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云初
考虑到林雨微在身旁,顾知凡没有多说,在问明楼上正在举办拍卖会后,便问道:“想看拍卖会吗?带你去?”
林雨微猜到顾知凡大约是有事要去处理,不方便带着他,再加上自己确实对拍卖会还挺感兴趣,就立刻应了下来,于是他便被交到了季安眠手上。
“你先去,我稍后就去找你,小眠,帮我照顾一下。”
“顾大哥放心。”
目送林雨微离开后,顾知凡冷下神色,缓缓向前方认真选择货品的美颜妇人走去。
“诗韵夫人好雅兴。”
徐诗韵闻声转头,发现是顾知凡后立刻扬起笑意,福了福身:“顾仙君。”
和传言中一样,眼神如勾千娇百媚,娉婷袅娜绰约多姿,一颦一笑尽妩媚,一举一动皆如画。
确实是个美人,只是这满身的风尘气让她比不上陆时楠半分。
看来陆时楠能长成如今这副君子如玉的模样,清宴仙尊功不可没。
顾知凡在打量徐诗韵,徐诗韵亦在观察顾知凡。
坊间传言,血修罗顾知凡性子猖狂目中无人,总戴着一副白玉面具定是因为面貌丑陋不敢见人。
但徐诗韵看着,却觉眼前这人身姿挺立如松,傲骨天成,这张扬的气质还真是非常人所能拥有。
她莲步轻移,往前走了两步,抿唇而笑:“鎏金拍卖场是修仙界第一拍卖场,又是顾仙君的产业,我自然是要光顾一二的。”
顾知凡立马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诗韵夫人有心了,只是如今情况特殊,还让夫人分心来此,实在过意不去啊。”
徐诗韵觉得顾知凡话中有话:“顾仙君此言何意啊?”
“怎么?诗韵夫人不知道云逸仙尊陆时楠坠崖失踪一时吗?此事在修仙界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坊间都传仙尊已经”顾知凡顿了顿,没把那字说出口。
“虽说仙尊自拜入云都山,您与清宴仙尊便一同昭告天下与仙尊断绝母子关系,以便仙尊断绝尘缘此生仅为云都山御魔境奉献终身,但据在下说知,您这些年可从未忘记与仙尊的母子亲情,时常遗憾不能尽到母亲之责,无法亲自抚养仙尊长大。”顾知凡嘴角上扬,但笑意不及眼底,“怎么,您常常挂在嘴边的最疼爱的孩子出了事,竟还有心情在此选购珠钗环佩么?”
徐诗韵的笑意僵在脸上,随着顾知凡的话,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鎏金拍卖场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此时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悄悄地朝这边打量。
细碎地说话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徐诗韵仿若听到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自己。
顾知凡嘲讽地看着她,随手拿起柜台上一个浅碧色的玉镯拿在手上把玩:“看来诗韵夫人的爱子之情,就像这个玉镯一样,”
他松开手,任由玉镯坠落在地,伴随着清脆的碎裂之声,玉镯便断成了好几节。
“脆弱不堪。”
四个字狠狠砸在徐诗韵心头,对上顾知凡的双眼,仿佛自己被看透了一般,突然心生恐惧。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发现四周的人都悄悄看了过来,心下急转稳住情绪,眉间一蹙,眼泪说来就来:“我我一直闭关潜修,竟不知、不知时楠他出了这样的事。”
拿起手帕点了点眼泪,又楚楚可怜道:“多谢顾仙君告知,我、我现在心里乱的很,确实无法在此多留了,我得回去找云初问问情况,怎么会、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从前与这位诗韵夫人从未有过交集,如今一见,才知陆云初的行事作风原是一脉相承。
顾知凡冷眼旁观徐诗韵的表演:“是该好好问问,你的那位幼子可有把自己的贪婪嘴脸藏好,可别污了‘莲华仙君’的名头。”
“仙君这是何意,”徐诗韵愤然道,“云初修为虽不及他兄长高深,但同样是一心为了苍生的修道之人,建立苍岚宗也只是想为兄长分担一二罢了,仙君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知凡冷冷一笑:“本座说话向来直白,陆云初的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想必试炼大会上就要宣布接任府君之位了吧,夫人若是不信,便亲自去问问吧。”
“你告辞!”徐诗韵甩袖离去,走时抽抽噎噎,掩着面,只留下一双微红的泪眼,一路上不时有人轻声安慰,她轻声道谢,惹来不少怜惜。
“啧。”顾知凡满心的不爽,一肚子的气憋得慌。
“诗韵夫人还真是厉害,竟让顾大哥都感到憋屈。不过你生气归生气,摔我东西做什么。”季安年弯腰捡起地上的玉镯碎片,“好好的防御法阵,被你毁了个彻底,还要被怪脆弱不堪,我若是这玉镯,可要委屈了。”
“这么容易被毁还能防御什么?岂非脆弱不堪。”顾知凡四下看了看,“那小子呢?”
