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修罗
都说仙人一心向道，可聊起八卦比之凡人也是丝毫不逊色，街头巷尾小摊酒馆，三五人一聚，这天下的奇谈趣事就从这出来了。
“听说了吗？万隆拍卖场的大当家前两日向鎏金拍卖场血修罗挑战，两人打了一架。”
“嘿，你这消息也来的太晚了些吧，这事全修仙界可都知道了。”
“血修罗下手也太狠辣了些，这次万隆拍卖场的大当家怕是吃了些苦头吧。”
“要不你以为这血修罗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他啊，就是从地狱中浴血而来的夺命修罗，每回有人向他挑战，要么对方浑身浴血，要么两人都浑身浴血。”
“连万隆拍卖场都败了，据说输了三座城的地盘，鎏金拍卖场这回是稳坐修仙界第一拍卖场的宝座了。”
“修仙界强者为尊，鎏金拍卖场当之无愧啊。”
“嘁，要我说，血修罗下手如此狠辣，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呢。”
“血修罗向来不主动挑事，每回接受挑战也都进行公证，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手段卑劣？”
“你是他什么人啊就这么为他说话，莫不是鎏金拍卖场的？”
“你”
这样的谣言与争论流传在修仙界各个角落，也传入当事人顾知凡的耳中。
对此，顾知凡嗤笑一声，不予理会，可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叹息，不为其他，只为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
“这明明是季安年那个家伙的活儿，他人呢滚哪去了”
李管事欠了欠身：“大爷去了景安城，那有一批货需要盯着。”
顾知凡，将手中账本一丢，往后一靠：“把他叫回来，我去。”
比起看账本，顾知凡更愿意做一些用武力就能解决的事。
李管事将账本双手递回顾知凡手中：“您刚结束万隆拍卖场发起的挑战，大当家也是心疼您，让您在家歇歇。”
“呵，”顾知凡不屑的一笑，“他是担心有些不长眼的又来招惹我吧。”
李管事笑而不语。
顾知凡和鎏金拍卖场可以说刚出完风头，正处于备受关注的时刻，若是再来一场比试，不论输赢，外界评论肯定都不好听。
此时要做的，就是低调。
顾知凡并非不明白这一点，只是……就算要低调他也可以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喝酒饮茶，为什么要来这对着一堆账本啊！
顾知凡咬牙切齿：“季安年这个混蛋……”
当初一时恻隐之心，救下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季安年及其胞弟季安眠，本以为是找了俩侍从随身伺候，没想到是招了位大爷，如今天天支使他，把他使唤得团团转。
一叠子的账本已让他烦躁不已，没想到下方又传来喧哗之声，听声音是有人陷入争执，叫嚣得越发大声。
李掌事悄声出门，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屋内。
“下方出了何事？”
李掌事道：“是赤焱宗和药宗两家为争一株灵药起了争执，不过是口舌之争，过会儿自然就消停了。”
“赤焱宗”顾知凡低着头，眼神暗了暗，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戒，“我记得前几年它还对药宗伏低做小，不过近来升入上流门派后，行事就越发嚣张了，此番争执也不知是为了灵药还是为了名号。”
赤焱宗与药宗皆是炼丹为主，但论起资历，药宗可比赤焱宗深远许多。
他拿起桌上的白玉面具，站起身：“走吧，下去看看。”
鎏金拍卖场的一至三层明码标价卖货，三至六层才是拍卖场，七至九层则为内部人员修炼休息之所。
方才顾知凡所在便为九层，而发生口角的是卖货的三层。
这一层的东西价格昂贵，大多都是库存不多的珍宝，但又不是抢手货，用不上拍卖。
此时两家看上的是一株三百年份的碧灵草，好巧不巧只此一株，双方争执不下。
赤焱宗一拍展柜：“十万灵石，这株碧灵草我们赤焱宗要了。”
药宗弟子憋着气，急道：“这株碧灵草明明只要六万七千灵石，我们已经要了。”
“你们这不是还没付钱呢吗？当然，我们赤焱宗一向以礼待人守规矩的很，你们若是想要，大可出价相争。”赤焱宗弟子瞥了药宗弟子一眼，很是不屑，“只是看你们这灰扑扑的样子，怕也争不起吧。”
另两名赤焱宗弟子附和着嘲笑出声。
药宗弟子气极，正想争辩一二，却被为首的师兄拦了下来，见师兄冲着他摇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后面，看着师兄朝赤焱宗拱手道：“这位仙君，买东西应讲先来后到，十万灵石我药宗并非出不起，但花十万买这株碧灵草呵，说好听了叫财大气粗，说难听些，可不就是人傻钱多么。”
此言一出，周围看客哄堂大笑。
赤焱宗弟子霎时气红了脸，怒而喊道：“买东西讲的明明是价高者得，我们赤焱宗出的价钱高自然由我买下。”转头又对着展柜后的鎏金拍卖场弟子大声吼道：“你们鎏金拍卖场就是这个态度？要是不想卖了趁早关门大吉，我们还等着灵药炼丹呢，耽误了你赔得起吗？”
鎏金拍卖场弟子扬起面具般的笑脸，刚想出言安抚，就听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我鎏金拍卖场就是这个态度。”
