放心搞事情。
陆时楠淡淡一笑：“魂牌。”魂牌一灭，意味着神识消散，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顾知凡明了：“原来你早有准备，在魂牌动了手脚。”
“不是我，是我师尊。”陆时楠道。
顾知凡拱手道：“清宴仙尊真是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我也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陆时楠低头苦笑。
顾知凡摇头：“你早该有心理准备才对，毕竟你这弟弟野心不小胆子够大，否则就算是借着你的旗号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苍岚宗从无到有建立起来。”他顿了顿，到底没忍住撇了撇嘴说了一句，“他能走到这一步，你的纵容功不可没。”
陆时楠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错了。”
见他如此，顾知凡有些不忍：“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时楠抬起头，看向人群中正相谈甚欢的陆云初和徐诗韵，道：“陆云初的倚仗，是断定我已身死，云都仙府急需继任者，可只要我还活着，他所有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无需特意筹谋，我只需像往常一般参加明日的试炼大会即可。”
顾知凡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续，有些不太满意：“就这样”
陆时楠现身，顶多是让陆云初阴谋破灭，却不能让他受到任何惩罚。
陆时楠闭了闭眼：“我会当众宣布，与他二人彻底断绝关系，苍岚宗与云都仙府再无瓜葛。”
顾知凡抱臂而立，还是有些不满，这顶多是让陆云初无法再打着陆时楠的旗号行事，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让他吃尽了好处，这点变动根本无法让他伤筋动骨。而且……赤焱宗呢
陆时楠看出他的想法，解释道：“对陆云初而言，地位、名誉、权势，这些东西是他梦寐以求看得比性命还重的。若是让他选择，怕是宁死也不肯放弃如今的尊荣。我当众宣布与他断绝关系，就是断了他一直以来趋炎附势的路，甚至他的名声也会因此一落千丈，对他来说，这个惩罚已经有足够的分量了。至于赤焱宗，我并无实证，无法对其出手，只能暂时放过，慢慢查探其目的所在。”
顾知凡笑了笑：“小惩大诫么，可你真下得去手吗”
陆时楠冷下神色，眼神如寒刃：“他不该动云都仙府。”
果然，若非陆云初此次所为目标是云都仙府触碰到陆时楠的底线，陆时楠怕是一时也狠不下这个心。
“若是我，定不会就这样将他们轻易放过，不过……”顾知凡道，“这毕竟是你的事，其实你无需和我解释这么多，也完全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陆时楠转头看着他，神色认真到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他：“不想让你不开心。”
顾知凡的心突然漏了一拍，随后开始觉得脸热。
这也……太招人了！
“走了，回去吧。”
顾知凡淡定转身，似乎毫不在意，可耳尖却带头背叛，悄悄裹上了一层绯红。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小院，刚推开门，就见林雨微像头小牛犊一样莽莽撞撞冲了过来，一头扎进顾知凡的怀里。
“师尊，顾叔，我筑基三阶了！我成功啦！”
顾知凡看了一眼陆时楠，果然亦是满脸欣慰。他低下头，扯了扯林雨微红润的小肉脸：“这么厉害呀！真棒！”
“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御魔境，参加试炼了”
林雨微双眼放光，期盼地看向陆时楠，见陆时楠点头应允，兴奋地跳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蹦跶了几圈，然后冲出院子说是要去告诉若觉师兄这个消息，让他明日别忘了带上自己，咋咋呼呼的似乎有花不完的精力。
小孩儿精力旺盛，俩大人却是打算各自回屋休息和冷静一番。
刚走没两步，顾知凡停下脚步叫住了陆时楠：“今天路过客居时，你想问什么”
有些话，全凭一时冲动才能说出口，过了那一阵，就怎么也没了开口的勇气。
陆时楠嗫喏了一会儿，最终只能一声轻叹：“没什么，早些休息。”
说完，就径直转身打算回房。
“季安年与我而言，”
顾知凡的话让陆时楠停下了脚步。
“很重要。”
陆时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缩。
“他是我过命的兄弟，无血缘的亲人，季安眠亦是如此。”
陆时楠蜷起的手指悄然松开，低头露出一抹温柔笑意，轻声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