“在楼上包间看拍卖会呢,放心。”
顾知凡点了点头,抬脚上楼去寻林雨微。
而徐诗韵自离开鎏金拍卖场后,便一路直奔苍岚宗,到了苍岚宗后,便被弟子带领着到厅中等候。
到了自家人的地盘,她不耐烦地拿出镜子补妆,哭花了的妆让她更加烦躁,满脸的不快和焦躁。
没过多久,陆云初便走进了厅中,上前拱手深拜,欣喜万分:“母亲,许久未见,您怎么来了?”
徐诗韵刚想开口,又立刻停了下来,瞥了一眼陆云初身边随侍的弟子。
陆云初挥手让弟子退下,走到主座坐下,拿起茶盏用杯盖撇去浮沫:“怎么了?又勾搭上了哪家的仙君被正房发现了?”
“胡说八道什么!”徐诗韵一拍桌子,气得直喘,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陆云初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屑:“那说吧,到底什么事。”那语气,更像在问“还能有什么事”。
“陆时楠坠崖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失踪,”陆云初放下茶盏,得意地一笑,“是死啦。”
“死、死了?”
见徐诗韵难以相信,他掏出一块石牌丢到桌上,黑沉沉的,泛着死寂:“看吧,魂牌都不亮了。我还特意让人搜寻了许久,都没发现他的踪影,一定是被不知崖下的罡风撕碎了,死不见尸啊。”
徐诗韵颤抖着伸出手,刚碰到魂牌就被冰凉的触感吓得猛缩了回来:“是你杀的?”
“怎么?母亲是来兴师问罪的?”陆云初歪了歪头,“母亲可别告诉我,您突然对兄长起了慈爱之心啊,别忘了,他可是您亲手卖出去的,断绝亲缘的手书也是你亲手写下,高高兴兴地签字画押的。”
“翻这些陈年旧账做什么?”徐诗韵缓过了神,面对陆云初的质问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若他还是当年那个自命清高的小崽子,你杀便杀了,可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云逸仙尊,咱们的好日子可还得靠着他的名头呢。你把他杀了,我怎么办?”
陆云初往后一靠:“母亲怎么总记得兄长不记得我呢?如今我也是一宗之主,前两日鎏金拍卖场的季大当家还送来一些灵药,我用过之后觉得境界有些许松动,想必试炼大会前就能踏入大乘期,到时候我就可以当着天下仙门的面宣布陆时楠已殁,云都仙府由我接任。”
听着陆云初的话,徐诗韵的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母亲,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不就是看守一个御魔境吗?云都山的御魔境从未开启,有结界护着,根本不需要他陆时楠。我和他一脉而生,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陆云初缓了缓语气,“再说了,陆时楠和您根本不是一条心,自从他被清宴仙尊接走,可有唤过您一声母亲?只有我,才是那个能真正过上好日子的人!”
“唉!”陆云初的自白未能让徐诗韵放松了神色,她想说些什么,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一声长叹。
陆云初的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怀疑:“莫非,我和陆时楠,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当初清宴仙尊只带走了陆时楠,他心中还一直有埋怨与责怪,觉得清宴仙尊偏心陆时楠,只因为陆时楠更像是清白人家长出的小孩儿。
他还曾自我安慰,只道云都山苦寒,还荒凉的很,他才不愿意去呢,倒不如在修仙界的繁华之地建起自己的势力。
但若他与陆时楠同母异父,这就说得通了,为何每次见面清宴仙尊对他那么陌生与客气,为何没有任何比试就选择了陆时楠,因为他们根本不是父子!
云都仙府血脉相承,所以他不是输在了资质,而是输在了出身!
陆云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搭在扶手上的手渐渐握紧,指节都泛起了白色。
“行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徐诗韵没好气地扫了陆云初一眼。
“那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徐诗韵双手环抱,眼神闪烁。
“陆时楠并非清宴仙尊之子。”
“你们的生父是不是同一人,甚至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重点是,云都仙府并非血脉相承。”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沉重,句句砸在陆云初心上,让他怔愣了许久,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