明明声音不大，却将此人的张扬傲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内。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刺金火凤朱红长袍，戴着半面白玉面具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围观之人连忙退开，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径直走到那名赤焱宗弟子面前，低下头微微一歪：“有什么问题吗？”
赤焱宗的弟子服也是一袭红衣，在顾知凡面前却像是失了颜色。
他的那一身红，如火似血，既妖艳又耀眼，刺金火凤仿若浴火重生般，似乎转眼就能看见火凤清唳一声冲天而起。
“是血修罗啊”有人不禁轻声而叹，却发现四周早已陷入寂静，让他这句话显得格外清晰，他赶忙伸手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藏到人群之中。
赤焱宗弟子咽了咽口水，心里默念着血修罗不会小喽啰计较，他强撑着仰着头，刚要大声辩驳几句，却正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不禁打了个寒战。
顾知凡这一眼，生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身后的同伴捅了他两下，这才让他回过神，声音略微颤抖着喊道：“买、买东西本来就是价高者得，难道不是吗？”
说到最后，还是没能撑下去，声音显而易见的弱了下去。
顾知凡用指节敲了敲柜台：“这里是卖场，不是拍卖场，讲究的是先来后到，并非价高者得。”
他的声音懒懒的，似乎只是在解释，赤焱宗弟子却分明听出了一股子冷意。
身后同伴拽了拽为首那人的衣服：“要不算了吧。”
若是继续纠缠，恐怕没有好果子吃，可若就这样走了，又丢了赤焱宗的颜面。
赤焱宗弟子陷入沉默，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
听着顾知凡食指轻敲柜台发出的有节奏脆响，无形之中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压力。
半晌，顾知凡歪了歪头，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
赤焱宗弟子一哆嗦，不敢再磨蹭，强自镇定地一挥袖：“罢了，我赤焱宗也不是没有碧灵草，这株就让给他们吧。”
说完转身就走，步履匆匆。
顾知凡勾唇一笑，好心情地对着药宗弟子道：“今日我心情好，这株碧灵草，送你们了。”
正离开的赤焱宗弟子脚步一顿，随后加快了步伐。
药宗弟子拱手一拜：“多谢仙君，这药我们收下，但钱还是要付的。”
说这话的正是刚刚反怼赤焱宗那位，顾知凡本以为药宗上下一群连骂人都不会的老实人里终于出了个有点锋芒的，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老实，连占便宜都不会。
顾知凡撇了撇嘴：“随便。”
解决好事情回了屋，一眼就看到桌上堆满了的账目，顾知凡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唉声叹道：“再厉害的人对上这账目也是头疼的很，打不得骂不得，憋屈。”
李掌事早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笑着给他端上一杯新泡的雨雾银豪：“爷要是累了，就歇歇。”
“算了，”顾知凡把查完的账本放到一边，重新拿起一本，“再歇下去今天就看不完了。”
李掌事一边帮着整理账本，一边道：“方才让他们闹着就是了，顶多动动口，不敢真闹起来，您何必亲自现身处理。”
顾知凡撑着头，翻过一页纸，懒懒道：“聒噪得很，闹得人头疼。”
好不容易将账目全部查完，顾知凡伸了个懒腰，窗外已是日暮西山。
顾知凡一拍那堆厚如小山的账本，眼神满是嫌弃：“和季安年说，这些账目我都对完了，没事别来烦我。”
李掌事朝着顾知凡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欠了欠身，乐呵呵的应下。
顾知凡回了自己的小院，就在鎏金拍卖场身后。
鎏金拍卖场总部青砖黛瓦，红木石雕，以灵石做匾，修真界最好的灵符师手书，辅以灵阵。整座拍卖场处处皆是灵石点缀，阵法庇护。
而顾知凡的小院与鎏金拍卖场的张扬风格截然不同。
小院以简洁雅致为主，院落不大，只有一座二层小楼，院中种满了银霜竹，竹叶翠绿但表面附有一层银色的绒毛，边缘更是镶有一圈明显银边，日光下不显，但月色下银光浮动很是好看。
顾知凡最喜欢的就是倚在竹林下的软塌上，白日看书，夜里赏月。
回到小院的顾知凡第一时间去沐浴更衣，而后披散着湿发泡了壶茶，又拿了一叠点心，端到了院里的软塌旁。
他倚在软塌上，看着天上的银钩弯月，不知是不是今日查了太多账，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
眼皮渐渐沉重，他合上眼，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中，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将他包裹。
睡梦中，他不安地皱起眉，想要挣脱，可身体却无比沉重动弹不得，只能无力的越陷越深